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忽然拿起桌上的一瓶啤酒兇猛地灌進(jìn)嘴里,她喝酒的樣子和她精致的外表判若兩人。
張放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冒失的女人。女人一邊喝酒一邊流眼淚,模樣像極了八十年代苦情戲里的女主角。
周瑤興奮地拉住她,仔細(xì)地觀察起來,看樣子她的職業(yè)病又發(fā)作了。
那女子看了眼周瑤便倒在她的肩膀上呼呼大睡,周瑤將女子抬在沙發(fā)上,包間里不久便響起了一陣粗魯?shù)暮魢B暋?/p>
“真是晦氣,這是什么人啊!”張放努力拍打正在熟睡的陌生女人,想把她拖出去。
“你別動!千萬別去打擾她!”周瑤攔住張放,張放冷笑一聲,皺緊眉頭,這幾天奇怪的事情全部發(fā)生在她身上,真讓她哭笑不得。周瑤卻喜不自禁,她搓著手,仿佛在幻想著什么似的。
周瑤使勁搖晃張放的肩膀。
“有了,我有素材了!以我的創(chuàng)作經(jīng)驗(yàn),這個女人一定是剛失戀,哈哈!我接下來要干什么,對了......”
周瑤像餓狼見到肥羊一樣,又像哥倫布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興奮地一直搓手。她一邊說著一邊拿出筆記本在上面寫寫畫畫,表情時喜時悲。張放湊近正在寫寫畫畫的周瑤,被她正在寫的一行文字氣得癱坐在地上。
周瑤的筆記本上寫著:大齡單身張放婚姻走入“急癥科”幸遇鳳凰男宋帥偉搭救,轉(zhuǎn)入普通病房......
接下來的文字更是不堪入目,周瑤的文筆幽默犀利,把張放的“單身病癥”放大到了極致,用反諷的手法告誡當(dāng)下大齡女性單身的危害。
張放爬起來,一把揪住正在奮筆疾書的周瑤,周瑤像發(fā)現(xiàn)金礦一樣,不停地寫作,直到她的臉被張放揪出了絲絲血痕。張放一把奪走周瑤的筆記本,包間里的爭吵聲此起彼伏。
張放:“寫寫寫,我讓你寫!”張放把周瑤的筆記本撕得稀爛,周瑤的面部表情卻波瀾不興。
周瑤:“你以為我怕你嗎?哈哈,我電腦上還有備份!”張周二人扭打起來。
宋帥偉三個字就像一枚炸彈,把氣急敗壞的張放炸得尸骨無存。
“你認(rèn)識宋帥偉?”
周瑤記起和宋帥偉的約定,發(fā)現(xiàn)自己捅了個大簍子,她急忙爭辯著。
“不不,我本來想化身男性在網(wǎng)上追你的,可是我看見宋帥偉正在和你聊天,我就關(guān)注了他。”
張放半信半疑:“難道你早就在監(jiān)視我?”
周瑤拼命點(diǎn)頭:“對對,那當(dāng)然,你就是我的寫作金礦,不監(jiān)視你,監(jiān)視誰!”
張放苦笑不得,今天她一定要手撕這個得了職業(yè)病晚期的女人。
在一旁呼呼大睡的黃芳芳從睡夢中醒來,看見正在打架的二人,像幽靈一樣飄到她們面前。
看著睡眼朦朧的黃芳芳,二人同時愣住,因?yàn)辄S芳芳一邊耍酒瘋一邊哭泣。
周瑤:“姐姐,你告訴我,是不是失戀了!”周瑤興奮地?fù)u動黃芳芳的肩膀,目光聚焦到她身上。
黃芳芳點(diǎn)點(diǎn)頭,拿起桌上的啤酒猛喝起來,周瑤又打開筆記本,將黃芳芳失戀后的醉態(tài)用文字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黃芳芳:“不好意思,二位,我走錯了包間....”黃芳芳睡眼朦朧地打著哈欠。她一瘸一拐地離開包間,往另外的房間走去,就在這時周瑤拖住了她。
“放開我,你干嘛?”
“姐姐,告訴我你遇到了什么?”
“我現(xiàn)在就過去,手撕那個壞女人,我怎么那么窩囊,撕不動她,我怎么那么窩囊!”黃芳芳蹲在地上哭喊著。
“你怎么就窩囊了,我想聽!”周瑤拼命搖動黃芳芳的肩膀,示意她說下去。
“你有沒有點(diǎn)良心!”張放推開周瑤,將一杯溫水地給黃芳芳。
周瑤還在興奮地?fù)u著黃芳芳的肩膀,黃芳芳的話語讓她感覺有戲,憑借她多年的職業(yè)素養(yǎng),她感覺這人人物一定有重頭戲。
周瑤:“快點(diǎn)說,說詳細(xì)點(diǎn),張放把手機(jī)遞給我,我要把她說的話全部錄下來,我回去再寫劇本人物小傳!”
張放哭笑不得,趁著黃芳芳的傾訴她也從桌上拿起一瓶啤酒猛灌進(jìn)喉嚨里。
周瑤:“二位主演不要再喝了!好,我承諾一定給你們主要角色!”
黃芳芳又哭又笑地看著周瑤:“我也覺得我在演戲,我的前半生都在演戲,我都快結(jié)婚了,現(xiàn)在又淪為了大齡單身,我那未來的婆婆嫌棄我家是農(nóng)村的,和他兒子門不當(dāng)戶不對,我們就快扯證了你知道嗎?婆婆非要我家給十萬元的嫁妝!這是搶人嗎?這個年頭,是不是女人結(jié)婚也要有錢才行。
女人也要有錢才能結(jié)婚啊!
“我以為我那該死的未婚夫會幫我說句話,你知道她對我說什么嗎?他說不給嫁妝她就不給彩禮,不舉辦婚禮。”
KTV包房外圍了一群吃瓜群眾。
“我一個清白女子,不舉辦婚禮,這像話嗎?這不是明擺著欺負(fù)我嘛!”
張放笑起來:“這難道不好嗎,現(xiàn)在這個社會不是提倡男女平等嘛,男方給彩禮,女方出嫁妝,不是很合理嘛,再說了,誰說這個社會只能男人娶媳婦,女人還是可以娶男人,娶個男保姆入贅不香嗎!”
張放一邊喝啤酒一邊指著周瑤,半醉半醒地嘟噥著:“快把你的故事情節(jié)改了,改成我的版本,哈哈哈!”說著她竟然哭了起來。
三個人在KTV里盡情釋放,直到天亮。
張放將一張名片遞給黃芳芳,張放告訴黃芳芳有經(jīng)濟(jì)困難可以去她的公司找她,她看重了黃芳芳的外型條件,可以給她服裝銷售這個崗位。
女性只要有了固定工作,就有了挺直腰板做人的底氣,她鼓勵黃芳芳振作起來,用實(shí)力贏得婚姻中的話語權(quán),她還鼓勵黃芳芳重新尋找愛情,去找尋那個不顧一切想要和她結(jié)婚的男人。
酒醉后的清醒讓人異常難忘,黃芳芳手里拿著張放的名片陷入沉思。
‘愛放服裝’董事長張放。
張放就是這樣的人,她鼓勵身邊的女員工很有一套,自己的感情狀況卻一直亮紅燈。
自從前和前男友分手以后她就開始和身邊的眾多追求者玩起了感情游戲,她憑借著只談戀愛不結(jié)婚的信條游走在單身花叢中,雨露均沾。
宋帥偉所在的婚戀公司接到投訴,上級領(lǐng)導(dǎo)找到紅娘宋帥偉,要他出面擺平這件事情,并扣了宋帥偉一個月的工資,公司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宋帥偉不能讓張放撤銷起訴,他就會被公司拖出去“定罪”,并且將他辭退。
受到驚嚇的宋帥偉立刻開啟了挽回工作模式。
張放打開聊天記錄窗口,消失了三個月的宋帥偉又出現(xiàn)了,張放犀利地數(shù)落了宋帥偉一通,果斷刪除與他的聯(lián)系方式。
宋帥偉給張放打電話,她的電話始終無法接通,宋帥偉知道張放已經(jīng)把他拖入了黑名單。
天陰沉沉,整個世界好像都被一塊巨大灰色的棉被所籠罩,一陣陣?yán)滹L(fēng)搖動著榕樹上幾片枯黃的樹葉。
宋帥偉靠在出租房樓下的大榕樹上休息,他從衣兜里摸出一張全家福,照片上父親狗摟著背微笑著,笑容是那么慈祥,可是現(xiàn)在父親卻在病床上飽受折磨,自己卻一點(diǎn)辦法也沒有。自己在A市工作十年,卻連一套像樣的房子都買不起。
宋帥偉連接通家里電話的勇氣也失去了。
無錢無房,中年失業(yè),這對一個八尺男人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張放的投訴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夜色漸漸濃稠起來,幽暗的天空中點(diǎn)綴著幾顆暗淡的星星,仿佛連蒼穹也感受到了人間的愁緒。冷風(fēng)拂過宋帥偉的臉頰,如同透骨的冰水,讓人不禁瑟縮起來。
街燈昏黃,光線只能勉強(qiáng)照亮他腳下的路,如同這漫長的黑暗的人生歲月。
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在朦朧的暗影中,夜色顯得是那么寂寥,冷徹心扉。宋帥偉試圖再次撥通張放的電話,這次仿佛是決定他命運(yùn)的最后一次自救。
奇跡出現(xiàn)了,張放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張放不耐煩的聲音。
宋帥偉在電話那頭拼了命地給張放解釋道歉,想要挽回張放的信任。宋帥偉答應(yīng)把收她的錢還給她,并繼續(xù)給她做情感導(dǎo)師,一切都免費(fèi)。
張放猶豫了一下,答應(yīng)見宋帥偉最后一面。
“你現(xiàn)在把我交的咨詢費(fèi)退給我吧,我一會兒還有別的事情”還是那家熟悉的咖啡館,咖啡煙霧彌漫著,宋帥偉看不清張放的表情,只能聽見這句犀利的話傳入他的耳畔,敲打著他脆弱的心臟。
“放姐,錢我能不能還你一部分,另外一部分等你撤銷對公司的投訴再還?”宋帥偉不敢抬頭觀察張放的表情,他敢肯定此時的張放表情一定很難看。
“你來就是和我講條件的?要我撤銷投訴,我能得到什么好處?是你那少得可憐的欠款還是我泛濫如洪水的同情心?”
張放拿起小香包從沙發(fā)上蹭起來想要離開。“好了,在我離開以前,你把錢微信轉(zhuǎn)給我。”
宋帥偉拖住張放,將張放按在座位上,用懇求的眼神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