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對著一旁的青竹說道：“沫兒現在在哪。”
青竹沒有回應但我的耳畔卻傳來了聲音：“就在寒竹居。”
“原來我們離的這么近。”我點了點頭邁步走向了那里。
當來到寒竹居門口時我卻停住了腳步，一聲悅耳的嬰兒哭喊突兀的從寒竹居內傳來，光聽聲音分辨不出男女。
搖了搖頭我再次轉過身子，耳畔聲音卻道：“不進去看看嗎？”
“不了。”我說道：“我怕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
“忍不住想要活下去。”我嗤笑一聲：“你說，為什么我可以脫離輪回。”
“不知道。”
我卻提出了一個猜想：“你說，所謂的輪回，會不會只是我的幻想，一個夢，包括你，也只是我幻想出來的。”
“有這個可能。”他道。
我又說道：“你說，會不會我死后就會進入地獄當中不再有輪回了。”
“也許。”他道。
但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我曾在夢中見過另一個沫兒，那么那個沫兒又是誰呢？”
“你看，天黑了。”
我抬頭看去，不知道什么時候天忽然暗了下來，細雨夾雜著雪花飄落，一切顯得很不正常。
“謝安。”她的聲音自我的身后傳來。
當我扭頭看到那白發的身影時忽的看不清了，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當我擦去了眼淚時我才確定，我看到的是真實的。
沫兒伸出手，一片雪花飄落在她的手心：“你看，下雪了。”
我點了點頭，念出了那首詩。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沫兒沒有應下來，而是道：
“白頭豈是雪可替，但借此雪送君去。”
“你知道嗎，其實，沫兒也會寫詩的，沫兒寫了好多好多首詩，在沫兒的房間里，只是好久都沒有拿出來了。”她笑了笑說道：“但好像，那些詩都沒用了。”
“沫兒……你到底，是哪個沫兒，是隨我輪回的沫兒，還是某一場輪回的沫兒，是以沫，還是寒沫。”我有些分不清了。
她卻道：“不管是哪個沫兒，不都是我，不是嗎？”
她莞爾一笑道：“沫兒一直是沫兒啊，哪里分的那么清楚，我是以沫，也是寒沫，我隨你輪回，也隨你同生共死。”
“下一次，我們還能相遇嗎？”我的眸光看向了她碧綠的瞳孔。
她沉默了許久說道：“我們之間的距離，很遠，很遠，或許在夢里你會常常見到我。”
“不。”我終于明白了，她是誰，“我們的距離就像是這沫河之下的溪流，我在這頭，而你在那頭，只要向前走就一定，能牽起你的手。”
她想了想駁回了我說道：“可我們之間隔著的，不是那么簡單的溪流，而是光陰。”
“當我在春，你便在冬，當我在夏，你便在秋，好像觸不可及卻又像伸手便能抓去。”
“所以，你是來告別的。”我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點了點頭：“嗯。”
“那，再見。”我揮手告別。
天空恢復了原來的光彩，但雪依舊在下，下著下著，忽的變成了紅色。
而站在我前面的卻赫然是我不想看到卻又很想看到人。
父親。
“兒子長大了，不用為父擔心了。”父親點了點頭。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父親，其實，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父親沒有說什么：“沒有什么故意與否，這一切都取決于你。”
“我……”我不知道說什么可父親沒有再說下去而是雙手背負在身后走向深處漸漸地看不清了身形。
我收拾好心情準備繼續前進。
我的耳畔響起了另一個我的聲音：“你真的要離開嗎？”
“嗯。”我點了點頭：“就算我不走，我也遲早會死的，不是嗎？”
他沒有再說話。
而走著走著，我卻看到了公孫兄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寒竹，你怎么在這里，你見過她了？”
“嗯。”我點了點頭。
他問道：“怎么樣？”
“沒動靜。”我說道：“你快去看看吧。”
公孫兄點了點頭：“那你現在是要去做什么？”
“我？”我想了想：“我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公孫兄問道。
我道：“救人。”
“救她嗎？”公孫兄問。
點了點頭，我繼續向前走去。
而公孫兄卻大步過來攔住了我：“謝安！”
“怎么？”我問道。
公孫兄大罵道：“你救人去河里救嗎？”
“是啊。”我點頭答應道：“寒沫掉河里了，我要去救她。”
“哪有什么寒沫！”公孫兄說道：“寒沫十幾年前就死了！”
我愣了愣，不知道他話中的真假，難道以沫與寒沫不是一個人？
“你在騙我？”我拉開了他繼續向著河畔走去。
公孫兄卻道：“你果然是得了癔癥！”
我沒有否認，而是承認道：“我確實是瘋了，無可救藥。”
“那你剛出生的孩子呢，你就不管了嗎？”公孫兄道。
“我……我不知道。”我頓住了腳步，“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真的不知道，沫兒是寒沫還是以沫，他們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我喜歡的，是誰，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瘋了！”公孫兄說道。
而這時候我想到了一件事問道：“公孫兄。”
“怎么。”
我道：“你是公孫君，還是公孫居，亦或者，公孫義。”
“你在說些什么？”公孫兄一臉奇怪的看著我：“我是你啊！”
“你是我？”我不解的看向公孫兄說道：“你說，你是謝安？”
“對啊，我不就是你幻想出來的嗎？”公孫兄說道：“包括歐陽富，謝寒沫，你的父母，不都是你幻想出來的嗎？”
“原來如此。”我沒有反駁，“那么作為幻想的你，也休想攔我的路。”
沒有過多的停留我開始奔跑起來。
而我感覺這條路不知道何時變得很長很長。
在路上，我看到了許許多多的人，有我的父母，有歐陽，公孫，謝伯父，崔大娘，李先生，他們都用同一種眼光看著我，我還看到了自己，以及小時候的我們。
我這才意識到這一切好像都是我的假象。
“喂，喂，腦子里的我，你說句話。”我對著空無一人的泥地喊道。
沒有人回答我。
沒有人。
沒有。
“噗通。”
…
“寒竹！”
少年睜開了眼，黃昏的光帶著幾分柔和。
“看沫兒。”
他撇眼看去，只見少女的發絲上插著一支梅花。
“好看。”少年說道。
少女眼睛頓時亮了：“真的嗎。”
“我們這是在哪？”少年好像睡的有些迷糊了。
少女這才一拍腦袋說道：“哎呀，都這么晚了我們該回家了。”
“那走吧。”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