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庭桉搖著扇子一臉可惜地說道:“孤一姑娘這么說我可就太傷心了,本來還想著留幾個人下來幫姑娘調查事情的真相呢。”
沈懷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忍著內心想翻白眼的沖動,說道:“殿下的好意民女心領了,這件事我們娘子自會調查。”
今日這場火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除了沈懷夕他們所在的房間,還有幾個身份較為顯赫的公子哥也受了傷,一時間懷壁樓的聲譽大損。如此“巧合”的一場意外,幕后黑手是誰不用查沈懷夕心里都有數。
是夜,魁行首、崔叔、知春、知夏等人全都面色嚴肅地站在屋內,沈懷夕坐在主位,慢悠悠地喝著茶。
“主子,都查清楚了。今日的起火點共有三處,除了您和太子所在的房間,另外兩處分別是二樓拐角和一樓東邊的一處空房。今日之事是屬下辦事不力,沒有提前察覺,險些令主子受傷。”魁行首跪在下首,恨不得抽自己兩下。
“起來吧,”沈懷夕向知春使了個眼色,知春上前扶起魁行首,“這件事不怪你。除了我房間,可有其他人中了安神香?”沈懷夕問道。
魁行首搖了搖頭,“受傷的幾人屬下都去探望過了,并無異常,而且他們都逃出來的十分及時,只是被濃煙熏到了而已,放火之人并沒有要他們性命的意思。”
果然,這個情況跟沈懷夕預想的差不多,對方只是想挫一挫懷壁樓的風頭,并沒有真的想殺人。“受傷的人分別是誰?”沈懷夕接著問道。
“鎮國大將軍李乾民之子李秋、起居郎錢柯、鴻臚寺少卿周問以及大理寺少卿鄭清元。”魁行首逐一介紹道。
沈懷夕聽到最后一個名字時抬起了頭,重復道:“你說誰?大理寺少卿?”魁行首點點頭。沈懷夕揚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這可就有意思了。”
眾人對沈懷夕突如其來的笑意摸不著頭腦。沈懷夕也沒進一步解釋,反而繼續問道:“這位大理寺少卿是樓里的常客嗎?”
魁行首搖了搖頭,“鄭大人是第一次來,聽說是被李公子請過來的。”
果不其然,幕后黑手放火卻不殺人為的是搶生意,而弄傷幾個貴族子弟或朝中重臣自然就能達到這個目的。可弄傷的人的身份還是有講究的,比如李秋,他雖無官職但是是鎮國大將軍之子,身份顯赫,交友廣泛。如果他爹李賢德暴怒,那懷壁樓不死也得脫層皮,在上涼再難以立足。但大理寺少卿就不一樣了,大理寺主管刑案,一不小心就會惹禍上身。所以鄭清元是這次事件中的意外。
“阿葵,你再去看望一次鄭大人,順便跟他說,此次放火是有人故意所為,希望他幫忙徹查。”沈懷夕嘴角含笑,眼里卻盡是冷冽。
這個事件里還有第二個意外,便是趙庭桉的出現。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房間里的人應該是崔遠征。可是他們為什么要對崔遠征下手呢?沈懷夕有些疑惑。她開口問道:“近日黃秋元可有接觸其他人?”
崔遠征低頭思索了一陣,搖了搖頭,“他既已找了我,便沒膽子也不必找其他人。”
“跟黃秋元不對付的人呢?”沈懷夕繼續追問道。
“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不想讓黃秋元成事?”崔遠征迅速領會了沈懷夕的想法。如果是這樣事情就說的通了,在懷壁樓放火既能影響懷壁樓的生意,還能順手除去沈懷夕和崔遠征,進而打壓黃秋元,一舉數得。沈懷夕一直都知道清樂閣的背后有一個大東家,她原本以為背后之人能耐得住性子,沒想到才這么短的時間就忍不住了,還是高看了他們。
沈懷夕最是厭惡這種為了自己不把別人的性命放在眼里的行為,若是正大光明的跟她們搶生意,沈懷夕愿意一爭,但現在,沈懷夕是徹底怒了。
“去查清楚,一旦有消息,順便讓黃大人知曉一下。不是喜歡斗嗎,那就讓他們斗個你死我活。查到房間里的安神香和茶里的蒙汗散是怎么來的了嗎?”
“回主子,查出來了,是,燕回和月舞指使丫鬟做的,她們不知道房里是太子殿下。”魁行首萬萬沒想到自己樓里的姑娘因為嫉妒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她一查出來就立刻把相關人等關了起來。
沈懷夕按了按額角,有些疲憊地說道:“折了雙手,趕出去吧。”沈懷夕不是菩薩心腸的人,她們要殺她,她沒有放過的理由。
“是。”魁行首雖然于心不忍,但也知道今日這事已超出了沈懷夕的容忍范圍,她也無法為她們求情。
趙庭桉留下來一直盯著懷壁樓的人在看到燕回和月舞被丟出來后,默默溜回了東宮復命。
“只是把人趕出來了?還活著?”趙庭桉饒有興致的確認道。
“回殿下,還活著,只是手廢了。”青竹回稟道。
趙庭桉拿著扇子,一下一下的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懷壁樓里可還有其他消息?”
青竹搖了搖頭,“自從出事以后,懷壁樓就借口房屋損毀關了門,進出不得。”
“可惜了,我還想看看孤一姑娘是如何斗垮那兩個姑娘的呢。”趙庭桉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青竹的額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朝中與黃秋元有嫌隙之人并不難查,再加上他們行事并未仔細遮掩,崔遠征第二日便將前因后果查了個清清楚楚。只是懷壁樓此時仍閉門謝客,為了不引人懷疑,他只能喬裝成送貨的農夫,進了園子。
“小姐,娘子請您過去。”來稟報的人是曲水,昨日處理燕回和月舞一事魁行首并未對外宣揚,但也警示了樓里的客人姑娘一番,大家也都能感受到魁行首對沈懷夕的重視。知春等人暫時還不方便直接在懷壁樓露面,所以大部分時候只能是沈懷夕去魁行首的院子里商討事情。
沈懷夕一進屋就看到了農夫打扮的崔遠征,難得的怔了一下。崔遠征也有些不好意思地以袖遮面,清了清嗓子。
“你這打扮倒是新奇。”沈懷夕笑著打趣道。
“掩人耳目,迫不得已。”崔遠征的耳尖都泛紅了。魁行首默默退了出去。
“可是查出什么線索了?”沈懷夕話題一轉,恢復了正經。
崔遠征正襟危坐,“是戶部侍郎錢忠。他夫人是江南富商楊氏的旁支,前幾日突然回江南探親去了,如今想來,應該是回去要銀子了。”
“一個小小的侍郎,敢動這么大的心思?”沈懷夕挑了挑眉,她不是不相信崔遠征查出來的消息,只是錢忠這身份到底還是低了些。
“小姐說的不錯,所以我接著往下查,發現這個錢忠曾經是陸太傅的學生。”崔遠征意有所指地說道。
“陸知章,果然是他。”沈懷夕把玩著手上的珠串,眼神一點一點的冷了下來,如果是趙子平是殺害她父母的直接兇手,那陸知章就是在背后推波助瀾的間接兇手。“本來不想那么快結束他的,但他既然自己送上門來了,不送他一程枉費我年少時喊他一聲‘世伯’。”沈懷夕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她站起身走到崔遠征身邊,低頭吩咐了兩句,崔遠征眼神一亮,鄭重應下。
陸知章,我父母的命以及平南王府那些流離失所的家仆的苦難,是時候一一償還了。沈懷夕站在窗邊,看著隱在烏云背后的半輪殘月,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