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是我呀,開門,快開門!”羅佩佩把門拍的“砰砰”響,根本就沒把門鈴放在眼里,一個勁兒的拍門。
過了好半天,才有人過來給她開門,門一開,羅佩佩就笑瞇瞇地往前一湊:“表哥~想我了沒?”
“……”對方沒說話。
羅佩佩還覺得疑惑,等她把來人看清了,態度直接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轉,原本喜翹的表情眨眼間就是一副只剩下鄙夷至極的模樣:“怎么是你?我表哥呢?”
徐姝一看到她,默默在心里翻了個白眼,真不知道她來做什么!
兩個人本來就不對付,徐姝第一次被羅丘領進羅家就碰上了這么一個刺頭,在羅佩佩眼里,徐姝的優點她是一個都說不出來,缺點比比皆是。本來徐姝還想著,畢竟是一家人,表面功夫做到位就可以了,沒想到羅佩佩連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下去,直接當著羅家人說:“我不同意!”
桌下徐姝放在大腿上的手收緊,她心里氣急,面子上還是一副能夠理解的大度模樣,她輕挑起嘴角:“佩佩……”
“佩佩是你能叫的嗎!”羅佩佩柳眉豎起,跟個炸毛小貓似的。
“羅佩佩,你別太過分了,”羅丘已經被羅佩佩的態度給惹怒了,忍了這么久,還是一直在說徐姝的不好,他直接拉起徐姝的手,準備往門口走,“我今天把徐姝帶回來不是來獲得你們的認可的,是來通知你們的,不管你們同不同意,我都要娶她。”
“表哥……”羅佩佩站起身還要準備說些什么。
羅丘抬手打斷了她的發言:“你們對她有偏見,我沒辦法改變這一點,既然不喜歡她,放心,我們夫妻倆不會隨隨便便來打擾你們。”
總而言之,羅丘為了徐姝可以減少甚至是避免與羅家的交往。
徐姝見羅佩佩半天不進門,身子往后退了一點,要合上門的態勢,羅佩佩“誒”了一聲:“干嘛?”
她雖然嘴上說著,手上卻沒任何的動作,肩上挎著一個香奈兒CF,徐姝要關門的時候她還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倒是氣勢上絲毫沒有因此削減。
無事不登三寶殿,羅佩佩不請自來,自然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有事?”徐姝沒有想讓她進來的意思,攔在門口,她沒有覺得羅佩佩是個值得她對付的對手,只是覺得她煩。
“徐姝,長時間沒見了,怎么?素質越來越倒退了?”羅佩佩難得今天心情好,所以即使今天一上來就和徐姝吵一架,她也不會有多氣憤。
徐姝也不會甘拜下風,隨即就回懟:“我的高素質可不是用來對付你的,因人而異,僅此而已。”
“徐姝,我勸你最好不要得意的太早......”羅佩佩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徐姝身后一抹熟悉的身影,原本譏諷的模樣就跟變臉一樣,喜滋滋地往徐姝身后一喊,“表哥!表哥!”
兩個人好久沒見了,等到羅佩佩走近了,竟發現羅丘又胖了一輪,肚子越發的圓潤了。話說以前的羅丘也是挺帥的,那時候,羅丘還沒結婚,每次羅佩佩和他一起出去逛街,就會感到臉上倍兒有面,話說看到如今表哥這幅模樣,她也挺遺憾的。想想都是徐姝這個丑八怪的錯,羅佩佩忍不住瞪了徐姝一眼。徐姝正好從她旁邊經過,接住了羅佩佩那個極有敵意的眼神。
“......”神經,徐姝真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她了。
徐姝不想當著羅丘的面再次和羅佩佩發生一些不愉快,雖然她們先前一見面都會掐架的那種,好些次羅丘都是當事人。
出門的時候,路北浛留意了一下當天的天氣預報,接近中午的時候,會有一場大雨。她從鞋柜旁的角落里拿出了一把透明的雨傘,把紫色的高領毛衣往上提了提,完全貼著她的下巴了。
坐著電梯下去的時候,就稍微感受到了一點涼意。一推開門,肅肅的冷風不間斷地往她臉上撲過來,她閉了閉眼睛,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抓著雨傘的手柄緊了又緊。
剛走出小區大門口,就一眼看到銀杏樹下停著的一輛白色路虎。在她往車停的方向走來的時候,車窗降下,露出金熙那張精致濃妝的臉,她的紅發高高束起,干凈利落。讓路北浛比較意外的是,今天是她一個人把車開出來的。金熙坐在駕駛坐上,轉過腦袋,對外面的路北浛說道:“快上車。”
路北浛繞到車的另一側,就在她準備拉開車門的時候,她驀然感受到身后有一道視線,速度極快地扭過頭,身后空無一人,只是被風吹的晃來晃去的葉子已經泛黃的樹枝以及一些美化環境的綠植。她垂下眼眸,拉開車門,彎腰坐進去,扣好安全帶。車子發動的時候,她的目光牢牢鎖住后視鏡里的畫面,有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最近的睡眠質量怎么樣?”坐在路北浛對面的女人風姿綽約,長長的卷發垂落至腰間,多年未見,還是依舊美麗。
安堯久長相溫和,她的五官唯一不太溫和的就屬她那雙眼眸,嬌而帶魅,蠱惑人心。看著現在的路北浛,不自覺的就會想到曾經的路北浛,變化太大了。一開始,她進來的時候,她都沒能第一時間把路北浛給認出來。直到她漸漸熟悉了路北浛身上特有的氣質以及那雙讓人印象深刻的琥珀色眼瞳,安堯九才明白,在路北浛身上,有些東西永遠都不會改變。看到路北浛的那一瞬間,她的內心隱隱作痛,她還是沒能幫到她,沒能治好她。
“這些天,有時候會夢到她,有時候會失眠。”
安堯久拿著筆在白紙上寫著,后續又問了她一些不痛不癢的問題,路北浛也都一一回答,語氣平平淡淡,仿佛這些問題與自己沒多大關系。
該問的問完了,安堯久合上筆蓋,放在左手邊。她還沒來得及仔細看看路北浛,柔憐的目光撫過她的臉。同樣,路北浛也在看著她,不同于安堯久,她的目光帶著疏離,卻沒有夾帶太多的冷意,只是偶然一瞥,看到安堯久左手無名指戴著的戒指。
看來她已經結婚了。
察覺到路北浛的目光,安堯久笑了一下:“沒想到你還真的留在了北京。”
“大學考到了BJ,畢業了就干脆待在這里。”路北浛實話實說。
“沒有想去的城市嗎?”
這個問題把她問住了。想去的城市......她還從來沒有想過,這些想法對于她來說,并不重要,影響不到她的生活。
安堯久沒有再等她回答的意思,她要是想回答早就會開口了。
“小浛,這些年,你的睡眠質量其實一直都不太好吧。”安堯久終于把明白話說出來了,她的目光仔細辨別對方眼中波動的情緒,更加證實了她的想法。
見路北浛不再說話,安堯久真的是心疼她,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動作,將她的手握住,明明知道一切都會是徒勞,可是她還是想再拉她一把:“小浛,你要學會愛自己,無論何時,要先愛自己,才能夠很好的愛別人。”
這句話,早在先前,安堯久她也不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直到后來,她遇見了一個人,教會她什么才是愛,只有學會好好愛自己,你才會懂得怎么去愛別人。
路北浛聽到這句話,苦澀一笑,把自己的手從安堯久手里抽了出來,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對不起,我做不到。”
她做不到與過去和解,如果當初自己那天放學,說什么也要留在繆玲雪身邊,她就不會死。因為自己的疏忽,導致自己最好的朋友離世,她沒有顏面可以問心無愧的面對繆玲雪的死亡。
所有人都說這不是自己的錯,可為什么偏偏挑了那一天,那一天她正好沒有陪著繆玲雪回家。
如果不是一年又一年的仇恨加持,她早就不想活了。她的幸福,早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安堯久還是給她開了一些藥,其中還有安眠藥。
“安眠藥你還是要吃的,睡眠質量一定要保證好,其它的我沒資格去管,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對待自己的身體。”
兩個人一起從房間里面出來。金熙坐在鐵皮椅子上逗弄著一個小女孩,手里拿著一個芭比娃娃,一會兒往小女孩跟前一湊,一會兒又把芭比娃娃舉得高高的,小女孩都快急哭了。
“我和你媽媽誰最好看?再回答錯誤,這娃娃就是我的了。”金熙見小女孩半天不說話,她就直接站起來抓著娃娃就要走。
金熙還沒走出幾步,小女孩就爆發出驚人的哭聲,震的她耳膜都快裂了。
“媽媽,媽媽抱......”小女孩跑過金熙的身邊,一直往金熙的身后跑,還張開兩只肉肉的小手。
金熙轉過身,就看到小女孩撲進了安堯久的懷里。
“......”
安堯久寵溺地一把抱起女兒,親了親她的小腦袋,單手從衣袋里掏出一張紙巾把女兒的眼淚試去,聲音溫膩:“貝貝不哭啊,什么時候來的呀?誰送你來的?”說著,還顛了幾下懷中的女兒。
小女孩也不哭了,奶奶地環住媽媽的脖子,撒嬌般的往安堯久身上貼:“粑粑,是粑粑。”
安堯久沒看到邵易堇的身影,問女兒:“那爸爸去哪里了?”
小女孩想了想:“粑粑說,給麻麻送花花。”
“......”
金熙一陣小跑到路北浛身邊,用手肘戳了戳路北浛:“驚訝吧?”
路北浛笑笑,沒回答,只是眉間一抹陰郁遲遲化不開。她對小孩子不太感興趣,她看到金熙還時不時用眼神逗弄安堯九懷里的小女孩,很喜歡的模樣。
三個女人外加一個小孩子,走在醫院后花園的羊腸小路上,地上鋪著崎嶇不平的鵝卵石,走起路來不太穩,鞋底薄的,戳的腳底板疼。
讓金熙比較驚訝的是,她和路北浛第一次相遇的蘇式樓亭還安靜無恙地處在原地,上面有些地方已經掉漆了,但古韻還留存著,越發有感。
安堯九也不自覺的沉浸在遠久的回憶中,這里面摻雜了她曾經的過往。小女孩肉肉的下巴杵在她的肩上,嗅著媽媽身上香香的味道。
“安姐,我馬上要訂婚了,日子已經定下來了,十二月六號,到時候你一定要來啊。”金熙笑瞇瞇地說。
安堯九有點意外,看樣子還不知道金熙和段沛的事情,金熙也能理解,安堯九對新聞不感興趣,手機只是用來聯系他人的工具,其余時間就是個擺設。
“抱歉啊熙熙,”安堯九和她真摯的道了句歉,“后天我就和我先生要回英國了,不過你放心,禮我還是會送的。”
聞言,金熙可惜了一下:“我嫂子還想再見你一面呢,算了,訂婚你可以不來,但是我要是結婚了你可得一定要來。”
安堯九笑著點點頭:“一定,到時候讓貝貝做你的花童。”
三人聊了一會兒天,沒過多久,已經開始變天了,頭頂上的烏云一團團積攢在一塊兒,路北浛感受到有雨水滴在臉上的感覺,她說了一句:“下雨了。”
說那時快,雨勢漸漸變大,沒一會兒,地上就變得濕潮,步子還不能跨的太大,以免滑倒。金熙穿的還是高跟鞋,走到一處光滑地段,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路北浛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穩住了她。
想到還要去參加侄子金慕斂的家長會,金熙抬腕看了眼時間,距離三點鐘還有一段時間,也不是很急。她的車停在露天的停車場,來的時候沒帶傘,路北浛的傘放在了車里面,并沒有拿出來。走過去的話,還是有一段距離。金熙可不想雨水淋到自己的頭發上,會油。
“借傘,一會兒我再還回去。”路北浛看出了金熙內心的想法,她的行動力還挺強,說完就往安堯九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金熙沒來得及叫住她,也就隨便她了。
走到安堯九辦公室門口的時候,路北浛聽到里面有人在說話,剛要敲門,門就自己打開了。
入目的是一位個高的男人,氣質成熟,長相硬朗,是個寸頭,的確英俊,可能還停留在剛剛講話的氛圍里,嘴角還掛著笑意,他看到門口站著的女人,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嘴角拉平,面色極為疏離:“你好,找誰?”
“你好,我找安醫生。”路北浛不認識他,也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個什么身份。
男人側身,給她留了一個過道,路北浛走進去,安堯九正俯首在桌上寫著什么,寫好后,拿出手機拍了一個照,發給某個人,弄好這一切后,把手機熄了屏,倒扣在桌上,她抬起頭,看到路北浛,問她:“怎么了?小浛,還有什么問題要問?”
“借把傘,外面下雨了,一會兒就還給你。”
安堯九想都沒想就同意了,把腳邊豎著的黑傘拿出來直接給她:“拿去。”
“謝了。”
走出門,就看到剛剛見到的男人單手抱著安堯久的女兒,另一只手拿著手機,漫不經心的姿態,她也清楚地看到了抱著小女孩的手,無名指上一圈戒指。
路北浛拿著黑傘往金熙等她的方向走。
金熙站的腿有些發麻,望著外面連綿不斷的雨幕,她低下頭,看了一眼腳上的高定高跟鞋,心疼了幾秒。或許是心靈感應,恰巧金熙無意轉了一下腦袋,就撞進了身后男人溫潤的眸子里。
“段沛?怎么你......”金熙覺得奇怪,不清楚段沛為什么會來這里,但在下一刻看到他身后的關瀾江,默然。
關瀾江勾著唇角,卻冷的不像話,周身散發著濃濃的鷙氣,像是挑釁,可又是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金休旻說你一會兒要去參加金慕斂的家長會,怕你孤單,就讓我來陪陪你。”段沛看到金熙的臉色越來越沉,立馬解釋。
“那姓關的為什么要來?”反正別指望她再客氣地叫他一聲“關少”了。
“他和路小姐之間有事情要解決,我們先走。”
段沛笑的很詭詐,溫潤的眸子里不失一道精明的光,金熙還想說些什么,就收到金休旻的短信,說什么把時間給搞錯了,要提前一小時,時間快不多了。她還想說些什么,段沛就扶住她的香肩往外面走:“他們之間的事我們還是別管了,管管我們自己的事。”
金熙還要說些什么,但看著前方不斷逼近的雨地,她立馬停下來。段沛看著金熙表情糾結萬分,在遲疑些什么。就在她咬咬牙,準備往前踏出一步的時候,段沛直接彎下身,一把抱起金熙,惹得懷中的女人驚呼一聲。她抱起來一點都不重,段沛抱著她,還往上顛了一下,嚇得金熙直接摟住他的脖子。
路北浛拿著傘沒看到金熙,還往四周掃了一圈,確定沒找到金熙,就要拿出手機打電話。手機貼在耳畔,預感電話會被接的那一瞬間,一道力劃過她的耳畔,指腹擦過她的耳廓,春融的水,串成心驚,手機往上飛起,跳出路北浛的視線,往前飛了一小會兒,然后穩穩地落在一個寬大手掌心中。手指收緊,要把手機捏碎一般。路北浛側著臉,和關瀾江的唇貼的極近。
關瀾江的眼中不再帶有笑意,冰的冷意,火的殘忍,逼迫著路北浛逃離的狼狽。一個人,笑與不笑,差別可以如此遙遠,同樣會讓人膽戰。
手里的傘要往下墜,溫熱的手掌扶住,和她的手靠在一起。路北浛往旁邊退了一步,喉嚨干澀的厲害:“你來做什么?”
戲謔的聲音響起:“我想了一夜,我還是不能放過你,路北浛,有本事,你就玩死我。”
路北浛不可置信地看著關瀾江放低姿態,平視自己,眼神隱隱卑微,無限縱容。
內心慌亂不止。她想要逃離,就當她錯了,不想拉別人落得和自己下場一般。她的感情純粹,沒有一絲雜質,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
關瀾江跟上她,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邊,貼著自己,不顧她的掙脫,搶過路北浛手中的傘,打在兩個人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