北方的春寒出了名的厲害,干冷干冷的,破棉襖敵不過寒風。
翠喜被休回家坐在干裂的炕沿上,翠喜爹吧嗒吧嗒的抽著焊煙,悶不吭聲。翠喜娘無聲的落淚,眼淚一滴滴落在干裂的炕頭,都能澆灌出禾苗來。
“誒,不就是臨水村的矮個子阿園嗎,我嫁,我嫁還不行!爹娘你們不用愁了,我以后得生活,我自己會打算,你們放心好了。”
自從三天前,翠喜一覺醒來發現身為寵物醫生的自己莫名變成了鄉野棄婦,就沒有消停過。
俗話說,既來之則安之,但也沒有這個安法。老娘哭老爹鬧,外加一個沒有成家的弟弟不吭聲。
翠喜就不明白,張員外家的公子有啥好的,怎么人人都這樣,明明是他輕薄原主在先,害原主失貞在后,求娶在先,拋棄在后。便宜占了個盡,吃虧毀名聲的卻是原主,原主受不了自己被拋棄的事實,于是一時想不開跳井了。
那口井就在后院,水并不深,翠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撈上來的,反正醒來的時候滿頭青苔那叫一個狼狽。
自那之后,翠喜便有了新的身份和家人,也叫翠喜,模樣省得俊俏可愛,不像前世的自己臃腫平凡。
翠喜一直都想看看那個毀了原主一切的男人到底長的什么人模狗樣,咋人人都能勢力成那副嘴臉嫉妒的就像紅眼鴿子,難道他有三頭六臂,能力非凡,還是他真的貌若潘安,英俊有才,真是搞不懂。
關于原主想不開跳井的事,翠喜更多的事聽她這位柔弱的便宜娘說的,大家都以為翠喜摔壞了腦子,所以并不在意她和之前有什么不同。誰能想到她的靈魂來自21世紀。
諷刺的是,翠喜被休的事,相親鄰居都摸著鼻子看好戲,一時間這一家人成為議論的焦點,一家人抬不起頭不說,直接導致翠喜的弟弟說不上親。
好女不嫁二夫,這里的人思想還很愚昧封建。
伴隨著一聲雞鳴,翠喜穿起放在炕沿上的紅棉襖,下床了。鏡子中的女子,唇紅齒白,眉宇間滿是秀麗,也難怪會被紈绔子弟占便宜,畢竟這個時代女子的地位是極低的。
梳洗好,紅色的繡鞋剛踏出了房門,就看到了院外籬笆墻上圍滿了騷動的人。
“誒呀呀,這翠喜命可真好,被休了還能再嫁,嘖嘖嘖……”
“可不嘛,這漂亮臉蛋就是有用,勾人的狐貍精,我看阿園看她的眼神魂都丟了。”
“這翠喜娘也真是心高,和人家員外老爺攀親,那員外公子何等樣人,再看看這一家啥德行,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納個妾都不要她這樣的。”
“對啊,漂亮小姐,,門第高的縣城里有的是,這人得有個斤兩,不能想下啥是啥!”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閑話不斷,讓早就等在門口牽著黃牛的阿園異常尷尬。
“走吧!”阿牛紅著臉,緊張的道。
“就來,姑爺,以后我們翠喜就交給你了,我們也是……”翠喜爹紅著眼睛看著院墻上的嚼舌頭的鄰居,一臉無奈。
“誒。爹您就放心吧!我既然應了這門親,就一定會好好對待翠喜母子的,孩子的事你們就放心吧!”
阿園說的坦誠懇切,翠喜爹更多的是不好意思,不知道老臉往哪里擱。
話別自己的父母后,翠喜知道自己再不是21世紀那個現代女性,也不再是受父母庇護寵愛的原主,更不是他們話語中的員外家的少夫人,自己不幸穿越嫁來了貧苦的農家,注定和這里看不到希望的女孩子一樣,在這窮山惡水中生活一輩子。
阿園家雖然在鄰村,但離翠喜村有好幾十里地,所以即便是晌午出發回到家已經是傍晚了。
山路難走,阿園兩腿都是泥巴,鞋子也走丟了,蓋頭下的翠喜眼見這一切微微皺眉,心中五味雜陳。她知道,這個沒說過幾句話的男人便是自己以后所有的依靠了,是且只是他。
關于阿園前任的種種,翠喜也是聽媒婆說起過的,兩人感情很好,但阿園家貧,只過了兩三年,孩子六個月大還不認人,她就受不住和來村里游走賣貨的小販跑了。
拿媒婆的話說,家里月一堆事全壓在阿園一人肩上,娃等不了,阿園也耗不起,阿園爹已經不在了,阿園娘眼睛有疾,他還要每天忙地里的收成,這事3必須成,多少聘禮,阿園都得湊。
翠喜娘本心疼閨女不讓嫁,因為阿園村除了名的土地貧瘠,就是累死在地里也換不來多少嚼頭,但翠喜爹卻說,閨女大了不中留,你想養她到老嗎?說到底還不是自己不爭氣,攏不住員外公子的心,多好的親事就這么黃了。
翠喜娘見翠喜爹不向著自己閨女說話和外人一個腔調,不知道哪來的邪火把桌子掀了,從那天起,這個家就沒個消停,這老兩口是兩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雞毛蒜皮沒完沒了,歸根結底還是翠喜被休的事鬧的。
阿園抱著娃和媒婆上門那天,翠喜坐在炕沿上,上下大量了一眼大哭不止的孩子,婚事便被定下了。
不是因為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又不是啥大戶人家,只是翠喜想如自己再不答應,原主父母這對老鴛鴦就要散了。
“姐,如果真的那么勉強就不要答應了,我去說服爹娘。”
懂事的弟弟不忍自己姐姐難過,打算出頭。但翠喜覺得自己不能那么自私。
“誒,姐雖沒讀過什么書,但也知道,答應別人的事要做到,阿園雖然不富裕,但為人善良耿直,我這樣子也找不到更好的人家了,就這樣吧,這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也不知道是抱著怎樣的心思,翠喜到底還是嫁給了阿園。
然而,阿園家的貧窮還是超出了翠喜的想象和認知。這哪里是個房子啊!又小又破四處漏風。一想到自己將來要再這里生活,翠喜就莫名的心酸。
搖搖欲墜的土炕邊緣一個毛茸茸的小屁孩正吃力的爬著,“a^e^e^^”的咿呀著。沒有儀式沒有酒席也沒有洞房,翠喜稀里糊涂的就成了孩子娘,村子里窮出名了的傻阿園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