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道士,準確來說是半個道士,因為售賣假法器被逐出了師門。
雖然我是個道士,但是我從來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無非是人做了虧心事,心里有鬼罷了。
習道十余年,沒見過厲鬼,比厲鬼還邪的人倒是見了不少。賣父求榮的,拋妻棄子的,不忠不孝的,他們都說有鬼害他們。
到最后再詭異的事情也無非是賣一些假法器摻一把朱砂給他們,事成他們還得夸我一句大師。
可是,這家好像真的有鬼。
一個留著精煉短發,身穿黑布衫的中年男人拿著兩根鐵線在李家四處游蕩。
“大侄,這真的有用嗎?”老太太疑惑的問道。
“都是親戚,我還能騙你不成?”賈仁手中尋龍尺轉動,隨即道。
“尋龍尺,尋龍尺,廚房在哪里?”只見兩根鐵線輕微晃動,指向了廚房的方向。
“尋龍尺,尋龍尺,誰是賈紅花?”指針轉了個方向,指向老太太。
“尋龍尺,尋龍尺,這家有鬼嗎?”兩根鐵線上下浮動,似是在點頭。
一連問了幾個問題,老太太這才信服。
“大侄啊,你也知道小姨家的情況,這價錢能不能……”
“小姨,親戚歸親戚,生意歸生意,這年頭誰都活的不容易。”
“可是5000塊是不是有點……”
“賈義,我們走。”
賈仁咋了咋舌頭,收起法器招呼小徒弟轉身就要走。
“別別別,小姨開玩笑的,小姨哪能少你的錢……”
賈仁隨著尋龍尺走到二樓,大白天卻是門窗禁閉,一片漆黑。
“姨,燈在哪?”
“二樓的燈一直沒有關過啊?”
賈仁從背包里拿出蠟燭點燃,忽然一道人影從他的身側閃過,蠟燭應聲熄滅。
“師,師傅,好像有個人從你旁邊飄過去了……”
“胡說什么?窗戶沒關緊有風罷了。”賈仁此時也是滿頭冷汗,他剛才似乎看見了一個腐爛到只剩半張臉的女人。
“應該只是幻覺吧……”賈仁自我安慰道。
他從荷包里掏出一把朱砂,謹慎環顧四周。屋子里靜的可怕,見半天沒什么動靜,這才手忙腳亂的把蠟燭重新點上。
啪嗒,突然,燈亮了。
“干的好賈義。”
“師,師傅,我沒動啊……”
“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電路老化嗎,以前又不是沒見過。”看著嚇到發抖的徒弟,賈仁提高嗓門吼道。
嘀嗒,嘀嗒。
水滴滴落的聲音從旁邊的房間傳來。
吱呀吱呀,爛掉的房間門緩緩打開。
師徒二人對視一眼,爭先恐后的就要往樓下跑。
砰!通往樓下的門被猛地關上。
燈管突然亮起一陣火花,隨即毫無征兆的爆炸。
啪嗒啪嗒,像是有人赤腳在水泥地面走路的聲音。
噠噠噠
那走路的聲音卻越來越快,逐漸演變成圍繞他們跑步的聲音。
一片漆黑中,腳步聲逐漸靠近。
十步,七步,五步,師徒倆背靠背,捏緊了手中的朱砂。
那腳步聲卻突然停下。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投進媽媽的懷抱……”
伴隨著一陣咔咔噠噠的齒輪扭曲聲,詭異的音樂聲響起。
賈仁點亮蠟燭,壯著膽子靠過去,什么都沒有,只是從柜子上掉下來的幾個小玩具,可能是發條松動了,正自己往前走。
桌上旋轉木馬不停的轉,他按停了旋轉木馬,歌聲也隨之停止。
他不由得松了口氣。
轉念一想卻又不對,小玩具怎么可能和人走路的聲音一樣?
捏了捏手上被汗浸透的朱砂,轉過頭,卻見一張蒼白的鬼臉。
“啪!”賈仁下意識把手上的朱砂甩了出去,只見一陣火花四濺,伴隨著一陣凄厲的慘叫聲,等賈仁拿著蠟燭靠近,地上只剩一攤黑色的粘稠液體。
……
賈仁收了錢,一陣寒暄后離開了小姨家,想起剛才的經歷,不由得渾身發寒。
一張爛到爬蛆蟲的臉緊貼著他,嘴里喊著一些他也聽不懂的話。嘟囔不清說要借他的命還魂,人不都是是一條命,他賈仁還能多出幾條命往外借不成?
“師傅,你好厲害啊!”小徒弟雖然臉色煞白,但是仍舊一臉崇敬的看著他。
離開了李家,他手心里仍舊死死抓著荷包里沒用完的朱砂。可是在小徒弟面前,該有的面子還是不能丟的。
“這算什么,師傅降過的惡鬼多了去了,這充其量也就是個小鬼罷了。”
“但是為什么是個三四歲的小孩子呢?”
賈仁思來想去,也想不起來小姨家什么時候死過小孩子。
隨即從煙盒里抽出一支香煙,尼古丁穿過肺部帶來的舒適感逐漸緩解了他的情緒。
管他呢,反正錢已經到手了。
咯吱,樓上的窗戶忽然打開,一個有些模糊的身影注視著他們。
“師傅我們今天晚上去吃大餐吧!”
“吃你個頭啊,吃吃吃,就知道吃!”
師徒二人正聊著天,忽然一個花盆從天而降,不偏不倚的砸在賈仁的腦袋上,頓時血流如注。土埋住了他的腦袋,像是一座小墳。一朵奇形怪狀,已經枯萎的花正立在上面,被風吹的左右搖晃。
黑暗中,被重新上了發條的玩具們咔噠咔噠向前挪動著,旋轉木馬滴滴答答的繼續轉動,發出熟悉的歌聲。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投進媽媽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