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留住了陶芫,小三叔沖灶臺那頭假模假式地喊了幾句:“菜夠了,菜夠了。”又抬手推推陶芫讓她自己去拿碗筷,示意有什么事爺倆也吃完飯再嘮。
陶芫應聲,慢女人一步進了廚房。
女人興許沒有想過陶芫會跟來,羞怯又按捺不住好奇地主動和陶芫示好搭話:“你就是老三的干女兒?”
“你……”陶芫正想問他倆的感情糾葛,又回想起剛才小三叔的阻攔,硬生生憋了回去,言簡意賅地回答,“是的。”
“他有喜歡的人嗎?”
“你要跟他過?”饒是陶芫再能忍也憋不住了,大概女人也沒想到自己會被這么直白地反問,場面一時更加尷尬。
女人怯生生地開口,欲語淚先流。女人的唇色嬌翠欲滴,肌膚白如凝脂,一雙桃花眼作嬌媚狀,略帶一點紅的眼尾更添魅惑,的確很是惹人憐愛,連陶芫都被硬控當場。勾魂攝魄的身姿曼妙,凹凸有致,現在因為落淚微微顫抖著:“我是寡婦,他瞧不上我。”
陶芫哽住,抬手扶額,張了張嘴,想說太多又覺得麻煩得要命,心里堵得慌。心里不停吐槽這兩個人都是什么德行,也懶得再摻合,隨口附和了句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大概是肯定了她的觀點吧,就拿了自己的碗筷轉身去干飯。
留下女人更加篤定心里的想法,暗自神傷。
于是等小三叔抽了煙回來準備吃飯時,就看到飯桌旁的女人獨自眼眶濕潤,反觀陶芫干飯干得愉快極了。
立馬誤會了,抬手就給陶芫腦袋來一下,陶芫也不甘示弱地躲開了,繼續暗戳戳地打量著他們兩個:該說不說,這女人長得漂亮還做的一手好飯,上趕著給一窮二白還半瞎不瞎的小三叔當煮飯婆,可惜了。
小三叔抬手又是一個頭槌,陶芫撇嘴收回打量的目光,只好放下碗筷低頭道歉,被女人不好意思地連連搖手,這下真心生歉意又無法表達就只好蒙頭干飯。
煎熬但美味的一頓飯畢后,告別了默不作聲的女人,雖然實際上是陶芫把失魂的女人扶著請出門外后關上了木門。
陶芫靜待下文,小三叔叼著沒有點燃的煙,繼續不緊不慢續續開口:“別急,先給我講講你手上的傷。”
陶芫把從去到國外開始遇到的怪異之事,都一五一十的敘述出來。小三叔坐在藤椅上剔著牙,還是那幅氣定神閑的做派,單手去夠桌子上泡在一碗清水里的那片柳葉。
“閨女,你養過兔子沒?”
“兔子?”縱然陶芫思維再跳脫,此時也捉摸不透有什么關聯。陶芫翹著二郎腿,靠著墻邊坐在床榻上,果然還是那個十句話九句都不著調的小三叔。
眼見小三叔挑起那片柳葉覆在陶芫的雙眼上,感覺到眼睛里被滴進了水珠,陶芫下意識抬手想去揉搓,被小三叔打掉了。
“別怕,說起來這個畜牲,你還得感謝它吶。”
再睜眼,眼前就出現了只活蹦亂跳的兔子圍繞在陶芫的腳邊打轉,陶芫對這只可愛的動物喜形于色,記憶立馬連上了:“你就是那天救我的黑影?”
兔子像是聽懂了一樣蹦噠起來,還給陶芫展示了那天變大的本領,與那天不同的是今天的兔子沒有實體。
陶芫曾經養過一只相像的灰毛垂耳,不過可惜已經去往兔星了。
“如果真按照你說的,那邊應該出現了法力極高的鬼怪。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它救了你。不過這小不點,我算來算去也看不透它的命薄,連它的記憶里也省去了這點兒。多半是只孤魂野鬼,那等待它的就只有魂飛魄散一條路咯。可是它和你有緣,機緣巧合它有了你的因果,你看著辦吧。”
小三叔忙前忙后地收拾著碗筷,看也沒看陶芫和兔子的互動,簡單得像是在決定今晚的飯菜:“在你決定之前,我還得再告訴你些事。”
陶芫側身跟著小三叔來到院子里去,小三叔招招手轉身就進了廚房。正要抬腳跟進去,不知道從哪里“嘎嘎”叫著飛來一只玄色的鳥,扇動著翅膀有些不可名狀的違和。踉蹌著停在了院子正中。
“這是?”
“秦安。”
對陶芫來說,又是一記猛料。小三叔倚靠在門框上,捋著并不存在的胡子,得意點頭。
看著面前尋常且羽色黑亮的烏鴉,如果非說有什么和秦安相似的地方,那大概就是他的嘴里銜著一塊平安扣。
平安扣本身沒有驅鬼的能力,只是祈求佩戴之人平平安安,可惜秦安的死,總是事與愿違。陶芫蹲下身,心生憐憫地把烏鴉輕輕一帶摟進懷里,那烏鴉也并不怕人,幾乎只是出于本能反應張開翅膀撲棱了兩下調整身體平衡,意識到后像是又怕劃傷陶芫立刻收回了翅膀。
陶芫仔細接過烏鴉主動吐出的平安扣,那是他身上唯一能證明自己的物品:“你就是秦安變的?”
那烏鴉也像聽懂了一樣點頭應答:“嘎嘎嘎!”
“他怎么變的?”
“這小子命大,頭七那天回魂,碰巧遇上了個烏鴉。也因為他執念太深,奪舍了烏鴉的肉身,強行改命。簡單來說,現在世上再無秦安此人,只剩這只可以叫‘秦安’的黑毛烏鴉了。”
小三叔拿過夾在耳朵后面的煙,用打火機點燃悠哉悠哉抽了口,煙霧從鼻腔里鉆了出來,環繞在小三叔周圍,讓陶芫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得不說這烏鴉叫個不停著實有點太吵了,陶芫按壓著太陽穴,又嘗試著對話:“你真是秦安?”
“噶!”聲音似乎小了點,沒有先前那么激烈放肆了,可這本質上并無區別。
“他在說什么?”陶芫只好轉頭問向小三叔,烏鴉也急切地沖著小三叔“嘎嘎嘎”個不停。
“不如閨女你去速通一下鳥語?”陶芫臉徹底一黑。看著陶芫吃癟,小三叔好心情地哼著歌,故弄玄虛吊人胃口,“倒是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
“什么方法?”
“就說你去國外半年吧,學了什么都給忘完咯!”小三叔假意悲傷地搖頭惋惜。
“小三叔,你的意思是?”
“魂兮夢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