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
王明誠從咖啡店走出來，把香煙丟在地上踩滅，呼了一口氣，隨即一把抱住身后跟著出來的好兄弟陳安寧。
“我丟，好冷，怎么突然降溫了，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陳安寧抖了抖身上的短袖短褲，打了個冷顫。
“好像天氣預報是說過今晚會降溫，怎么說，還吃宵夜嗎？”
王明誠轉過頭，看了眼正在咖啡店鎖門的李洋。
“吃吧，明天又要上去了，下次見面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了。”
鎖好門的李洋將鑰匙放進兜里，走了上來，三個人對視了一眼。
“吃什么？”
“別問我。”
“不知道。”
凌晨的街道，幾盞昏黃的路燈將三人的影子拉向遠方，蕭瑟的秋風吹的道路兩旁的樹葉沙沙作響，路邊的商鋪早已關門，幾只老鼠在垃圾堆旁翻找覓食，時不時抬起頭看向茫然的三人。
“老板們想要吃點什么？”
裹著圍裙的老板娘熱情地看著眼前的三位年輕小伙子，不知道是不是降溫的原因，今晚小店的生意不怎么樣，只有零星的幾個客人。
王明誠拿起桌上的菜單，快速掃了一眼，然后遞給了剩下兩人。
“一份蛋肉腸粉。”
“加多一份。”
“加多一份。”
“豆漿喝不喝？”
“加一。”
“加一。”
“再加三份豆漿，熱的，先這樣。”
這家店三個人來過挺多次了，味道挺好的，盡管每次來的時候點的都是腸粉加豆漿，但還是會習慣性的拿起菜單看上幾眼。
王明誠拿出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都是些app通知信息，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但很快又消失不見，于是自顧自地刷起了視頻。
“怎么你的手機還有電？”陳安寧問道，轉頭看了一眼小店門口，發現并沒有街電，又向著店外看去。
“我的手機也沒電了。”
李洋拿出手機，點亮屏幕，又隨手關掉。
王明誠白了一眼道：“我看你兩個就是想我買單吧。”
“沒電只能這樣了喔。”
陳安寧站起身來。
“去哪？”
“東西應該沒有那么快上，我去對面美宜佳借個街電。”
“我也去。”李洋跟著站起身來，兩人向著外頭走去。
王明誠沒有理會，繼續刷著視頻，刷了一會覺得無趣，一想到明天又要回去上班了，心中不禁苦悶起來，將手機放下，看著桌子怔怔出神。
沒過多久，陳安寧兩人就走了回來，還沒坐下，李洋就笑著問道：“你猜我們兩剛才碰見了誰？”
“誰？”
王明誠突然涌起了一陣不安，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你猜一下。”
兩人重新坐了下來，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
“誰？”
王明誠又問了一次，腦海中閃過一個人影，心中越發覺得難受，就好像在一瞬間掉入深淵，喘不過氣來。
“一個你認識十年的朋友，哎，也不知道還算不算朋友。”
王明誠心中咯噔一下，一個名字脫口而出。
“曉柔嗎？”
說出名字的一瞬間王明誠瞬間就后悔了，因為幾乎是同一時間安寧說出來另外一個名字。
“潘華啊。”
潘華？
王明誠想了起來，那是以前中學的時候的同桌，那時候還是挺熟，不過中學畢業后就沒怎么聯系了，算一算已經有快十年沒見過了。
“哦哦。”
他尷尬地點了點頭，幸好兩個沒心沒肺的兄弟好像并沒有覺得有什么異常，繼續說著剛才的偶遇。
“你知道嗎，潘華剛才還問起了你。”
王明誠端起剛上的豆漿，喝了一口。冒著熱氣的豆漿下肚，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
“問我，問我什么了？”
陳安寧邊吃邊說道：“沒什么，就是問你有沒有回來，因為以前我們仨就經常在一起，還被人說是三劍客，看見我們兩個自然就想起了你。”
王明誠打趣道：“那你怎么不叫人家過來一起吃個宵夜。”
陳安寧將口中的食物咽下肚，擺了擺手道：“那倒不必，其實也不是很熟，你可以叫他來買單。”
王明誠聽罷笑了一聲，隨后繼續喝著豆漿。
“確實。”
吃完了宵夜，三人又天南地北地瞎聊了一通，男生總是這樣，可以從工作聊到游戲，又從游戲聊到人生。
只是途中王明誠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吹完牛逼后，他拒絕李洋開車送回家的邀請，打算走著回去，反正這里離家也就兩個街口，一年才回來那么一兩回，還沒來得及好好走走看看就又要離開了。
外頭依舊吹著冷風，溫度好像比來的時候還要再低一些。王明誠身上也不過是單薄的衣衫，只是走在蕭瑟的街道，倒也不覺得有多冷，反倒顯得有點瀟灑。
“瀟灑？瀟灑個屁！”
王明誠自嘲一句，不知何時已經心亂如麻，也許是宵夜時說出那個名字的一瞬間。
“唉，還是自己想的太開了。”
曉柔是他的前女友，他們已經分手大半年了。
當初跟告知朋友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顯得很難灑脫，嘻嘻哈哈地就將這件事說了出來，朋友都覺得很驚訝。
你們在一起不是挺久了的嗎，我們以為過一兩年就要修成正果了呢，那也太可惜了吧。
看著惋惜的眾人，王明誠忍不住罵了一句：“我靠，現在是我分手呢，怎么個個苦瓜似的臉色，難不成還要我安慰你們。”
說實在他跟曉柔在一起的確挺久了，應該也有十年了吧，臨門一腳才分手的確是有點遺憾。
但要問他傷不傷心，他也說不出來，相對于以前分手時那種傷心欲絕的情況，這一次倒是有種異常的平靜。
當他發現自己沒多大感覺的時候，也試過問自己，是已經不喜歡她了嗎？
也許吧，不然他也無法解釋。
因此他開始時常暗罵自己。
王明誠，認識你二十六年了，沒想到你是這樣寡情薄義之人！
這半年來，他每天要做的是就是上班下班，生活好像沒有多大變化，中途得知消息的家里人有安慰過幾次，只是說著說著又變成了他去安慰家里人了，對此他也很無奈。
“我沒事喔，你們也不用擔心。”
“我和你爸倒不是擔心這個，只是擔心你后面找不到女朋友罷了。”
“害······”
站在紅綠燈前，看著紅燈六十秒的倒計時，王明誠不禁重新思考起來。
自己是真的不在乎嗎，要是不在乎，那為何今晚心會亂成這樣。
難道是離得太近了嗎？
他轉過頭，看著身后空無一人的街道。
還是說，自己一直沒有反應過來。
蕭瑟的秋風吹過，帶著一絲細微的寒氣，讓人不自覺地哆嗦起來。
秋意濃。
王明誠快步走過馬路，嘴里小聲嘀咕著什么。
“是秋天了。”
“等秋天一過就會好了。”
“那人說的。”
“雖然是個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