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么突然就患上了抑郁癥,我自己也想不通,完全沒有預兆的,嚴重的時候吸煙的手控制不住的顫抖。總是失眠,睡不著覺,連續幾夜的睡不著覺,無精打采。
思維緊張,似乎聽到每一個人談論到的不好的詞匯都是關于我。情緒總是慌張,討厭人群,討厭與人交流,每一個人與人之間不經意間的碰撞都會讓心臟不自覺地加快跳動。情緒失控時會控制不住的想要砸東西,撞墻,好像碰撞硬物的瞬間可以讓頭痛停止下來,讓緊張停止下來。那種頭痛會讓人陷入干嘔,然后完全停不下來,不間斷的,終于在最后一次與家人吃飯時我暈倒在了桌面上,原來我得抑郁癥了。
我來到這里已經快三個月了,是父親把我送到得這里,我現在還記得在臨進入這里時鐵門前父親望著我的蒼老的面孔。我安慰的告訴父親別擔心,我會好好接受治療的。
我患上了抑郁癥,嚴重的抑郁癥,在那次暈倒之后進入精神病院之前父親就把我送進了醫院,常規得檢查醫院,奇怪的是醫院對我的身體檢查沒有任何患病特征,但是我的身體就是控制不住的痛苦,內心慌張。在那之后出現了更嚴重的狀態,神經失常,咒罵,發呆,失憶等癥狀。
我自己都分不清哪個是我,經常在起床得瞬間好像忘記了我是誰,忘記了周圍的環境,等度過很長時間后想起自己,但似乎在房間里又看見另一個自己。當父母站在眼前時我像看著陌生人一樣望著他們,這期間父親和母親帶我無數次去過醫院,一家醫院無法診斷,再去另一家,卻檢查不出任何問題,面對醫生時我表現的極其正常,離開后面對父母和獨處時這些癥狀又都會發作,最后我被帶入了精神科,,原來我患上了非常嚴重的抑郁癥。
叢光理療醫院,就是精神病院,照顧精神有問題的人的地方,但是會分為輕度,重度,還有其他癥狀的患者,針對輕癥的患者,這里更適合稱之為療養院,用來調理人的情緒,緩解壓力的地方。
到達這里后我的癥狀就開始減輕,類似于手抖,失眠,心律不齊,焦慮,緊張等現象基本沒有發生。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但我卻一點也不想出去。
因為恢復的比較快,我自己又喜歡攀談,積極向上,積極配合這治療,偶爾還會協助他們去幫助這里的其他患者,這里的每個護工和醫生都和我相處的很好,為此在接近兩個月的時候我申請成為了這里的一名義工。是這里的主要管理人員幫我申請的,他曾經多次來探望我的病情,是一個年齡中上的人。
會有收入,但是不多,可以購買一些精神患者的常用藥物,主要工作內容就是對療養院的一些居住區域和活動區域進行衛生管理和清掃,還包括一些食堂食材果蔬的采摘,這里有療養院自己的養植園,不光有果蔬,還有家禽。同時也兼職一些對其他患者的服務和疏導。
之所以要做這樣的一件事是我想通過這些積極的生活態度讓自己更加快速的好起來,另一方面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減輕一些經濟負擔,畢竟這里的費用不低,我還需要購買一些治療藥物,類似于氟西汀、舍曲林、文拉法辛、度洛西,這些可以通過我的工時換。雖然我的癥狀減輕了,但是很多時候還是會出現一些焦慮睡眠困難的癥狀,我需要這些藥物減輕我的癥狀,輔助我的睡眠。
這里雖然是精神病院,更確切地說是療養院,但是基本都是能自理的人,真正的重癥精神患者不在這里,在這里只是給那些精神或者身心有問題的輕微患者進行療養的地方,但凡精神狀態較嚴重的都要轉交給重癥精神監護室,那是真正的精神病院,處理精神問題極其嚴重的患者的地方,類似于有傷害和自我傷害傾向的人,他們需要藥物和針劑來進行治療,而這里更像是一個調整身心的地方。
這里的病房有二十間左右,兩個主樓,但是這些病房并不是給精神患者和療養者住宿用的,他們會有專門的寢室宿舍樓,這些是給那些身體生理上產生疾病的人用的,更像平常的門診,類似于感冒,發燒,脊椎關節痛,骨折,需要長期進行一些特殊藥品注射的病人,不過無法治療更嚴重的疾病,只能治愈簡單的生理創傷和緊急救急類的疾病,緊急急救類也只是把這里當成臨時救助地點。而療養的人單獨有他們的住宿空間,距離病房不遠,大概有百十間,占據了四個樓,但是樓層都不高,最高的也只有三層。
其實療養院要比我們日常接觸的環境要好很多,有公共的娛樂室,休息室,棋牌室,運動室,食堂,還有特別的戶外運動場所。娛樂室會有電視,投影儀,上面會經常放一些積極向上的片子,都是經過嚴格審查的,很多片子都是社會商企人士和政府捐贈的。也有彈子機,留聲機,音響,喜歡唱歌的人會在這里進行歌曲演唱音響配備話筒,還有投影儀,非常好操作,每天這里的人也是最多的。
休息室會有按摩椅,茶藝臺,古典留聲機,在我到來的這段時間留聲機就被弄壞了三次,基本都是人為破壞,不知為什么會有人非常討厭,但是院長很堅持,在被破壞了三次后他依然選擇購買同類型的擺飾,似乎對這一擺飾有特殊的執念,還好的是直到現在這個新的留聲機還沒有被破壞。
運動室會有乒乓球,臺球,乒乓球卓三張,臺球兩張,很多時候醫護人員也會來這里玩。棋牌室會有橋牌,象棋,圍棋,軍棋等各種棋牌類游戲,大部分時間這里是空閑的,似乎感興趣的人不多,可能太需要用腦,這里的人喜歡輕松,不喜歡用腦,我來過幾次,有兩位70歲左右的那男女老者經常在這里,他們橋牌,是我見過的比較多的人。
戶外的運動場所籃球場,健身區,一些常用的小區健身器材,那里是活動的人最多的,這些人還是向往戶外,但都不想出去,出去那個社會的位置。
食堂比較簡易,由一個大廳做成,固定十幾張桌子,椅子可以移動,圓桌,每日三餐,早上會有粥和面食,中午是米飯配上一葷一素,夜晚會多了面條,也會有葷菜,但是主要以素菜為主。
我最喜歡的工作是每日對運動場所區域的清掃,它距離住宿的地方百米,那里會有一些輕癥狀患者運動,看到充滿活力的他們我就覺得我們和正常人一樣。
清掃的工作結束就是對家禽的喂養,但不是每天都會安排,不同的人每天安排的任務不一樣,會有管理護工和義工的領導分配,家禽喂養的同時也有對療養院內花壇中的花草除草和澆灌的工作,這些工作和家禽喂養是同步進行的,每日分配的人不一樣,分配到其中一個的,其他人就做另一個,不分先后順序。
家禽喂養的位置在療養院非常偏僻的一個角落,那是療養院自己圈圍起的一個飼養家禽的位置,家禽的種類很多,雞,鴨,豬,羊,羊只有在特定季節才會宰殺,數量很少,但是療養院會經常購買。
這里的護工和義工很多,不同時間安排的人員也不同,會有自己負責的時間。每天定點的人員都會有單獨的有自己負責的區域,有時我可能負責清掃,有時可能負責喂養家禽,有時也可能負責雜草的清除和花壇澆灌。但是工作內容都很輕松,量很小,還不繁瑣。
除去這些我也會定期去往治療門診的位置也就是病房的位置,治療門診里病房進行內務整理,同時詢問住院的病人身體情況,是否好轉,遇到特殊問題再把問題轉接給負責看護的護工或者護士或醫生。這里配備了大概十幾位日常護理的醫生和護士,還有幾位定期服務的心理疏導醫生,常規的醫療器械在這里基本都有,但是針對重癥治療的器械還要去城市里更中心的專業醫院尋找,在這里只能對一些簡單的生理疾病進行治療。
療養院是一個非常積極的地方,在這里幾乎每一個位置都貼有標語,“生活美好,積極向上”,“我堅強,我快樂”,“用心積極澆灌,愛心充滿人間”,“不放棄,不言敗”,“一切都是最好的相遇,一切都是最好的開始”,“明天會比今天更好,因為今天更加努力”,“用心灌溉,幸福才剛剛開始”。似乎每一個位置都在告訴大家這世界是美的,我們是美的,只要努力,一切都會到來。
同時在病房和宿舍內也掛滿了格調陽光的的掛畫,“金黃的向日葵”,“撐傘面向太陽露出微笑的小女孩”,“在水中自由游動的鴨子后邊跟著的一群小鴨子”等等。所有病房和宿舍內色調都是暖的。黃色,藍色,青色,淺綠色。還經常出現一些簡畫,彩虹,晨光,水杯,愛心,棉手帕,一切都是為了給在這里居住的人一個積極向上的信號。
我習慣于行走在這里,這里的每個人都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每個患者的背景都不相同,但從著裝上所有人的處境都一樣,無論曾經是如何叱咤風云。
義工的服裝和他們是不一樣的,是青色,是為了讓患者或者居住在這里的療養的人更好分辨,這樣在發生事情的時候或者有需要幫助的時候就知道第一時間該找哪些人。
真不知道年紀輕輕的怎么就抑郁癥了?
我笑了笑,看了看旁邊的護工大姐,這是一個和我一起工作的護工大姐,這樣的話已經不知道聽她提起過多少次了,這個大姐的性格特別好,實際上她的年齡要和我母親的年齡差不多,但因為一起工作,又為了禮貌,我還是喜歡這樣的稱呼。
她之所以來這里,是因為孩子在這邊上學,她想陪讀,找過很多工作,因為沒有學歷,沒有經驗都被拒絕,剛好看到這個療養院在招工,要求的也不多,就來到了這里。的孩子在這座城市上學,她來陪讀,就選擇在這里找了份工作。
她每次食堂有了美味的東西都會第一個來通知我,也會經常分擔我的工作內容,如果我遇到不知道如何處理的問題,她就會直接接手過來自己做,我不知道該如何感激她,總想回報她,她就告訴我她不需要我回報,她就是覺得我和她兒子的年齡差不多,不知道為什么如此小小的年齡就患上了抑郁癥,那個時候我們兩個經常會在工作日被劃分到一組。
每每說完這句話,我如果沒有給出回復她又會說一句:是啊,現在的這個生活社會,年輕人壓力多大啊,工作,家庭,薪資,住房,可能還有貸款。年齡稍大點的,本身自己的狀況就不好,馬上又要進入結婚生子飼養兒女的壓力,同時父母又快速進入老齡化階段,面對贍養老人的壓力。如果遇到的真的是貼心的愛人還好,相濡以沫,共同進步,如果是相反的那就完全是同室操戈,互相阻塞。
我聽到同室操戈還覺得她挺有文采,至少是一個會看書的人,但我想生活還遠不及達到這種程度,不過這種現象一定存在。我聽完后就會獨自的笑笑,她也不會在說話,繼續做起自己的工作來,這過程她更像是自言自語,自己問,自己答,并不要求我回答。
我總喜歡行走在這些公共區域的長廊里,是一條很長的長廊,兩側連接著幾乎這個療養院所有的房間,娛樂室,閱覽室,棋牌室,休息室,閱覽室中有圖書。那些穿著病號服的人呆滯的從我面前走過,他們很大一部分人在這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少數幾個年輕一點的女人會在娛樂室里不停的唱歌,是從早到晚的唱歌,完全不受控制的那種,她們的年齡大概比我母親小十幾歲,而比我要大出十幾歲,相對已經年輕。
她們的手不停的抖動著,周圍的一些中老年人就也跟著一起抖動著,眼神呆滯,偶爾是揮舞,那明顯是一種病態,但我卻很喜歡。好像在聽,實際上只是意識里看到動作跟隨模仿。這里有很大一部分患者是阿爾茲海默癥老人,沒有自主意識,只是跟隨,今天再和你聊天,明天就已經忘了你是誰。
最痛苦的是吃飯時間,很多精神病患者沒有吃飯的意識,甚至不明白吃飯的意義,要通過護工和醫生的勸導才肯吃飯,他們中的很大一部分還因為精神和心理問題造成了厭食,偏食,這個時候就需要醫生進行吃飯動作的模擬,來進行吃飯的引導,往往十幾分鐘可以完成的事情,最后要弄到幾個小時。如果只是一次兩次還可以接受,但實際上是每天都要做這樣的事情。
我很喜歡這里的一道菜,土豆牛肉,這里所有的蔬菜水果幾乎都可以自給自足,除了牛肉,需要單獨外出購買,它也成了我在這里最愛的食材,但是這道菜也只有每周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