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低頭正找著紙巾，敲玻璃的聲音把她嚇得一哆嗦，猛地轉頭。是陳子衿。近處的霓虹燈變換著顏色，把淚眼婆娑的艾琳映照得格外凄憐。艾琳趕緊把頭轉過來，車窗打開一條縫，調整一下聲音：“怎么了。”

“我就是看到你的車了，我沒想，我。”

艾琳一抬頭，看到爸媽出來遛彎了，“趕緊上車。”

“啊？”

“別問了，上不上車”？

“上。”陳子衿迅速上車，系好安全帶，沒敢正視艾琳。他旁邊這個手忙腳亂得司機，直接轉了個彎，調頭開走了。

“有紙巾嗎？”

“給。”其實陳子衿早就掏出紙巾等著給她了，“要不，我來開？”

“不用，我找個地方停一下。”艾琳把車停在街西小河邊。下了車，整理頭發。

陳子衿推開車門，偷偷觀察她，小心翼翼的問：“你還好嗎”？

“沒事”艾琳轉身笑著說：“就是剛才有點情緒失控，被你發現了，有點難堪。”

“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我只是，很少讓別人看到我這樣。哎，不說了，謝謝你的紙巾，讓我沒有鼻涕眼淚混成一團。”艾琳倚在河邊的樹干上，初夏的晚風涼爽又溫柔，艾琳把頭發撩起來熟練得盤在腦后，露出他雪白得脖頸，還松散著幾縷調皮的發絲，隨著風兒飄搖。

陳子衿一時看的出神，直到艾琳看向他，他才害羞的收回目光：“你剛才去哪了”？

“相親啊”。

“那你怎么哭了，不會相親的人------”

“沒有沒有，那人挺好的，沒有”。

“哦，挺好的，那就好。”

“你呢，出來散步啊”。

“我剛才去找你跟我說的診所了，找到了，明天去換藥”。陳子衿其實很想問艾琳為何哭了，但覺得太冒昧，憋著沒問。

“有個事我很好奇。你剛動完手術，你爸媽放心讓你自己到外地生活，不擔心你嗎”？

“還好，我爸應該不知道我動手術，我爸媽離婚了。”

“哦，不好意思。”

“沒關系。我媽比較忙，沒法陪我過來，我表哥不是在古城嗎，我媽就拜托他照顧我。”

“那，你女朋友沒來照顧你？”

“你看我這孤家寡人的像有女朋友嗎？”陳子衿轉身把手撐在欄桿上：“手術之前我把工作辭了，和女朋友也分手了。”

“為什么”？

“她說我沖動，不夠成熟。加上我的工作性質總是出差，本來感情就搖搖欲墜了。再加上我這個不大不小的病，就不耽誤人家了，跟她分手了”。

“你之前做什么的”？

“笑果公司，技術支持。”

“那是大公司呀”？

“我們只是分公司，負責華南地區，經常出差，后來得了這個病就------”

“你這個，會復發嗎”？

“都切完了，沒什么復發的，只是終生服藥，每年復查。我這個雖然叫癌癥，但是那種最輕的。”陳子衿講的云淡風輕，說的想得了場感冒。

艾琳點點頭，突然想起該回家了。“時間差不多了”。艾琳走到陳子衿前面，仰著臉，“你仔細看看我，還能看出來，我哭過嗎？”

艾琳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陳子衿清楚的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心跳加快，手心也冒出了汗。陳子衿不知道是藥物作用還是什么，最近總有這樣的癥狀，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那么緊張，眼神掠過艾琳的眼睛，鼻梁和嘴唇：“還好，還好，看不出來什么，看不出來。”陳子衿轉身長舒一口氣，手摸著心臟位置，想緩緩。

“走，上車。”艾琳走到主駕的位置。

“哎”。

車上。

“這小車挺方便呀，能跑多少公里”？

“200左右，確實方便，我平時去店里和民宿都很方便。對了，你知道古城米線吧？”

“我知道，曹哥跟我說過，是你家開的，有機會我也去嘗嘗”。

“曹哥？他跟我一年的，比你還小一歲呢。”艾琳心想曹小佳肯定又想著法占人家便宜了。

“他跟我說他是九零年的，這家伙”。

“對了，有人說你像李現嗎”？

“沒太有”？

“像啊，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覺得像，我特別喜歡他。”艾琳說完，就覺得自己說錯話了，搞得像表白一樣。一時，氣氛冷了下來。好在到小區了，“到了，那你早點休息”。

“好，那我下車了”。陳子衿摳了拉手，卻怎么也打不開。

艾琳按了幾次也沒反應，“你等一下哈，前幾天也出過這種情況。扣這里就好了。”艾琳解開安全帶，探過身去摳拉手。本身車子比較小，陳子衿想往后調整一下座位，可惜小車后仰沒緩沖，加上他沒掌握好力度，靠的比較使勁，人一下仰到后面了，下意識兩條腿也抬了起來。艾琳突然感覺自己被掀了起來，一下趴在陳子衿的肚子上，艾琳趕緊支撐自己起來，胳膊肘墊在一處軟軟的地方。陳子衿吃痛頓時坐了起來，順帶扶起了艾琳。艾琳感覺自己突然耳鳴了，腦子里一片空白。陳子衿也慌亂的轉過身摳把手，還是沒打開。艾琳感覺一股熱氣從后腦勺升起，直沖天靈蓋，手里還不停的按著中控鎖的按鈕。啪，鎖開了，陳子衿像看到生路一樣，飛速打開車門，說了聲再見，就頭也沒回的跑進樓洞了。

只剩下艾琳呆呆的坐在車里。要不是閨蜜小嬌的電話，她可能還沒回過神呢。“忙什么呢”？電話里傳來小嬌疲憊的聲音。

“我快死了，死了。”

“好，我去給你收尸”。

“我是丟死人的死。”接著就是長達一個小時的敘事時間。

小嬌是艾琳的高中同學，更是閨蜜，自從小嬌有了娃，兩人見面就少了，但隔三岔五就會打電話，每次不少于1個小時。

小嬌吐槽完跟她婆婆的種種以后，艾琳也向他傾訴了最近的情況，說到這位明星租客倒讓小轎甚是感興趣。

“你怎么想的？要是我，就接觸看看。聽你意思，人還不錯。”

“接觸什么，人家就是租客，半年就走了。難道還要搞異地戀？來不了。”自從和蘇生分手，艾琳絕對不會重蹈覆轍了。

“那不好說，指不定人家愿意來古城呢”。

“我以前就是太不現實了，不對任何人有期望，就不會有失望的傷，吃絕望的苦。不跟你聊了，我得回家了，今天相親完，一會還得匯報工作呢”。

掛了電話，艾琳鎖車進院。屋里黑黑的，人家兩口子遛彎還沒回來。艾琳看見掛在窗欞上的咖啡，這不是陳子衿下午手里拎的袋子嗎。艾琳把咖啡拿進屋，看到袋子里還放了張卡片。“原諒我昨天的失態，一切都是我的錯”陳子衿。簽名旁邊還畫了一個挨揍的小男生。

艾琳莫名的開心起來，把咖啡放到冰箱，卡片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