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所發生的事可謂是愈發有趣了,說是完全出乎意料,可仔細想想,卻又在情理之中。一周前與葉凡經歷了一場激烈爭吵進而分手的樊麗麗,此刻竟抱著她那團精心裹好的被褥,再度踏入了那間位于四樓的小屋。
起初,一切看似還算平靜,然而,當她的目光觸及到電腦桌前擺放著的那張沙發時,內心的平靜瞬間被打破,情緒開始變得不再淡定。那截沙發為何會被搬到那里?這成了樊麗麗腦海中揮之不去的疑問。她不禁胡思亂想起來,葉凡會和誰一同坐在那張沙發上?在那張沙發上,他們又可能會做些什么?樊麗麗的腦子里充斥著各種紛繁復雜的猜測和想象。
至于樊麗麗到底在腦補著什么,葉凡確實無從知曉。反正他只知道,這一次樊麗麗是徹底暴怒了。面對樊麗麗的暴怒,葉凡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好言相勸,還是選擇置之不理。畢竟,在葉凡的意識里,自己和樊麗麗已然分手。
然而,葉凡那優柔寡斷的性格終究占了上風,他覺得還是應該勸一勸。當然,這其中必定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調侃。因為他非常確定以及肯定,自己和那位空姐之間的事兒,或許得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之所以會這么說,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一種自我調侃。實際上,在葉凡的內心深處,他深知自己和那位空姐,不論再過幾年,都幾乎不可能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發生。這其中的緣由,或許是兩人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距,又或許是緣分未到。總之,葉凡對于和空姐的未來,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接下來,令葉凡深感驚訝的是,樊麗麗居然被自己給勸好了。這著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因為此次和好的速度相較平時他們吵架后的和好,要快上太多太多。原本,葉凡壓根就沒抱著能把她留住的想法,僅僅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去勸勸,沒曾想,竟意外地勸出了一個“無心插柳柳成蔭”的奇妙效果。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們的關系又如往常那般,時而甜蜜相擁,時而激烈爭吵,分分合合,反復無常。這種感覺就仿佛是跟漣漪在一起時的那種極限拉扯,充滿了糾結與不確定性。
在那段時間,葉凡時常萌生出想要解開樊麗麗經常消失或者忙碌背后秘密的念頭。這源自于葉凡強烈的好奇心,其實在同漣漪戀愛的時候,他就有著同樣的困惑,這個問題一直未曾得到解答。而樊麗麗和漣漪兩人在某些秉性方面有著些許相同之處,所以葉凡覺得,倘若能夠解開樊麗麗的這個謎團,或許有助于讓他弄明白當初和漣漪之間那些未曾理清的真相。也許,這會成為他在感情世界中一次重要的突破,讓他能夠更加清晰地洞察人心,理解愛情中的種種復雜情感和行為。也可能,這只是他一廂情愿的想法,最終依然無法找到答案。但無論如何,葉凡都決定去嘗試探索,哪怕前方充滿了未知和困難。
在那個特定的時期,葉凡幾乎每天都會前往內海大學的幾間實驗室漫無目的地瞎溜達。他這般心不在焉的狀態,直接導致他在廣告公司的工作都難以繼續開展下去。最終,他無奈地選擇了辭職,然后一門心思地將自己定位成了一名偵探。
在經歷了數次辛苦的蹲點之后,終于,一些蛛絲馬跡開始顯現出來。令葉凡震驚不已的是,他竟然發現樊麗麗竟然是有男朋友的。在鐵證如山的證據面前,樊麗麗無從抵賴,只能乖乖承認。并且,她還詳細地向葉凡講述了她那個男友的具體情況。
原來,他們兩個人是本科同學,后來一起考入了內海大學理學院的研究生。樊麗麗還透露,這個男生有個外號叫“熏熏”,這是她給起的。之所以會有這樣一個獨特的外號,是因為這個男生很少洗澡。每當橡皮、鉛筆之類的東西掉在地上,樊麗麗低頭去撿的時候,就會聞到一股仿佛發酵的屎一般的難聞味道。樊麗麗聲稱,那個男朋友對她來說只不過是“歷史遺留產物”,言下之意似乎是這段關系已經名存實亡。
然而,盡管樊麗麗如此這般解釋,葉凡又怎么可能輕易接受呢?于是,在那天,他就在一片看似歡聲笑語實則充滿憤怒與決絕的氛圍中,毫不留情地把樊麗麗還有她帶來的被子卷一同請出了這間小屋。葉凡的心中滿是憤怒與失望,嘴里還默念上一句,“不送!”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堅定和決絕,仿佛在宣告著與這段混亂關系的徹底決裂。也許在葉凡的內心深處,他曾經對樊麗麗抱有過諸多美好的幻想,但此刻,這些幻想都如同泡沫般瞬間破碎。這一決絕的舉動,既是對樊麗麗的不滿和拒絕,也是對自己尊嚴的捍衛。
樊麗麗的這件事兒在葉凡的內心深處掀起了層層波瀾,讓他生出了諸多的感觸。回想當年漣漪和那個騎摩托的之間究竟是一種怎樣撲朔迷離的男女關系,如今已然無法進行確切的考證了。然而,那些“正忙著”和“電話無人接聽”的情況,卻與樊麗麗的表現如出一轍。
就如同當年專科畢業去劇組實習以及本科時選修了人物造型設計課一樣,葉凡總是習慣用每一件后續發生的事情去驗證先前發生的種種。實習期間的經歷和選修課程中的見聞,都充分證明了漣漪在當初根本不可能出現沒時間接電話的那種狀況。而樊麗麗在面對有男朋友這一事實時所表現出的一些具體反應,也在一定程度上印證了當初漣漪或許是有男朋友的猜測,而且多半就是那個騎著摩托車、充滿個性的搖滾樂手。
在生活中,有的事情或許永遠都無法觸及到其背后的真相,但僅僅憑借所呈現出的表象,也能夠大致分析出一二。葉凡由此認為,自己之前應該是不幸碰到了渣女,而如今,似乎又再次陷入了類似的境遇。這種感受讓他感到無比的沮喪和無奈,仿佛命運總是在跟他開著同樣的玩笑。他不禁開始反思自己在感情中的選擇和判斷,是不是自己總是過于盲目和輕信,才會一次又一次地陷入這樣的困境。但同時,他也明白,感情的世界本就復雜多變,難以捉摸,想要尋得一份真摯純粹的愛情,或許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智慧。
2007年年尾,春節氣息正濃。葉凡拿著小馬扎去火車站等了一夜給樊麗麗買了一張回甘肅的火車票,本以為會順利登上火車,但一到站臺才知道已是人山人海。“誒,兄弟,想提前進站么?”一個穿著軍大衣的矮個站在他旁邊小聲叨咕著,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一件綠色大衣布滿了褶皺,那里面的棉花似乎已經結成了大大小小的塊兒,那人雙手卷進袖筒,嘴里冒著濃郁的白色哈氣。葉凡沒理他,但前面如如不動的隊伍卻讓樊麗麗起了急,如果擠不上車恐怕就得留在內海過年了。
“怎么提前進站?”葉凡滿臉急切地問那個人。“我有辦法啊!”那人一邊說著,一邊將手緩緩從袖筒里伸了出來,隨意地抹了抹那鼻尖上拔尖快要滴下的鼻涕說道,“咱鐵路里有認識人。”只見他把抹下的鼻涕往衣服上隨意蹭了蹭,那只手又迅速縮回了袖筒,接著說道,“那個客運段的段長和咱可是過命的交情,那在內海絕對是個頂個的兄弟。”
此時的候車室里人頭攢動,人擠得簡直就像一罐豆豉鯪魚罐頭。那擁擠的程度和罐頭里滿滿當當的魚別無二致,甚至那混雜的味道也極為相似。葉凡站在人群中,滿心焦慮,生怕旁邊的人擠來擠去,一個不小心就讓自己蹭到他身上的鼻涕。他眉頭緊皺,眼神中透露出不安和嫌惡,雙腳牢牢地釘在地上,試圖保持自己身體的穩定,與周圍的人盡量拉開一些距離。周圍的人們或是大包小包地拎著行李,或是大聲叫嚷著,整個候車室里充斥著嘈雜與混亂。葉凡在這樣的環境中感到無比的壓抑和不適,心中只盼著能夠盡快擺脫這令人窒息的局面。
“到底怎么提前進站啊?”葉凡看著手機上的時間越來越臨近發車,也開始變得焦急了。
那個人慢悠悠地把手從袖筒里伸了出來,隨后做了一個頗為隱晦的手勢。葉凡瞬間就心領神會,沒有絲毫遲疑,迅速從口袋里掏出了五十塊錢。那人一把抓過錢,二話不說就直接塞進口袋里,然后悶著頭朝另外一個方向大步走去。葉凡見狀,趕忙拉著樊麗麗緊緊跟在其后。
此刻的葉凡內心忐忑不安,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人的背影,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把他跟丟了。畢竟,自己剛剛賠出去了五十塊錢,要是跟丟了導致進不了站,那可真是既損失了錢財又耽誤了行程。樊麗麗被葉凡拉著,也是一臉的緊張,兩人在擁擠的人群中艱難地穿梭前行。周圍的人來來往往,不斷地碰撞著他們,但葉凡全然不顧,一心只想緊緊跟上前面那個人的步伐。他的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心中不斷祈禱著這次的交易能夠順利達成,讓他們順利進站。
葉凡和樊麗麗緊緊跟著那人一路前行,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便偏離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人熟練地打開了一扇毫不起眼的小門,眼前的景象頓時讓他們感到豁然開朗。
他們站在高高的平臺上,深深地呼吸著,這里的空氣比剛才所在之處的含氧量不知高出了多少倍,那清新的氣息仿佛一下子滌蕩了他們內心的煩悶。他們所面朝的方向,正是那長長的鐵軌,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銀色的光芒。
“到了啊!我走了。”那人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話音剛落,便以極快的速度轉身離去,眨眼之間就急速地消失在他們的視野里,只留下葉凡和樊麗麗還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之中。葉凡望著那人消失的方向,心中既有終于到達目的地的輕松,又有對那人如此匆忙離去的些許詫異。樊麗麗則好奇地張望著四周,感受著這與剛才截然不同的環境。
葉凡下意識地看看手機上的時間,發現距離火車進站還早得很。他轉頭看向樊麗麗,兩人的眼神交匯,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之前緊張情緒的消散。于是,他們緩緩放下了那沉重的行李,仿佛卸下了壓在心頭的巨石,開始以一種難得的放松心情等待著火車進站。
然而,事與愿違,他們等來的并非期待中的火車,而是幾個穿著厚重大衣的身影。那些人如風一般迅速地朝他們跑來,步伐急促,身影越跑越近。他們時不時地大聲呵斥著,同時還用手指著葉凡和樊麗麗所在的方向,那氣勢洶洶的模樣令人膽戰心驚。
葉凡呆呆地站在那里,完全不明所以,但身體卻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動都不敢動。僅僅從那些人的裝束中,他已經敏銳地判斷出他們是鐵路警察。“你們站這里干嘛?”站在最中央的那個離葉凡最近的人嚴厲地問道。“我……”葉凡試圖回答,可剛一開口,聲音就卡在了喉嚨里。見到這個場面,他的內心被恐懼所占據,極度的害怕讓他的頭腦里瞬間一片空白,嘴唇也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助和慌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樊麗麗在一旁也是臉色煞白,緊緊地抓著葉凡的衣角,身體微微顫抖著。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鐵路警察的呵斥聲和葉凡劇烈的心跳聲。
“誰帶你們進來的!”那人再次提高了音量問道,聲音中充滿了威嚴。“剛……剛才……”葉凡的嘴唇依舊在不停地抖動,連帶著聲音也變得哆哆嗦嗦。“是不是收了你們錢,說可以帶你們提前進站。”他那嚴厲的表情仿佛能將人刺穿,讓葉凡內心的恐懼愈發加深,“嗯。”葉凡弱弱地點了點頭,仿佛連抬頭正視對方的勇氣都沒有。
“你們看看這是哪?”那人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指了指對面,“那邊兒才是你們要等車的方向。”警察同志這么一指,葉凡只覺得腦袋里“嗡”的一聲,瞬間清醒了過來。他定睛一看,那人確實給他們帶了一條完全相反的路。這可如何是好?他們根本不可能踩著鐵軌去對面,那樣的行為毫無疑問是違法的。葉凡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心中滿是懊悔和絕望。完了,這下全完了!樊麗麗不僅做不成回家的火車,反而極有可能會跟自己一起在鐵路派出所過年了。葉凡不敢想象接下來會面臨怎樣的處罰和后果,他狠狠地咬了咬嘴唇,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樊麗麗的眼中也噙滿了淚水,滿臉的委屈和無助。此刻的他們,就像兩只迷失在暴風雨中的羔羊,不知該何去何從。周圍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葉凡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未來的一切都變得如此渺茫和不可預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