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窗外的景色飛速倒退，林殊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礦泉水瓶蓋。昨晚那個電話像根刺扎在她腦子里——沈墨白消失了三年，為什么突然警告她卸載《不祥之夜》？表叔的死真的和這個游戲有關嗎？

還有他所說的U盤以及第三實驗室在什么地方？目前的這一切就像一團迷霧，讓林殊找不到方向。

也許…“表叔”能給她一個答案。

“前方到站，清源鎮。”

廣播聲驚醒了她，林殊和母親拖著行李箱走出車站，潮濕的南方空氣立刻糊了她一臉。鎮子比記憶中破敗許多，街道兩旁的店鋪關了大半，只剩幾家掛著褪色招牌的雜貨店還在營業。

“表姑…小殊！“

表叔的兒子蔡青靠在一輛舊桑塔納沖她們招手，他比林殊記憶中更瘦了，黑夾克松垮垮地掛在肩上，露出手腕上纏著的繃帶。

“青哥，你手怎么了。“林殊走過去，行李箱輪子在坑洼的水泥地上磕磕絆絆。

蔡青接過行李，眼神閃爍：“不小心摔的…路上順利嗎？“

“嗯。“林殊鉆進車內，聞到車里濃重的煙味，“表叔...怎么回事？“

蔡青的手在方向盤上緊了緊：“突發心梗，醫生說是勞累過度。“

他發動車子，刻意避開林殊的目光。

母親蔡淑芬嘆了口氣，開始感慨：“志明才五十三歲，每年體檢都沒問題，怎么就突然心梗了呢…”

車子駛入蔡家村，路過那棟顯眼的三層小樓時，林殊愣住了——表叔家的老宅被腳手架包圍，墻上噴著大大的“拆“字。

“要拆遷？“

蔡青含混地“嗯“了一聲：“補償款談了小半年了。“他突然轉向蔡淑芬，“表姑，我父親有沒有交給你過一個U盤？“

林殊心跳漏了一拍，U盤？

蔡淑芬不明所以，神情困惑：“什么U盤？”

“沒事。“蔡青搖搖頭，把車停在一棟貼著挽聯的老宅前，“到了。“

靈堂里的香燭味濃得嗆人，林殊跪在蒲團上，看著表叔蔡志明的遺照。照片里的男人微笑著，眼睛卻像透過相框直勾勾盯著她。三炷香在她手里明明滅滅，煙灰簌簌落在銅盆里。

“林殊，發什么呆？“母親拽了拽她的袖子，“去給你表叔磕頭。“

林殊機械地俯身行禮，額頭觸到冰冷的地磚。剛才蔡青提到的U盤會不會就是沈墨白要的東西？表叔與《不祥之夜》游戲里同樣的死法、都與U盤有關、這個第三實驗室會和表叔有關聯嗎？

“——這老宅是蔡家祖產！憑什么由你們林家說了算？“

尖利的嗓音刺破靈堂的肅穆，林殊抬頭，看見一個燙著波浪卷、涂著艷紅指甲油的中年女人正指著大姨鼻子罵。她穿著緊繃的黑色連衣裙，胸口別著白花，卻畫著濃妝，活像只花枝招展的烏鴉。

“那是趙美玲。“母親在她耳邊咬牙切齒，“你表叔去年娶的續弦，比你表叔小十五歲。“

林殊眉峰輕挑，趙美玲身后站著兩個穿黑西裝的壯漢，一看就不是善茬。

“蔡志明尸骨未寒，你就帶人來鬧靈堂？“大姨氣得渾身發抖，“你還是人嗎？“

趙美玲冷笑一聲，從名牌包里掏出一張紙“啪“地拍在供桌上：“看清楚！這是志明生前立的遺囑！老宅和拆遷款都歸我！“

靈堂頓時炸了鍋。親戚們七嘴八舌地圍上去，有人罵趙美玲不要臉，有人嚷嚷著要報警。

林殊沒動，目光落在遺囑的簽名處——“蔡志明“三個字寫得僵硬板直，和表叔平時龍飛鳳舞的筆跡大相徑庭。

“這遺囑是假的。“林殊突然開口。

嘈雜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轉頭看她。

趙美玲涂著厚重粉底的臉抽搐了一下：“你胡說什么？這上面有律師公證！“

林殊不急不緩地走到供桌前，從包里掏出手機：“表叔去年給我發過一份購房合同，上面有他的親筆簽名。“她調出圖片放大，“大家可以對比一下，'明'字最后一筆，表叔習慣往上挑，而遺囑上是平的。“

趙美玲臉色變了：“小丫頭片子懂什么？人寫字的習慣會變的！“

“確實會變。“林殊點頭，“但不會在三個月內從行書變成楷書。“她指向遺囑日期，“這份遺囑是兩個月前立的，而表叔上個月給我發的郵件簽名還是老樣子。“

親戚們開始竊竊私語。趙美玲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粉底浮起一層白霜。

“再說了...“林殊突然湊近趙美玲，在她身上嗅了嗅，“阿姨身上有股很特別的味道。“

趙美玲慌忙后退：“你干什么？！“

“苦杏仁味。“林殊直視她的眼睛，“氰化物中毒的典型特征。表叔死的時候，口腔里也有這種味道吧？“

靈堂里瞬間鴉雀無聲。趙美玲的臉色由白轉青，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話。她身后的壯漢上前一步，卻被林殊的大舅攔住。

“報警。“大姨突然說，“讓警察查查這遺囑，再查查志明是怎么死的！“

趙美玲猛地抓起手提包：“你們...你們給我等著！“她轉身要走，包卻突然散開，里面的東西嘩啦啦撒了一地。

林殊眼疾手快地撿起一把銀色鑰匙——鑰匙柄上刻著“Lab3“。

第三實驗室？

趙美玲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撲過來：“還給我！“她長長的指甲在林殊手背上抓出三道血痕。

“這是什么地方的鑰匙？“林殊死死攥住鑰匙不放。

“關你屁事！“趙美玲奪過鑰匙，踩著高跟鞋踉踉蹌蹌地跑了。那兩個壯漢惡狠狠地瞪了林殊一眼，跟了出去。

靈堂里炸開了鍋。大姨抱著表叔的遺像哭嚎，母親忙著安撫其他親戚，幾個叔伯嚷嚷著要找律師。林殊悄悄退出人群，溜進了表叔生前的臥室。

房間保持著原樣。單人床上鋪著洗得發白的藍格子床單，書桌上擺著老式臺燈和一本《本草綱目》。林殊戴上隨身帶的橡膠手套，開始翻找線索。

抽屜里是些尋常物品：降壓藥、老花鏡、記賬本...直到她摸到最下層抽屜的暗格。一塊松動的木板后，藏著部老款諾基亞手機。

手機沒電了。林殊從床頭柜找出充電器插上，等待開機的間隙繼續搜索。當她掀開床墊時，一張照片飄了出來——

照片上是年輕的表叔，站在某棟建筑前，身旁是個戴黑框眼鏡的瘦高男生。林殊的呼吸停滯了：那是沈墨白！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小字：【第三實驗室·1999.3.15】。

“果然...“林殊指尖發涼。表叔和沈墨白早就認識！1999年，沈墨白才多大？十歲？

諾基亞手機突然亮起。電量充到5%，自動開機了。林殊迅速翻看通訊錄，最近通話記錄全是“趙經理“，但相冊里有幾張模糊的照片——像是偷拍的實驗室場景，幾個穿白大褂的人圍著一臺古怪的機器，機器連著個戴頭盔的人。

最后一張照片讓林殊渾身發冷：照片角落里，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正轉頭看向鏡頭——那是她的導師，陳教授！

“找到了嗎？“

門口突然傳來聲音。林殊猛地回頭，看見母親站在那兒，臉色陰沉得可怕。

“媽...“

“你在志明房間翻什么？“母親走進來，反手關上門，“趙美玲不是好東西，但這事你別插手。“

林殊攥緊手機：“表叔的死有問題！他和我們學校的教授有聯系，還...“

“閉嘴！“母親罕見地發了火，“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明天葬禮結束你就回學校，聽見沒有？“

林殊從未見過母親這樣。她張了張嘴，最終只是點點頭。

母親神色稍緩，嘆了口氣：“去吃飯吧，一會兒守靈。“

等腳步聲遠去，林殊立刻反鎖房門。母親的反應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