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們來自不同的時空。本想這么回應他，但是我沒有說話。

沒有記憶，但是我的身體還是暗自記著我的習慣。這使得有些事情看上去理所應當。就像這只懷表就該被我變成手表，就像手表就該被我戴在左手。

我細細觀察著這只手表，原本懷表的表鏈變為了手表的表帶。

“是個好的發明，但是怎么說呢，這種老款式，我已經戴習慣了。”紅發少年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從口袋掏出了他的懷表，“喏，也挺方便的吧。”他特地舉出來在我眼前晃晃。

他身著一套皮革色的單襟馬甲，內搭一件棕色細條紋的襯衫。襯衫的袖口被挽到了手肘之上，為了防止袖子滑落，漫不經心地卷了卷。領子最上面的兩顆扣子沒有系上。黑色的西裝短褲下，搭配了一條白色的短襪和黑色棒球鞋。銀色的扣眼表鏈鮮明地連在馬甲第二枚扣子之下。

我沒有吭聲。這個人繼續自顧自地說著，“啊，別害羞啊？第一次見面，為表歡迎，我可是要打扮得精致一些的。”

精致？我瞄瞄他的領口和袖口，以及飛揚的蓬蓬亂發，松松垮垮的鞋帶，沒有戳破他的謊，只是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我沒有害羞。謝謝你的…歡迎。只是，這并不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吧。”

“哼哼，被你認出來了。”紅發少年對我瞇起眼睛，這卻讓我聯想到上次看見他左右眼瞼翻動的不好回憶，身子有些發冷。他看出了我在想什么，拍了下我的肩膀，動作幅度很大，卻沒有用力，“放輕松，上次不過是和你開個小玩笑，哈哈。”

我輕輕吐出一口氣。雖然知道他的能力是變形，但是面對那樣的情形，感到害怕是理所應當的吧。

“照理說，你應該記不住我的樣貌和外形。”他表情略顯困惑，“你是怎么認出我來的啊？”

“你的紅發，很特別。”那種雜糅了烈焰和晚霞的紅，我是難以忘卻的。憑借著一個人的標志性特征記住他，難道不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紅發少年皺起眉頭，“也是，我看上去，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他不自然地撓了撓頭。“寒暄的話就到這里吧，從今天開始，你的技術訓練，就由我負責。”他向我示意。

到最后一句，他的語氣變得認真。迎著霞光，我正對上他的雙眼，橄欖綠色的瞳孔，平和透徹，能夠刻印這份微微刺目的霓虹光芒。我不由得想起九里的那雙眼睛。明明是截然不同的雙眼，為何會感到它們之中有著相似之處？綠色，是代表智慧與和諧的顏色。

原本我會以為他的眼中會充斥著紈绔散漫，隨性灑脫。沒想到，我看到的是這樣的一雙眼。可我怎么都想不出他和九里，有什么共同點。

他也注視著我的雙眼。我不知道，透過我的眼睛，他又看到了什么。被人注視，我本會感到緊張的。但是面對這樣的一雙眼睛，我卻很放松。在這樣無聲的溝通中，我們建立了對彼此的初步信任。

當我向他伸出手時，他脫下右手手套，握上了我的手。“我的名字是形。”

“叫我涵就好。形前輩，以后請多多指教。”雖然很想問問他上次分別時對我說的話“要好好的”，這幾個字的含義，不過現在，他沒有給我提問的機會。那么，我們來日方長。

“以后，要拜托你了，涵。”他微微垂眸，語氣隨之微微一落。當我還在斟酌他言語中的用詞時，他大大咧咧地說，“呵，我們倆以后也別太客氣。我呢，不喜歡你叫我老師或前輩。你呢，也隨意點。這樣我在訓練你的時候，可以放得開些。”

“放得開…”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又不正經起來了...我還沒有說完，就感覺不妙的事情要發生了。

微風此時還在我的周圍安心地游走。而下一刻，天旋地轉，伴隨著形一句“走咯”的大叫，風歘地一下變大，我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