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感覺有人拿著釘錘在她的腦子里一下一下地敲。

疼得她想立馬暈過去，可屋內眾人都盯著她，不知怎的，她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

“侯府沒有五百萬兩，但、但一百萬兩還、還是有的。”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也不敢同張錦鈺對視。

張錦鈺冷笑一聲，“婆母，您確定嗎？”

侯夫人心虛得很，不敢正面回答，只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兩聲。

姜蕓臉上揚起笑容，她就說侯府怎么可能沒錢，一想到張錦鈺屋里的那些東西，她就止不住樂。

“姐姐，婆母已經發話了，你快把侯府公中的一百萬兩還回來吧，若報官，你的名聲可就不保了。”

“不能報官。”侯夫人急切道。

姜蕓委屈：“婆母，我不是非要敗姐姐名聲，只是姐姐若不肯悔改，那只能報官了。”

“錦鈺會交出來的，對吧，”侯夫人試探問道，“家里的事，報官豈不是給侯府丟人。”

張錦鈺一看侯夫人的模樣，便知她是想渾水摸魚，無論多少，只要她拿出來，侯府都算賺到。

這要是放在以前，張錦鈺或許會為了顧慮顧行之的感受，想著家和萬事興，把錢拿出來，可她現在已經完全看清了侯府的嘴臉。

她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走到桌子旁坐下，又給自己斟了杯茶。

“錢我是一分不會拿出來的，報官吧，我坐在這里等著衙差來抓。”

侯府的每樣支出她都有記錄，外面的鋪子也有侯府與他們交易的記錄，那些鋪子每年交稅時官府也有查證，這些都是做不得假的。

侯夫人不會不懂這里面的彎彎繞繞，氣急：

“堂堂一個侯府，事事都報官，還有何臉面？張氏，你走吧，你不差侯府的錢。”

張錦鈺此時卻不急了，反問道：“婆母您確定嗎？別過一會兒，您又讓我還錢呢。要我說，不如還是讓官府的人來查驗一二，以證兒媳清白。”

“不用不用，”侯夫人用力按住自己的太陽穴，“張氏，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吧，我很確認你不差侯府任何錢。”

她現在聽見官府的人就頭疼，上次來的那勞什子將軍，直接就拿走了這些年她在張錦鈺身上刮出來的不少油水，再來一次，那不得要她的命？

張錦鈺起身朝門外走去，姜蕓不死心地把她攔住，對著顧行之嬌嗔道：

“行之……”

還未等顧行之開口，侯夫人怒喝道：

“讓她走！”

姜蕓撇撇嘴，無奈讓張錦鈺離開。

張錦鈺出門后見天邊已聚集些烏云，便也不打算再出府，直接回了瓊華院。

而翠羽院里，姜蕓還在對著顧行之使小性子。

顧行之少有的沒有安慰姜蕓，而是問顧母為何不讓張錦鈺歸還侯府公中的錢。

侯夫人一臉難堪，支支吾吾道：

“當初老侯爺和夫人相繼去世后，你的父親仕途不順，再加上圣上有意削弱貴族的勢力，侯府開始慢慢走下坡路。”

“后來你學業有成，有望中舉，侯爺四處借錢，勢必要將你培養出來。”

“四年前，那時侯府欠下了巨額債務，若不是這老宅是御賜之物，不可買賣，怕是也要賣了供你讀書。”

“后來我們派人去江南找了張家，然后……”

說到這里，侯夫人漸漸沒了聲音，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顧行之呆愣在原地，原來他一直在靠著張錦鈺的錢生活！

他回想起自己以前嘲諷張錦鈺一身銅臭味的樣子，那時張錦鈺肯定也在心里默默嘲諷他、看不起他吧。

顧行之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不，他才不是那種靠女人吃飯的人。

張錦鈺自己貪圖權勢嫁給了他，那她就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他們之間是交易，不是索取。

顧行之不停地給自己洗腦。

一旁聽完全程的姜蕓感覺整個天都塌了。

侯府真的沒有錢！

侯府一家都趴在一個女人身上吸血。

五年前，她因為身體不好，父母送她去遠在黎縣的外祖家養病。

兩年前，她認識了外派到黎縣的顧行之。

顧行之本來就長得十分貌美，那天他身穿玉白色蜀錦做的長袍，她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但因為他的官還太小，姜蕓并未對他做出什么許諾。

后來他為她揮金如土，幾百兩的頭面成套送，她慢慢淪陷在了他的金錢攻勢下。

父親也因他家的財力對他有所改觀，要知道，錢對于一個軍隊來說，是十足重要的。

姜蕓倒退幾步坐到椅子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一下子把屋內眾人的思緒拉回。

“侯府沒錢了，那我們怎么辦？”

“不，不行，我要回家。”

姜蕓起身就要往屋外走，卻被顧行之一把拉住。

“蕓兒，你冷靜一點。”

“顧行之，你欺騙我們家，我父親不會放過你的。”姜蕓哭了出來。

顧行之小心翼翼地為她擦去淚水，“蕓兒，你放心，我有辦法，我一定不會讓你過苦日子的。”

在顧行之的安撫下，姜蕓也漸漸停止了哭聲。

顧行之與床上母親的視線對上，他終于明白了大婚當日為何母親不讓他與張錦鈺和離，又為何當晚囑咐他第二日去與張氏服軟。

不過，對于張氏，服軟是沒有用的。

瓊華院。

晚上，張錦鈺讓美玉請了廚娘在瓊華院里的小廚房開火。

侯府沒有錢了，再跟著他們一起吃飯，會把自己餓死的。

林嬤嬤如同中午般提著食盒來瓊華院，卻被擋在了院外。

下午還憧憬著自家兒子也能謀個一官半職當當，現在卻完不成任務，急得林嬤嬤團團轉。

屋內的張錦鈺渾然不知，一口一個肉丸子，吃得不亦樂乎。

珍珠一邊為自家小姐夾菜，一邊閑聊：“小姐，今天下午我瞧見二爺在澤清院門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張錦鈺又夾了一塊雞肉，下午的事珍珠不知道，但她可一清二楚。

顧行義的目的么？哼。

張錦鈺說道：“既然你好奇的話，那就找人盯著他吧。”

張錦鈺此時也沒想著能有什么進展，卻不知此舉幫到了以后的自己。

翌日，張錦鈺派人去打聽恭親王的消息。

蕭云知不似其他王爺皇子行蹤保密，他每日去的地方，無非就是戲院、酒樓、勾欄等地，這是整個京都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可她等了半天，卻得知蕭云知出城游玩了，歸期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