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錦玨的話,眾人陷入了沉默,五鬼看著眾人的神色,突然開口打破了這份沉默,“衛承彥剿匪,并將匪首在城門口斬首,所有匪首,除了二當家柳安南不知所蹤,其他人均無避免,后來有消息傳出。”
“柳安南就是我主人。”錦玨激動道:“我聽見主人和她的兄弟說話的時候,那人就稱主人為安南。”
“衛承彥承諾給柳安紅的話,都沒有實現。”澈安說完,看向自家師父,發現自家師父在走神,只能拽拽他的衣角,讓他回回神。
慧慈回神后,看著錦玨,問了一個無關的問題,“你可還記得那個匪徒的樣貌?”
錦玨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么,但還是如實道:“當時他們是在珠簾內說話,我并沒有看見。”
慧慈突然長嘆一口氣,“諸位可知,這里是哪里?”
“這不就是西安城?你這和尚怎么突然糊涂起來了?”五鬼皺著眉,不解的看著慧慈。
慧慈笑著搖頭,“你這修為不精就算了,身為鬼差,怎么連人間陰間都分不清了?”
“你說誰修為不精!”五鬼橫眉倒豎,氣惱的瞪著他,大有要同慧慈比試一番的架勢。
“這是黃泉盡頭,執念之境。”錦玨淡淡道:“我不知道被困在這里多久了,尋求過無數法子,都無法出去。”
“黃泉盡頭,執念之境……”五鬼吶吶的重復道,隨后突然想起清綾曾經問過他的話,于是轉向看著清綾,“上君早就知道了?”
清綾看著他一副打擊過度的模樣,“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完了,一切都完了,我們永遠都出不去了。”五鬼聽到她親口承認,失神的低下頭,看著地面,“我還沒有再見一次師父呢。”
“為何會永遠出不去?”澈安好奇的看著他。
“因為這里的執念太重,你永遠分不清現實和虛假,渡無可渡,曾經的黑白無常兩位大人法力那么高強都無法出去,更別說其他,我還聽聞,有一個法力高強的大和尚想要度化這里的陰靈,勸導被困在這里的人,結果也沒出去。”五鬼有些無力的看著幾人,“上君法力被封,她都自身難保了,更別說我們。”
清綾聞言有些意外,隨后看向徐清風,她記得,那晚他是可以出去的。
徐清風對上她的目光,好像知道她要問什么,笑道:“人死燈滅,所以冥界的人不知道這個法子,而妖都是以氣為生,氣斷妖亡。只有人普通卻又強大,人不如妖族和冥界修煉速度快,或是天生具有一定的優勢,但人有一件其他兩族都沒有的東西——魂火,這火可以驅除邪祟,讓鬼怪不敢靠近,也可以幫助人破除一切迷障,這也是人族為何弱小,卻依舊存在的原因。”
“我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五鬼疑惑的看著他。
“這是凡人應對其他種族的保命底牌,怎么可以流傳出去?別說你了,許多人族都不知道。”
清綾看著慧慈,“大師點明這里,必是有事要說,不如直說的好。”
“人有執念,執念太深,就如同進入了魔障,這執念之境就是魔障,這里聚攏了所有人的執念,不管你是凡人,是陰差,是妖怪,也不管你修為高低,身份貴賤,都會有放不下的人或事。”慧慈說著,突然笑了,“說來慚愧,我修為如此,在人間也是數一數二的了,論心性,出家人不該有如此執念,可我依舊被困在了這里,一困二十三年。”
“這二十三年,我破了許多人的執念,也渡了許多人,可我卻依舊沒能出去,直到我來到了這里。”慧慈說著,面露悲哀,“我俗名柳安南,是醇親王的庶子,我和妹妹柳安紅是雙胞胎,我們從小相依為命,后來連皇帝都自顧不暇了,更何況一個王爺?我們是庶子庶女,父親顧不上我們,于是我帶著妹妹離開了醇親王府,想去外面闖出一片天下,誰料命運難測,我成了土匪。”
慧慈說著,停頓了一下后,“我為了妹妹的名聲,讓她女扮男裝,因為我們面容太過相像,竟然沒人發現。直到后來,我聽聞衛承彥要剿匪,想送妹妹離開,誰料衛承彥竟然和她早就相識,執意娶她。衛承彥那時不知我的存在,在眾人面前揭穿了妹妹是女兒家的身份,于是所有人都直到,柳安南是女子,我也無法再繼續出現。”
“妹妹告訴我,衛承彥要娶她為正妻,并且會保住這一山土匪。”慧慈說著,看著錦玨,如同看著當初那個天真又倔強的妹妹一樣,“我知道這里的人手上都沾滿了血,衛承彥是不會放過他們的,但是我看著她那么幸福,我沒有開口,因為我無法給她的安寧,衛承彥可以給。”
“我后來找過衛承彥,我將妹妹的身份告訴了他,讓妹妹以醇親王的女兒的身份出嫁。”柳安南說著,突然笑了,“妹妹結婚后,我曾去看望過她,衛承彥將她保護的很好,為了防止有人將她和柳安南聯系在一起,給她擇了個小字,叫棲鳶。”
慧慈看出錦玨臉色的疑惑,解釋道:“我們互換身份久了,為了防止有人知道,所以我們私下都是稱對方柳安南。”
“衛承彥果然還是將匪首都斬首了,只有柳安南下落不明,我只覺得不能再拖累妹妹,于是離開了那里,出家做了個和尚。”慧慈說著,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師父說我有慧根,卻滿身殺戮,希望我日后以慈悲為懷,于是給我取名慧慈,至此,柳安南徹底消失。”
“我本以為,我以后再也聽不到妹妹的消息,可后來佛塔中的菩提被人偷走,我身為守塔人,有責任要將菩提尋回,可不知何時誤入了這里,迷失在了這里,漸漸的竟然將俗世忘卻,只記得尋菩提,尋菩提。”
慧慈摸了摸澈安的腦袋,繼續道:“我快要被這里的執念吞噬同化時,是澈安救了我,他是從這魔障中誕生的孩子,卻至真至誠,至純至善,我抱起他后,神智突然清明起來,但我卻忘記了許多,忘記了我是柳安南,忘記了我還有一個妹妹,我一邊帶著他周游四方,一邊尋找菩提,我本以為我的執念就是找到菩提,可不知為何,卻在這里停下了腳步,直到遇到你們,直到看到了錦玨,我才想起。”
清綾突然道:“你離開后,再也沒與柳安紅見過面?”
“沒有。”
清綾聞言,突然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柳安紅以為你死了?”
慧慈皺眉,“為何這樣說?”
“因為她再也沒見過你,她以為傳言中的柳安南是自己,所以柳安南下落不明。”
慧慈怔愣片刻,“所以,她才會不原諒衛承彥,不原諒自己,以至于難產而亡?”
清綾見他一臉灰白,又道:“這只是我的推測,真相如何,還要找到柳安紅才知道。”
慧慈搖頭,慘白的嘴唇,張開又合上,澈安見狀,急忙伸手扶住他,“師父,你沒事兒吧?”
慧慈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兒。
“你與主人是雙胞胎,為何我看不出你們有一點相像的地方?”
“因為我忘記了自己,而這執念之境為了將我同化,改變了我的樣貌。”慧慈悲傷道。
清綾聽完,看著這周圍的景象,隨后看著徐清風,低聲喃喃道:“執念之境?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