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雷看著不再掙扎的中年女子，他又想起秀玉，他有點想哭。

孫輝上前摸了摸中年女子的脖子，確認沒有脈搏跳動之后上前伸手想把李明雷拉起來。

李明雷拍開他的手，帶著哭腔道：“你騙俺，俺可被你毀勒！”

“可不是俺毀的你，你敢說你曾經沒犯事？你拎拎你背上的包，給你八輩子你賺的到嗎？”

“起來快走，慫貨，想被槍斃你就一直在這坐著吧。”

“現在俺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今朝有酒今朝醉，在被抓之前先去享受！”

李明雷聽著孫輝的話，他知道就算今天不犯這件事他也背了兩條命案，與其苦哈哈的逃亡，不如拿著錢先去消費。

他沒有回頭路了，他們永遠都回不去那黃土高坡上。

他們開著車出了城，一路疾馳來到另一座城市，卻在一個大型商場里被這女道士說他們發了財！

本就緊繃道神經因為這一句話而斷裂。

……

“哼，女娃子，俺可不會給你機會報警，俺還想再好好享受幾天這富貴日子呢。”李明雷看著坐在旁邊不說話的林詩音，他打開包翻看著。

“輝哥，俺們這幾天這么花錢都還剩十幾萬哩。”老實的莊稼漢被金錢蒙蔽了眼，卻忘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林詩音聽著旁邊取下口罩，國字臉上胡子拉碴的李明雷，心想他們定是入室搶劫后被人發現，把人殺了。她說他們才發了財，本就是驚弓之鳥的兩人怕她報警，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林詩音嘆了口氣，唉，果然不能隨地大小算。

“輝哥，這女娃子咋處理啊？”李明雷上下看著一身灰藍色道袍的林詩音，覺得她又沒啥錢，帶著她還有風險。

“等出了城到了郊外，隨便找個地兒把她埋了。”孫輝冷漠的開口，一條人命在兩個亡命之徒看來是如此的廉價。

到了出城的關口，駕駛室的孫輝把刀遞給李明雷：“雷子，拿刀抵著她，別讓她亂說話。”

“先生，一共21元，請問你是現金還是手機支付？”收錢的小妹認真的盯著電腦，然后轉過頭來對著孫輝說道。

嗯？這是道士？

林詩音看著小姐姐往她這邊看來，小幅度的開口：救命、報警。

“現金。”孫輝從包里掏出25元遞給小妹妹，她低下頭專注的找錢。

李明雷發現了林詩音的小動作，把刀往前送了一下，林詩音不敢再有動作，眼神卻不停的往小姐姐那邊瞟！

“先生，找您四元，祝您路途愉快。”小姐姐揚起標準的八顆牙齒的笑容，目送著五菱宏光開走。

兩個男的拉著一個道士，都21世紀了還搞這些封建迷信！

林詩音的眼睛都快瞟成斜眼了都不見收銀小姐姐看她，她想起剛剛那個小姐姐跟孫輝對話時瞇著眼睛，媽的遇到個近視眼！

“輝哥，剛剛這女娃子跟那小妹妹打口型哩！”李明雷收起刀對著孫輝說道。

“天殺的女娃子不老實，等俺們出了城就給你找一個風水寶地，要怪就只能怪你話多！”前面開車的孫輝一邊怒氣沖沖的說著，一邊把車開的飛快。

林詩音聽著孫輝的話，她的腿都在發抖，她不想某一天出現在頭條上：一蜀城山女道士曝尸荒野！

面包車開到一高架橋上時，她看著橋下的河流，她想起師傅的話：仁也者，人也；為道者，為人也。

與其被他們殺死，不如拉他們墊背，還做了件好事，不再讓他們害人。

她猛然間從座位上彈起，抓住孫輝的方向盤往右邊轉去，車輛失控的在高速上左右搖擺，驚的后面的車瘋狂的按著喇叭避讓著。

李明雷還在翻著包里的黃金首飾往自己身上戴，突然車一個右擺把他狠狠的撞到車門上。

“雷子，把她拉走！”孫輝一邊驚慌的控制住方向盤一邊大聲的對著李明雷說著。

“好，輝哥。”李明雷被撞的七葷八素的，卻不忘起身抓著林詩音的腰使勁的往后拉去。

“媽的殺人犯，要死一起死！”林詩音拿出吃奶的勁死死的抓著方向盤，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眼看著她要被拉走，孫輝馬上要控制住車，她急中生智的咬住孫輝的耳朵！

“啊，這天殺的女娃子！”孫輝兩只手依舊穩穩的握住方向盤，林詩音見他不松手，嘴上越來越用力。

她感覺剛剛收回去的尿意都要在此刻被刺激的流出來了。

林詩音邊咬邊往后扯，沒過一會她就感覺到嘴里有血腥味。孫輝感覺耳朵都要被咬掉了，他受不了的松開右手抓著林詩音頭上扎的老高的頭發：“雷子，你干啥哩？一個女娃子你都拉不走？”

李明雷也很吃驚，這瘦瘦弱弱的女道士的力氣這么大！

林詩音見孫輝松開了一只手，忍受著頭發被扯離頭皮的痛苦和腰上被拉扯的力量，往右邊猛打方向盤！

“啊…”

車里充滿了三個人的尖叫聲！

“嘭！”面包車從幾十米高的高架橋墜落，車頭接觸到水面瞬間便被撞的凹了進去，坐在駕駛室的孫輝被壓的吐出一口鮮血后便失去了意識，車內瞬間灌滿了水。

林詩音不會水，李明雷也不會。

李明雷想起自己的一生，自己本本分分的生活、娶妻，他愛惜妻子，努力經營的小家，卻還是被婆娘嫌棄遭了背叛。

他又想起自己一路顛沛流離，擔驚受怕，在無數個夜晚躲在橋洞里悄悄的哭泣和后悔。

就這樣被水淹死也挺好的，他覺得，希望這無邊無際的河流能洗干凈他做的孽。

面包車慢慢的沉了底，高架橋上的車輛紛紛停下來。

“快報警快報警，有車掉下去了！”

“喂，110嗎？這里是城西高速，有一輛車掉下高架橋了，對，對，離高速收費站有五百米遠。”

“……”

林詩音的鼻腔里灌滿了水，她很難受，她能感覺到車輛在下墜，水壓壓迫著她的胸腔，她越來越喘不上氣……

她想起自己的家人，又想起蜀城山上朝夕相伴的師父、師姐師妹、師兄弟們，她吐出一個水泡，緩緩的閉上了眼。

有一道光照了下來，透過變形的車頭印在她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