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天,王雨靠在奶奶的竹椅上,迷迷糊糊進入夢鄉。微風拂過樹林,沙沙聲伴隨著聒噪的蟬鳴不絕于耳。
六歲的王雨在夢里夢見自己是高考狀元,全省震動,局長開路,市長迎接,頭發花白的老頭激動的握著他的手,非要讓他留在家鄉發展。采訪的記者和路人在紅線外激動喝彩,隨手抬頭都是自己的宣傳海報。
“醒醒,寫作業怎么寫到夢里去了?”老人用勺子敲打墻面,她穿著干凈的老式布衣,白色的短發齊肩落下。
院門開著,一個小胖子努力伸長身子,探頭探腦的往門里望。
“阿雨,阿雨,出去玩嗎?”
王雨伸了個懶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身騎上那輛老舊到已經生銹的女士自行車沖了出去。
年近六十的江阿蓮左手掃把,右手鍋鏟,一口氣追到門口。
“混小子,回來記得把作業寫了!不然我揍死你!”
“知道了!”稚嫩的聲音隨風遠去,江阿蓮嘆了口氣,低頭掃院子里的落葉。
鄉間小路,微風拂過,桂花飄落滿山。兩個小孩一前一后騎著自行車,麥子裹挾著風,發出沙沙的聲響。
“你作業寫完了嗎?”王雨一只手搭在自行車把上,一只手從荷包里掏花生吃,嘟嘟囔囔的問
“作業個錘子,看到作業我就頭疼,到時候你寫完了借我抄抄。”小胖子吭哧吭哧騎著車。
“一包干脆面。”
“成交?!?/p>
小胖子咧著嘴笑,似乎解決了什么天大的人生難題。
兩人百無聊賴,漫無目的的騎行著。路過人滿為患的小賣部,在門口竹椅上睡覺的早餐店老板,自產自銷賣瓜子的老伯。
小賣部的電視正在播放《奪寶奇兵》,一眾小孩擠在電視下翹首以盼。直到補習班的老師作老鷹狀襲來,才一哄而散。
“季春洪,你成績這么差,為什么不去上補習班?”王雨嘴里含著棒棒糖,含糊不清的問。
“補個毛線,我爸去外地打工,我媽天天打麻將都沒空管我?!奔敬汉楹攘艘豢诳蓸?,滿意的打了個飽嗝。
“我以后要像陳浩南一樣打架打去銅鑼灣,當扛把子。到時候你跟我混,我罩你?!?/p>
“那可不行,我奶奶說,打架的都是壞孩子。我以后是要考清華北大的,打架就沒法考清華北大了。”
“那你給我當財務,一個月給你十萬?!?/p>
王雨想了一下一百個一百能買多少袋干脆面,隨即忍痛從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給季春洪。
“成交。”
夕陽的余暉在高矮不一的大樓間交錯,行人來來往往。百貨商店的音響重復播放著陳奕迅的《十年》,放學的小孩子們趴在小賣部前的臺階上拍卡片。
王雨抬頭看遠處的天空,橘紅色的傍晚逐漸西沉,仿佛他計算離開這里的日子在一天天緩緩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