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蔓越·艾格尼斯·梅邀請艾麗和馮在廄不離一起吃早飯。事件很緊急，畢竟“大啤酒肚”叔叔的扣子掉了只是紊亂的一個預兆。根據預言，只有他們三人合力才能夠解決這些麻煩。

馮醒的時候天蒙蒙亮，但是他已經沒有睡回籠覺的欲望了。他坐在床上，思考了很久，直到艾麗敲響他的房門。他們來到樓下，只見到了正在做飯的姨媽，卻沒有見到往常在一旁幫忙打下手的小貝。

“小貝呢？”艾麗問道。

貝瑞思凡姨媽把雞蛋翻了個面，又拿起勺子嘗了嘗鍋里燉著的羅宋湯。“她今天說是學校里臨時組織了幾天露營活動，已經出門了。我還以為你們三個會順路一起呢。”她抿了抿湯，小聲嘟噥，“味道不錯啊。”然后轉過身來，叉著腰看著艾麗和馮。“你們起這么早，是要去哪里呀？”

“去廄不離。”

貝瑞思凡姨媽背過身去，“哦對，你們晚上留的字條里寫了。你們也大了，一個個倒是也忙起來了。自己照顧好自己就行。”他們對姨媽道別，對方揮了揮右手的湯勺，“小貝走之前做了羅宋湯，你們中午回來可以吃。”

二人應了一聲，就去往廄不離。

越過貝瑞宅前的白色籬笆，穿過綠色原野和樹林陰翳的暮森林，走向去往鎮上的小石頭路。景色依舊，可是艾麗和馮的心中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異樣感。直到他們跨越勒尼鎮北面的沃爾農莊，這種異樣感更加強烈了。

在廄不離一樓的窗邊小桌，蔓越·艾格尼斯·梅告訴兄妹倆，他們的預感沒有錯。下一個紊亂很快就將發生在沃爾農莊。他們需要提前做好預案。好在兄妹倆和農莊的沃爾夫婦倆很是熟悉，所以他們就以需要完成一份農莊模擬經營報告的作業為由，和蔓越莓一起進入了農莊。

農莊里沒有多少牲畜，主要以綿羊為主。建筑很簡陋，一間小平房，供沃爾夫婦生活。其余的就是谷倉，工具房，還有就地圈起來的羊圈，以及一個小小的馬棚。農莊背靠勒尼鎮最高的小山，阿布勒斯山。艾麗和馮已經登過這座山多次了，海拔感覺不是很高，但是山頂竟然也有小小的積雪。到了夏日，積雪融水就從山上滑落，沃爾農莊的草場長得肥沃，綿羊在冬季也就能長出厚實柔軟的羊毛。

能出問題的地方，三人都檢查了一遍。他們發現，農莊里只有一樣東西最值得擔心。

果不其然，沒有過多少天，農莊里的綿羊在一夜間集體蒸發了。

羊圈里只留下一個個深色的坑和羊蹄印。

（二）

“嗚....嗚....嗚....”海螺吹響的聲音忽近忽遠，和海浪的聲音穿插在一起，不分你我。艾麗在夜色下看到了阿布勒斯山下的海蝕洞。

白色的光芒像是點點的白云。是云，云朵落到了地面。艾麗對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夢。走近一看，那些云朵其實是綿羊。應該是沃爾農莊丟失的綿羊。但是艾麗不敢確定，因為綿羊身上的毛在發著白色的熒光。

一個黑色的略顯臃腫的身影坐在洞中的一塊大石頭上，他抱著羊，咔嚓咔嚓地剪著什么。綿羊們絲毫沒有抗拒，溫順地站立著，哪怕海浪隨著潮汐越抬越高，海水已經沒過了它們的蹄子。發光的羊毛蒲公英一樣地落下，隨風飄落在海里。海面上鋪起了一條白色的小路。

“不夠，不夠。”黑色的身影邊剪邊說。

海浪聲回蕩在艾麗的身旁，裹挾著剪刀的咔嚓聲和黑色身影的呢喃。一切景物淡去，艾麗依舊可以聽見剪刀清脆作響的聲音。很近很近。就在耳側，那個聲音剪斷了最后的羊毛，對她說，“不如，把你變成羊吧。”

艾麗猛地驚醒。她急匆匆地穿好衣服，拉上馮拿起睡前準備好的東西就沖向廄不離。和蔓越·艾格尼斯·梅的預言推斷的一樣，她的確會收到紊亂的邀請。夢境作為連接的媒介，可以給她提供相關的線索。等他們出門的時候，就看到了遠遠站在房子前的蔓越·艾格尼斯·梅。

“早上好啊。”她對兄妹二人微笑，“看來，我不是唯一一個做了噩夢的人。”

“現在，讓我們來核對一下地點。”

“阿布勒斯山下的海蝕洞。”蔓越莓和艾麗異口同聲地說。

馮沒有開口說話，他望向貝瑞宅的閣樓，小貝還沒有回家。貝瑞宅每晚六點才會正式亮燈，在此之前，每次在傍晚回來看到閣樓橘色的燈光。是小貝特意點亮的。依托貝瑞宅的地勢，閣樓的光亮就像是他們回家的燈塔，走在回家的路上遠遠的就能看見。在小貝不在的這幾天，閣樓的燈依舊會亮。他不知道姨媽或者忙碌的爸媽是否有時間提前回家開燈。但是燈依舊會準時亮起，讓他不由得懷疑，小貝是否提前設置好了開燈的程序。一切都像她不曾離開一樣。沒有了她，一切依舊會順利運轉。

可是她不在，家里總覺得空落落的。

“馮，你想小貝了？姨媽不是說了嗎，小貝很快就會回來的。”艾麗拍了拍他。

蔓越·艾格尼斯·梅順著馮的目光看向閣樓，“說起來，我也確實沒有見到你們那位表妹了。每一次傍晚和你們一起過來，都能看到閣樓的燈亮著，我還以為是特地設置成這樣的呢。”

不知怎的，馮不太喜歡“特地設置”這幾個字。他對蔓越莓的話作出補充，“閣樓是小貝的房間。每天晚上她會特地提前回到家，把燈打開。她說，這樣就不怕我們找不回家了。”

“這樣啊。”蔓越莓·艾格尼斯聽出了馮的一些小情緒，但是她無法理清這情緒從何而起。她還想再問些什么，畢竟小貝的離開和紊亂的出現時間實在過于巧合。但是她想起名為小貝的女孩對她說的話，所以她很快把注意力回歸到了當下。

“走吧，也許今天再回家，你們會發現小貝回來了。”

馮沉默地嗯了一聲。望了一眼閣樓，跟上了蔓越·艾格尼斯·梅和艾麗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