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狗娃從學堂趕來。

我家離學堂有點遠，愛蓮放心不下狗娃，經常會在學堂必經之路東頭橋頭上等著，我跟愛蓮說以后別等狗娃了，他長大了，是男人就該頂天立地了，怎么還能讓你跟著呢。愛蓮愛子心且，但礙于我的話也就沒再說什么了，只是說行了行了，我再想想吧。她始終不能放心狗娃自己從學堂回家。我坐在大門的門檻上，拿起煙袋里的煙，用草紙卷了起來。我緩緩吸了一口，望著愛蓮遠去的背影，我陷入了沉思……我在思考，自從狗娃上了學之后，我的煙紙便多了許多，因為我經常讓狗娃把他的寫完的本子拿給我，我用來點煙，本子很好，狗娃也好，只是我不好……

愛蓮到了東橋頭，她沒看見狗娃，，心里不由但心起來。以至于老九叔跟她打招呼，她也沒看見。她一直望著那一團身影，看看有狗娃的身影沒有。老九叔走到愛蓮的身后，拍了一下，愛蓮猛地回頭。愛蓮臉上有點惶恐，一定是被嚇到了。她連忙給老九叔打招呼，老九叔很快給了回應，老九叔打了招呼后就走了，在我心里老九叔是個好人。狗娃小時候多虧了他給的羊奶，狗娃才能活下去。愛蓮又在橋頭等了一會兒才看見狗娃的身影，狗娃身型矮小，如果沒仔細看都不會看清。愛蓮在路上問狗娃在在學堂吃飯沒有？狗娃對愛蓮說吃了。一路上見狗娃，悶悶不樂，愛蓮轉念一想狗娃平時和他都會在路上說話，但是今天的狗娃沒有。愛蓮覺得肯定有事，但看見狗娃那個樣子，愛蓮也沒說什么。

小路上的草被風吹著，仿佛走在小路上，有種陰森森的感覺，也可能是心情不好的緣故吧，小道很黑，并且因為前幾天下雨很泥濘，需要用蠟燭點著才能看見前邊的路。但是我家沒有錢，所以用的是老樣式的煤油燈，這煤油燈還是從俺娘那里拿來的。

一路走到家，狗娃也沒有說很多話，愛蓮看我坐在門檻上說：“天氣有點涼了，快進屋歇著吧，狗娃回來了，有點事找你商量下。”我也預感到了狗娃肯定有事。

愛蓮跟我說狗娃肯定在學校里發生傷心事了。我聽到愛蓮對我說也沒有很在意，我對愛蓮說：“狗娃長大了，不愿意和父母說話很正常，你別瞎多心了。”愛蓮沒有多說，只是我這次也陷入了沉思……想著這樣做真的對嗎？

第二天愛蓮早起送狗娃去學堂上學，但似乎看到狗娃不是很愿意去。愛蓮不會表達，只是安慰到只要他去上學，家里最后的白饃饃就給他了。讓狗娃拿了家里僅剩的一個白面饅頭去上學了。愛蓮心想狗娃吃了白面饅頭，可能心里就好過一點，不愿意和我說就不說了。愛蓮把狗娃送到橋東頭就趕快上地里干活去了，橋東頭有一個河，河流時急時緩，人們遠遠望著就有些害怕，但是村子里的孩子們卻不那么怕，因為在那個年代家家戶戶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能沾一點葷腥，所以孩子們經常去河邊摸魚，父母也不大放心，但是孩子們從小就會游泳，所以父母也沒有太多顧慮和反對。但愛蓮卻從來不讓狗娃去摸魚，說太危險了，不能去。家里就他一個兒子可不就那么沒了。我勸愛蓮，說讓他對狗娃管得放松一些，讓他和同齡的孩子多交流交流，興許心里也就放下大哥和傻媳婦的事了。

到了學堂，狗娃坐到位置上。

和狗娃的玩的好的是隔壁村的小桂子，小桂子說讓狗娃晚上和他去橋東頭摸魚來烤著吃，天氣很晴朗，河流很緩，不會有危險的。狗娃想了想，考慮愛蓮就在橋東頭等他，所以沒有答應小桂子。小桂子有點失落，但也沒有說什么。不去就不去吧，我自己去。等到了晚上小柜子和狗娃一同回家。小桂子，在半路上了趟茅房就和狗娃分開了。狗娃慢慢跑，生怕愛蓮等的著急。但是等他走到橋東頭時，還沒看到愛蓮的身影，心想著愛蓮可能還在來的路上，他在那等會兒吧

沒過一會兒小桂子來了，他挽起褲腿說要去摸魚，狗娃說：“你也別下去了，河流看著緩，但是很涼，別感冒了。”小桂子說：“沒事，我身體好得很，說要給狗娃表演如何摸魚，如果摸得多了，還要送狗娃一條，讓狗娃高興高興。”

小桂子在河里摸了半天，也沒有摸到魚。可能是晚上的緣故吧，魚兒也嫌冷。天越來越黑，黑的只能看到天上的星星是亮的，聽著從草叢里的蟋蟀聲也漸漸的安靜了下來，狗娃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等愛蓮。過了一會兒小桂子突然一頭栽進了水里，狗娃聽到撲通一聲，又緊接著聽到小柜子的呼叫聲，他立馬往河里看，看到小桂子居然溺水了。水流也漸漸的急了起來，狗娃很著急，急得臉色通紅。狗娃立馬脫掉衣服和鞋跳進水里拉小桂子上來。

這時愛蓮聽到橋東頭有水嘩啦，撲通的聲音，心里也緊張起來，生怕是狗娃掉進水里，她趕忙加緊腳步走到橋東頭，嚇她一跳原來是兩個濕啦啦的小孩（狗娃和小桂子）。愛蓮很擔心，連忙詢問，有事沒事。小桂子對愛蓮說狗娃為了救他跳進了水里。愛蓮擔心急了，連忙背起狗娃往家里趕。旁邊的小桂子也跟著愛蓮來了。我讓愛蓮好好照顧狗娃，我去送小桂子回家。

等到了家里，愛蓮用毛巾把狗娃擦干，生怕他感冒，又把它背到被窩里。等我回到家后，愛蓮連忙去廚房盛了一碗姜湯讓狗娃喝下……

半夜狗娃發起了高燒，我和愛蓮起床，連忙照顧狗娃，我們用白酒給他擦身體，可是狗娃還是高燒不退。

看這樣子，我連忙和愛蓮用家里的拉車，把狗娃拉到了村里的診所，村里的老醫生說恐怕得上鎮里打針才可以，我們這可沒這樣的藥，我只能給你開點緩急的藥，但不能完全退燒，必須打針。

可打針需要錢。

等到了鎮上已經是第二天的凌晨了，鎮里的醫生告訴我們打這個針需要200塊，可是我和愛蓮身上總共加起來也沒有這些，我讓愛蓮留在醫院里照顧狗娃，我回村去借錢。

我把這事告訴了老九叔，老九叔連忙起身回大隊，廣播給狗娃征集錢。

挨家挨戶來大隊送錢，可那時候大家家里面都有孩子要吃飯，都沒有什么錢，所以錢加起來也才20元。俺娘拿出了俺爹給她的那對銀耳墜，讓我拿著去當鋪換錢，我換了20塊，可是還差不少啊，我很著急。家里二女兒也著急的不行。急忙問我發生了什么？我把狗娃發燒的事告訴了二女兒，二女兒說要不她就嫁給村里的那個人吧，好給狗娃子治病。我當然不同意讓老二家給他，但媒婆來提過好幾次親了。這是為什么我和愛蓮讓嫁呢？我們打聽到他很愛打媳婦兒，他大老婆就是被他打跑的。所以……所以我到底還是不能同意這門婚事。

事到如今，我該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