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朝最北疆域之處,一座巍峨的雪山聳立云端。山間寂靜無聲,唯有寒風呼嘯而過,帶來刺骨的冰冷。在這荒涼之地,生命顯得渺小而脆弱。
黎明破曉,山間云霧繚繞,晨曦穿透薄霧,日光漸灑山巔。山巒之上,一條黑金巨龍,身軀蜿蜒盤桓,雙目緊合如線,依山沉沉睡去。它看似陷入寧靜之境,一呼一吸之間身軀卻微微顫動,喉中時而發出低吟,強大的氣息令所有生靈不敢靠近。
千暮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一路走來,寒風越發肆虐,人跡逐漸消失,卻不曾想這荒涼之地竟有如此巨大的生靈。
“這就是展皓留下的龍妖?”想到自己要與這龐然大物交手,千暮遲疑了,“小朝,你確定你的靈根就在此處?”
巳一朝立即將誠懇和期待強行寫入眼中,鄭重點了點頭。
千暮面露難色,“可這妖也太大了......”
正當千暮不知如何是好時,烏云悄然聚集,赤日消失不見,山間忽降大雪,濃霧遮天蓋地。
千暮在呼嘯的風雪中幾乎要站不穩,看到不遠處的山洞,拉起身后的巳一朝就朝洞穴而去。“怎么突然就變天了?不如我們先在那躲一躲。”
巳一朝趕忙收起結印施術的雙手不動聲色跟在身后,進洞后便從袖中掏出裝著老盤的瓶子,將他喚了出來,又對千暮道,“山上氣候變幻莫測,不過正好,你們在洞里等我,趁著風雪那巨龍不會注意到,我去找找靈根被藏在何處。”
“不行!太危險了!你不能一個人去......”
風雪太大,幾乎要遮蔽千暮的聲音,巳一朝一改往日的乖順,將千暮推入洞中,態度堅決,匆匆離開。
千暮本想追上去,卻被突然化為人形的老盤攔住:“別去了,別去了,他一人能行。”
眼見巳一朝的身影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風雪中,千暮也只能期盼他平安歸來。
這一場大雪徹底將靈崖山隱匿了起來,山下駐扎的祿朝軍絲毫沒有發覺山上的巨龍此時緩緩睜開了眼睛。
“何人在此造次?區區幻術豈能逃過吾之法眼?”巨龍緩緩睜開雙眼,發出一聲低沉而有力的質問,聲音回蕩在山谷之間,威嚴震耳。
巳一朝并未理會,只干脆利落吩咐道:“芽晴,護法!”
雪霧中,一紫衣銀發女妖立即現身,接替巳一朝維持住那瞞天遮目的風雪召喚術。
一道耀眼的青光閃過,巳一朝化身一條巨型青蛇,迎風迅速游向巨龍。巨龍扭動身軀,展開黑色的雙翅,騰空而起,正面對上巳一朝的攻擊。二者迅速在空中交匯,纏斗在了一起。
巳一朝用力收緊自己的身體,試圖勒住巨龍的脖子。然而,巨龍的力量遠超想象,它猛地一甩頭,將巳一朝甩了出去。巳一朝在空中翻滾了幾圈,穩住身形隨即再次撲向巨龍。他嘶吼著露出獠牙,狠狠地刺向巨龍的眼睛。巨龍敏銳地察覺到了巳一朝的意圖,緊閉雙眼,張開血盆大口,噴出一股大火。
烈焰撲面,巳一朝趕忙閃躲,縱身一躍,趁機跳到了巨龍之上。他靈巧地變換為人形,落在巨龍顱頂,迅速召喚出神劍暗淵。劍光閃過,巳一朝揮劍斬向巨龍的頭顱。然而,巨龍鱗片堅硬無比,暗淵未能一擊致命。巨龍痛吼一聲,猛地甩動頭部,試圖將巳一朝甩落。巳一朝緊緊抓住巨龍之角,再次舉起暗淵。
就在這時,巨龍變換了策略,猛地加速飛行沖向高空,又急速下墜。越來越強的風壓和速度使巳一朝再次被甩了出去。巨龍加快了攻擊的速度,還不等巳一朝穩住,猝不及防地擺尾給了他重重一擊。
巳一朝和巨龍一同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強大的沖擊力讓周圍的大地都為之震動,積雪被揚起三尺之高。
雪花飛揚中,巳一朝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嘴角掛著一絲血跡,發絲凌亂地垂在額前。他試圖喚起巨龍的神志,怒斥道:“隕仲,你這般助紂為虐殘害同族,可對得起龍族世代祖先?”
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的巨龍對此充耳不聞,并未回應,眼中無神,動作機械地繼續向巳一朝攻來。它墨色的鱗片下滲出滴滴鮮血,空中彌漫開來的血腥氣令巳一朝察覺道自己的妖力正在逐漸渙散,自語道:“這就是龍族天生的血脈壓制嗎?”他知道,自己剛才的一擊成功激怒了巨龍,使接下來的戰局更加不利。然而,他并未因此氣餒,反而將所有力量注入暗淵,目光如炬般盯著巨龍,大喝一聲:“再來!”
巨龍發出震天的龍吟,再次沖來。這一次,它的速度更快、力量更強,誓要將眼前人徹底碾碎。兩股力量相交,暗淵劍被震落在地,龍血濺在巳一朝臉上,他頓感五臟受損,體力不支,口中鮮血噴涌而出。
芽晴見狀護主心切,顧不上維持風雪幻術,擋下巨龍隨即而來的攻擊,接替巳一朝與它纏斗起來。芽晴并不是巨龍的對手,加之同樣受到龍血壓制,只一擊她便跌落在雪地里昏死過去。
沒了顧慮,巨龍咆哮著直沖巳一朝而來,巳一朝快速結印,口中默念祭魂弒神咒,此術一處,他便會祭出自己的身魂與巨龍同歸于盡。隨著咒術的逐漸完成,一股強大的力量開始在巳一朝體內聚集,他的眼中閃爍著決然的光芒,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就千鈞一發之際,風雪中沖出一個身影,擋在了巳一朝身前,緊緊抱住了他。
千暮聽到山中不尋常的響動,猜測巳一朝遇到了危險,冒著風雪尋聲而來,當她看清巳一朝正渾身是血孤身一人艱難應對巨龍的致命一擊,想也沒想就沖了上來。
巳一朝被死死抱住,想要推開千暮卻已然來不及。就在這時,千暮身上那把黑木琴被巨龍沖來時的氣流喚醒,發出一聲喑啞的錚鳴之聲。
千暮緊閉雙眼不敢想象下一秒她粉身碎骨的樣子。可出乎她的意料,周遭突然靜了下來,巨龍動作一頓,黯淡無光的雙眼中忽然閃過一絲遲疑與困惑,停止了攻擊。
千暮想也沒想,拉起巳一朝就跑,可很快,巨龍又變得暴躁起來,蓄力朝二人攻來。
巳一朝立即想到了什么,將千暮推到一旁,大聲道:“我拖住它,你快奏琴!”說罷便跑向一邊將巨龍引開。
與此同時,千暮想起了畫已的囑托,趕忙席地而坐,取下身上綁著的殤琴,深吸了一口氣。
颯颯白雪之中,一指輕撥七弦,五音猶上九霄。山間回響起陣陣琴音,鏗鏘有力,響徹天際。
琴音入耳,巨龍的動作凝滯,緩緩閉上了混沌的雙目。
空谷玉碎如泣,八方朔風驟停,隨之斗轉星移,風雪消融不見,巨龍匿跡無蹤。
千暮再次睜眼時,只見到一位垂垂老者盤坐參天古槐之下,正全神貫注,把弄著一把古琴。千暮走進一看,那似乎正是畫已交給自己的黒木琴,可仔細一瞧卻又不像是它,只因琴身沒有刻上殤琴二字。
見千暮走來,老人停下了手中的忙碌,一臉慈愛地看向她,“累了吧,快到爺爺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