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個臉唄。”欠揍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徐姝垂著腦袋暗自翹了嘴角。
她剛想把頭抬起來說話,閨蜜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不好意思啊,我們不需要,你拿回去吧。”
瞬間,徐姝的一顆心沉了下去,嘴角的笑意僵住。
男生也沒有被拒絕的尷尬,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沒把這盤烤串兒端走:“沒事兒,既然美女不愿意,好歹給個面子,這個就當做見面禮,走了啊。”
閨蜜想把人給喊住,一旁的徐姝把手里的一根竹簽插在盤子上的臭豆腐上,看到閨蜜投來不解的眼神,她在把臭豆腐喂進嘴里之前,說了一句:“吃唄,誰叫你這么受歡迎。”
想想也是挺可笑的,有時候徐姝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明明就該清楚自己擺放的位置。
她的內心略帶酸楚,卻不敢讓別人發現,拿著可樂往嘴里灌了一口又一口。她沒再留意對桌,只是靜靜地吃著閨蜜沒動一口的燒烤。后來......后來她迷迷糊糊睡著了,被人拍醒的時候,是一張陌生的臉,女生見人醒了,就讓她結賬。徐姝看到閨蜜也趴在桌上睡,想到昨天晚上兩個人凌晨還在熬夜看小說,難怪會犯困。結賬的時候,徐姝發現賬結的有些不對,她在心里面又算了一遍,她和閨蜜總共的消費合起來只有四十塊不到,結果要她給一百五十,她肯定不樂意,問人家要這么多干什么,女孩直接來了一句:“你們和對桌不是一起的嗎?”
當場徐姝就愣住了:“什......什么?我都不認識他們。”
莫澳珂又不聽她的解釋,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我也快下班了,抓緊時間把錢給付了。”
徐姝脾氣也上來了:“你這人什么意思啊,我都說了,我不認識那群男的!憑什么我要付錢啊?”
莫澳珂又不怕她:“隨你怎么說,反正我是看到了,不交錢就報警。”
徐姝就一個高中生,萬一報警這事出了差亂要是真被人給爆出來,她自己也是完了的,而且還會在個人檔案中添上幾筆,真的是麻煩。她想了又想,反正不過是多交一些錢,算了,失財消災。
對桌上沒一個人影,空空的酒瓶子擺滿了一桌,有些還沒喝完,東倒西歪,白色的泡沫流在桌面上,里面的小泡沫噗噗滅了一些。
徐姝準備掏錢,閨蜜這時候把徐姝拿著錢的手摁下來,徐姝的一句“你又想干嘛”還沒說出口,閨蜜說:“那些人呢?”
“走了。”莫澳珂說。
“不是,他們走的時候有說是讓我們來付錢嗎?”徐姝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說到這里,莫澳珂還是有些心虛的,偏偏那么巧,她那時候尿急,去附近的公共廁所方便,褲子扒下來的時候,發現身上來姨媽了,趕緊找一家店買了包衛生巾,耗了半天的工夫,回來的時候那些男生已經沒人影了,這錢她又不可能自己掏腰包。
看到莫澳珂半天不語,徐姝像是找到證據一樣:“你看!他們沒說,沒說就問我們要錢,你這有點過分了吧。”
莫澳珂皺了下眉頭,她看到徐姝抓著自己的手臂不放,想掙開。有人走過來,把腳邊倒著的一瓶酒踢開,綠色的酒瓶在地上滾了幾圈,溜到閨蜜的腳邊。
“不好意思啊。”男生的嗓音浸潤了煙的嗆味,一開口難以消磨沙啞的顆粒感。
三個女生不約而同看向男生,男生把錢遞過來,整整一百五,解釋說:“不好意思啊,表達歉意。”意思是,連帶著兩個女生吃的燒烤錢。
莫澳珂毫不含糊地把錢接過來,往圍裙袋子里一塞,拿起抹布先把徐姝坐的那一桌子擦了一遍。
夜晚的風在那個時候覺得簌簌中夾雜著一絲甜蜜,如今想起來只覺得少女心事是一件酸澀的回憶錄,至于回憶中的少年早已不復存在,也不值得徐姝去過于深究。只是那個時候,青春很美好。
后來,就像眾多離譜情節一般,兩個要好的女生因為一個男生而決裂。
魏華并不帥,但是他的身上有種模棱的帶感,踏實。徐姝總是希望有一個男人不會去在乎自己的外表而喜歡上自己。起初,從那一天之后魏華總是會和她們偶遇,徐姝不笨,怎么可能會有那么多偶然,不過都是精心刻畫好的算計。好像魏華很有錢,對她們極其大方,徐姝覺得挺奇怪,都認識這么久了,他們之間也沒有更進一步,不過,魏華倒是挺尊重自己的,她以為,感情這種事情可以慢慢來。
就在她在甜蜜的平靜中緩慢度過時,有天晚上,肚子突然餓了,房子本來也沒多大,很快就找到了零食箱,找了半天,剩下來的都是不愛吃的。抬眼往窗外看了一眼,樓下對面的超市還沒關門,她囫圇套了件外套拿著錢往樓下跑。這個點已經很晚了,將近十一點半,超市里面也沒幾個人,收銀臺的店員坐在凳子上無聊地嗑瓜子,懷里面還抱著一只狗,旁邊還放著一個收音機,里面放的是音樂電臺的歌。
徐姝在一排排的零食架上搜索,只剩最后一排貨架了,剛要走過去,就聽到一個熟悉的男音。
“乖乖,你想要啥?給你買。”
穿過薯片袋與薯片袋中間的空隙,她看清了男生臉上的表情,寵溺,眉眼含笑,四周籠罩著靠感覺才能體會到的幸福。
徐姝也沒覺得多餓了。
自己的動作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在魏華離開沒多久,她也抬腳離開。
就在學校附近的一處停車場那里,搭建了一座小亭子。亭子那邊只要到了晚上就會有掛在上面的小燈泡亮著,泛著綠光,詭異又入迷。
徐姝看到了那個女生,她的好閨蜜。她一直心里面都清楚的跟個明鏡似的,閨蜜可不是什么清純的人,有時候比自己還能作,只不過長的比自己好看了那么一些。原來,男人都很膚淺,尤其是那種會裝的男生。
是個人,處在徐姝的境地都會恨,魏華不是沒和徐姝搞過曖昧,只是恰到好處,難怪她只要一和魏華靠的近,閨蜜就很黑臉,魏華就不會再繼續。留給曖昧的機會,只不過是兩個人之間微妙的較量。
徐姝也不是那種可以忍的心思,當天晚上在看到魏華摟著閨蜜的腰,兩個人親的難舍難分,著實辣眼。她離開了,沒繼續待著。第二天去學校,單方面不和閨蜜來往,閨蜜不解,問她怎么了,徐姝也想裝作沒聽到她的聲音一樣,置之不理。平時,她們兩個形影不離,上廁所都是要一起,等大家發現兩個人不再理睬對方的時候,就會有人開啟讓人有表達欲的話題。
高中生都是以學習為主,談戀愛是絕對不會被允許的。忍了整整一個星期,魏華也沒來找徐姝,終于是坐不住了。
在上完第二節課后,班主任抱著教案書回到辦公室,看到桌子上赫然留有一封信件。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好像是有人故意這樣寫。收件人正是班主任本人,打開信封,抽出里面的信時,兩張照片洋洋灑灑掉出來,第一張照片一看就是兩個人抱在一塊兒親,醉心于這短暫的癡迷中。第二張是兩個人坐在一起,背景是一看就懂的霓虹燈前,兩個人的臉十分清楚的顯現出來。
班主任一下子把其中一男一女給認出來,正是自己班上的學生。
這件事本來沒必要鬧得大,偏偏有人還把這件上給上報了校長室。迫于壓力,最后的結局,兩人被迫分手了,閨蜜的結局比較慘,通知家長這是板上釘釘的事。
像是回光返照,閨蜜辦理退學手續的那天,徐姝特意來找她,哭得很難受,抱著閨蜜不撒手,閨蜜眼眶也是紅紅的。
徐姝描繪不清那時的自己心里面的感受,就像有什么沖破了道德的束縛,放任自己沉溺其中。她抱著閨蜜,附在她耳旁,語氣細弱,只有閨蜜一個人可以聽到:“你還會回來嗎?”
耳旁是閨蜜的哽咽聲:“不會了,徐姝,我會永遠離開這里,我爸爸說讓我去外地上學,你要時常聯系我啊,我換了聯系方式。”
“好。”
閨蜜永遠不會知道,這一刻,徐姝的眼神是多么得意,她輕拍著閨蜜孱弱的肩,她的臉貼著閨蜜的發絲,癢癢的,眼底的笑意抑制不住的泛濫,保持住波瀾不驚的語氣:“我會聯系你。”
不要小瞧學生時代的品性,沒有人會太過單純。
漸漸的,即便是當事人早已被分離,一場喧囂留下的還是種種謎端,真相不會有人想去探究,只會被有心人一次又一次拿出來當作無聊的嘴癮。
魏華來找過徐姝,想問出閨蜜的下落,徐姝掩下悲傷,有些心疼:“別找她了,她不喜歡你了,因為你,她被迫退學,因為你,她到現在還被人指指點點,你覺得她經過這些事還會喜歡你嗎?”
魏華愣怔片刻,點點頭,說了一個“好”,轉身就走。
徐姝也不清楚魏華究竟有多喜歡閨蜜,只是真心總是瞬息萬變,或許他曾經很喜歡閨蜜。偶爾兩個女生還在聯系,閨蜜提到過魏華:“他……最近怎么樣?”
“就那樣,我就說什么來著,他這人可渣了。”
徐姝從來沒覺得自己有做錯的地方,她依舊和平常一樣,經常去那家燒烤攤那里,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內心總是莫名在期待著什么。
一來二去,她和莫澳珂熟悉了起來。從她嘴里,徐姝了解到魏華和莫澳珂是校友,只是不在一個班。總是裝作不經意地去從莫澳珂口中了解魏華的事情,莫澳珂有一次沒忍住還是發表了自己的觀點:“你喜歡魏華。”
陳述的口吻,肯定的語氣。
“對啊,別說啊。”徐姝承認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高中的考試就沒間斷過,除了有省聯考,市聯考,包括學校里面自發組織的考試,讓學子們都有些身疲力盡。
徐姝的名次一直是停留在年級排名后200名,老師先前好心提醒她要抓緊時間想辦法把名次提上來,但在一次次徐姝上課睡覺打破課堂紀律后耐心耗盡,失望至極,也沒再過多管她。
只是沒想到,在一次考試中,徐姝作弊被當場抓獲,全校通報批評,誠信考試一直都是學校管理的重中之重,班主任只好把徐姝的家長叫了過來。徐姝心中不甘,之前她也作過弊,這次運氣太差了,可她從來就沒有正視自己的錯誤,從一開始她就應該明白作弊本來就不是一件正確的事情。
徐姝的母親來的時候,徐姝并不知道,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漫畫書,就在她要翻下一頁的時候,一只手伸過來,把漫畫書猛地一抽。徐姝內心“咯噔”一下,抬眼看去,一股涼意攀上她的骨梁。
“啪!”
一巴掌打下來的時候,全班人的視線向徐姝這個方向看過來。力度之大,徐姝的臉歪到一邊,五指紅印,清晰度為之喟嘆。
“嘩——”徐姝忽的站起來,把桌上的書全部推到地方,她的胸脯因為憤怒上下起伏,不顧一切往門口跑去,跑下樓,跑出校門。
“老板,來包利群。”魏華倚靠在卷簾門邊,接過煙,就把包裝撕開,動作嫻熟地抽出一根。
走出小巷,看到兩道人影。他有些熟悉,嘴里含著煙,瞇著眼睛。
“疼死我了,腦子有泡!”徐姝手里拿著一瓶冷凍的水貼在一側的紅臉頰上,莫澳珂吃著香蕉,漫不經心來了一句:“沒事兒吧?”
“怎么會沒事?踏馬的。”徐姝簡直都快被氣炸了,她最氣不過的是她的母親會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打她巴掌,簡直太丟臉了!
“你媽……能從大老遠的地方來你學校,也不容易。”莫澳珂說。
“關我屁事。”徐姝音量變低。
她盯著前面活動的螞蟻發著呆。一雙運動鞋出現在她的視野中央,好奇心驅使,徐姝視線上移。
“怎么了這是?”魏華嘴里咬著煙,彎著腰往徐姝臉上看,徐姝心中一跳,站起來,還不小心撞了莫澳珂一下,莫澳珂的香蕉斷了一截,掉在地上。
莫澳珂“靠”了一聲。
“你的臉……”魏華話還沒說完,徐姝不知怎么地,眼淚就像開了水閘一樣,傾瀉而下。
“我靠……”
徐姝的臉型偏方,最主要的是她的鼻子很塌,哭起來,自己覺得難受,別人看著好笑。
魏華想笑,但也不敢笑,莫澳珂只是不理解剛剛還硬氣來著,怎么偏偏魏華來了就哭起來了。
哦,也對。莫澳珂反應過來了。
“難過?”魏華覺得自己也是有病,來惹個麻煩,他掏出煙,和徐姝說,“來一根?”
莫澳珂拍掉魏華遞過去的煙:“人家會抽嗎?你這不是在害人嗎?”
“得。”魏華點點頭,把煙收回去。
三個人坐在一起,頗有敘舊意味。魏華好長時間沒看到徐姝,總之,他們之間橫亙著一道坎,魏華有點過意不去。
這時,他們面前走過兩位女生,一個齊肩短發,另一個是扎著高馬尾,兩人手挽著手,穿著校服。
兩個人長的都很好看,只是類型不一樣。齊肩短發給人疏離感,冷淡驚艷。高馬尾那位,溫柔如陽,忍不住想讓人靠近。
徐姝盯著她們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再然后,她看了一眼旁邊的魏華,果然,他還是膚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