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的被噩夢驚醒。

是做夢了嗎？好像有人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燭，重復的喊。梆梆梆……還聽到敲鑼聲，卻遲遲不見人出來。

我沿著一條熟悉又有點陌生的溪邊小路走，一步一步踩在小溪和水泥路中間的雜草路上。周圍泛起白霧，遠一點的風景完全看不清，只有漆黑一片。

我一個人提著燈往前走，腦子沒法自行思考，腦殼里仿佛塞滿了半流體。

……哪來的燈？隱約感覺是從打更人那順來的……

走啊走，我……我……我為什么會在這？我為什么要一個人在這里走路？很快腦子就自動出現了答案:我可以……檢查一下周圍有沒有火……星/種，有沒有發生火災的可能，嗯是的。如果發現火星，我……就可以把它滅了，杜絕隱患。萬一……起火就不好了，大家都會有危險……

天真的好黑，水泥路和小溪兩邊向外看過去都是靜謐詭異的白霧，白霧過去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很黑，隱隱感覺有樹木晃動，樹枝搖曳的沙沙聲。再一細聽又沒聲了，繼續走路，沙沙的聲音又出現了……

誰會在山林里點火呢？這大半夜的？……萬一呢？萬一我走到前面，剛好就被我發現一些火星呢？救人一命，比什么都強……前面會有火星嗎……就是有火星，怎么會剛巧被我遇到……

我就一直走著，一個人走，那個喊著天干物燥小心火燭的聲音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

只有我一個人，周圍越來越安靜，安靜的可怕，只能聽到自己的喘氣聲。渾身的汗毛有點立起來了，身子也繃緊了一點。

看向四周，總感覺黑暗的地方隨時會竄出點什么，可能會跑出來只老虎，或者狼，也有可能是鬼怪魑魅魍魎……隱隱約約好像看到黑白無常了，那個白帽子真的好高，黑帽子……也高。誰手里還提溜著一截鐵鏈子，還是鐵鉤子？……哈？為什么？好奇怪，是要勾……止住，不關我事。心更慌了，越來越慌……

前面是水泥路右轉橫跨小溪過去了，而我走的雜草路終于看到盡頭了。看到橋邊欄桿，我沒有一點思考的沖動，立刻開始往回走。

心慌越來越嚴重了，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漸漸我跑了起來，加速不停的跑。突然看到前方有一個地洞，地洞斜著下去，洞口對著我，里面好像有東西，看不清輪廓，隱約看著像蛇頭。跑近了看到真的有東西，心瞬間再提了提。地洞……蛇？后面會不會有東西追過來了？真是不敢停一步，只能硬著頭皮前進了。

我步伐不敢減慢，繼續快速跑著，終于越來越近了，真是一個蛇頭，還是三角的。天吶，天崩了！四周那么黑，為什么我還能清楚的看到它那大大的兩只淡草綠色的玻璃珠眼睛，晶狀體那么清晰，還有點反光？

還好，看洞口應該是條小蛇，不是大蟒蛇，至少不能一口把我吞了。如果是一條大蟒蛇：……我應該會先被它用粗壯的身軀絞成幾圈，然后全身的骨骼被擠壓粉碎，血順著地面流淌，最后掙扎逃生不能，只能被它圈著活活熬死，等我氣息斷絕，就會被一口吞了，然后它再找個枝繁葉茂的百年大樹根邊趴著，肚子里裝著我這個儲備糧，美美的度過這個冬天……打住！

我祈禱它在睡覺，睜著眼睛睡覺，沒有醒，不會突然飛飆出來，咬我一口……心里默默念著。到洞口了，我快速跨過洞口，繼續往前跑去，恍惚間一截蛇身從上往下落下來，撲向我的脖子，再定神又沒感覺身上有多余的東西，應該是虛驚一場。快跑！快跑！萬一這蛇從后面追來了呢？天黑我要看路，不能回頭看，容易摔跤……容易摔跤……不敢回頭。

我繼續跑著，跑著，跑著……

突然前方泥土，土河車似的立起來，裂開來，泥土從高空灑落下來。然后一條巨巨巨大的蛇出現了，它在空中爬行，或者它是在飛），一眨眼又往天上竄去。

我立刻意識到，不管這蛇為什么突然出現，總之就是很危險的東西對了。

跑，我立刻往回頭的方向跑，不過是沿著小溪的另一邊，我不敢回頭，就是一直往前跑，即使我之前已經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呼吸聲音喘著像個風箱。心嘭嘭的響，在我的胸膛里劇烈跳動著，但我不敢停下來喘口氣，更不敢減速。

后面是大蛇，我能聽到大蛇追過來的聲音，泥土外翻，樹木砰的落地，大石滾動，山奔地裂，就跟我在追劇時看見類似場景聽到的聲音一樣的。

前面有兩三個人，穿著古代的書生服，頭上還帶著黑色的幞頭。我邊跑邊大喊，快跑，后面有大蛇，很危險，快跑后面有大蛇追過來了，快跑，快跑，快跑。。。。

他們聽到我的聲音，可是并沒有跑，還在半信半疑，我只能心焦的跟他們解釋，解釋著解釋著，轟隆隆的聲音響起，一個大蛇頭破土而出，頭直接半立在空中，我們要仰著頭看它，大概好幾層樓高吧，那幾個人終于不用我解釋了，他們好像也知道現在跑來不及了，站圍成一個圈，低著頭碎碎念，祈求大蛇不要吃他們，不要吃他們。他們真的好乖，遇到危險也不跑的。

我抬頭看向空中的大蛇，詭異的是，我突然福至心靈，那個蛇眼好像一直在看著我？！我跑了他們應該就安全了吧，有點偉大了。反正等回過頭來，我已經撒腿向前跑了。后知后覺我跑了它還追著我的話，是不是說明我的預感很準？或許是我感覺錯了，它并沒有看我，只是我的錯覺。也許大蛇會留下來吃那幾個人，這樣我也能逃脫了？

以上的想法只發生在頃刻間，我剛跑兩三步，就聽到大蛇撲過來的風聲。我茫茫然還是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是沖著我來的。腿軟的甚至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但不能停下來，我使勁試圖控制兩條“棍子”跑起來。

周圍的空氣都很凝固，我只能使勁打起精神用盡我的全力跑起來，即使我已經感覺到快虛脫，跑呀跑，跑呀跑。。。

漸漸的好像沒有大蛇跟過來的動靜聲音了。

慢慢的，慢慢的，越來越聽不到聲音了，大蛇它不追我了？應該是。。。吧。沒有追過來就好，我終于可以放緩腳步，按正常步伐走了。喘兩口氣，呼~呵~呼~喝~

慢慢的慢慢的，我開始感受到腰上越來越有重量感，重量慢慢增大。而我的眼睛看著前方的路，機械般不敢低頭，可是眼睛余光的下方還是能瞥到，兩圈光滑的棕綠色的皮--

我立刻意識到那是一條蛇在我肚子上蠕動纏繞著的兩圈身體，啊！我腦子悶雷炸了，怎么會這樣？！這是之前在洞里看到的那條蛇嗎？可是那個蛇洞看起來不算大也就半個拳頭的直徑，可是現在纏我腰上的蛇身有汽車輪胎粗！是同一條嗎？

它還在蠕動，腰越來越緊。。。我全身僵住，怎么辦？我立刻用右手抓住一截蛇身，一抓就抓住了。然后我悄悄的趁它沒注意到把它慢慢往外拽。剛把它解離開一點，蛇好像就意識到我在干什么了，它開始加速使勁纏緊我的腰身，我一心驚加心急，兩只手并用，更用力把它往外拽，沒有技巧就是蠻力，拼命使勁。你纏我拽，都在較著勁。

在一個拼命往我腰上纏，一個使勁向外拉的搏力中，最后居然我慢慢把它拽松動了，它漸漸開始纏不住我的腰了，在我腰上的著力點越來越少。還剩不到三分之一的蛇身就可以不再纏著我的肚子了，我快要擺脫它了。

真的。。。就剩這一點。

突然，它一口咬在我大腿上！斯！好痛！怎么辦，路都走了99步了，就差這一步我就能把它扯開了，我只能繼續把它往外拉拽，可它還是死死咬住我的肉，就著嘴里的那滿滿一大口我的肉，和我繼續較勁。

好痛！它咬著肉不松口，我為了脫離它只能繼續把它扯開我的身體，又是一段漫長的搏力過程。經常在我快扯開它的時候，因為它咬我的傷口位置太痛了，我又脫力了。只能繼續重新拉拽，這樣的情況反反復復，我從頭到尾都是絲血狀態，一直在想活，為什么我沒有想過放棄呢？

終于再一次我乏力又要松手功虧一簣的時候，當時已經被折磨的恍恍惚惚的我突然使勁狠下心，死死堅持不泄力使勁把它拖拽離開我的身體，我能清楚的感知到它嘴里的的肉，在被一點點的從我的大腿上撕扯開。

終于結束了，我的大腿上留下了一個大血坑，奇怪的是它沒有往下滴血。我用力把它扔到地上，被拍到地上的它一動不動，死了似的，體型怎么感覺比纏在腰上的時候小了很多，我一只手能握圓了，比之前看到它在腰上的時候小了點。

我累癱坐在地上，用力喘著氣，看著我被咬走一大塊肉的傷口，這蛇到底有沒有毒？聽說兩個牙孔是有毒的，一排牙印是沒毒的，這傷口也看不清牙印了，咬痕看起來像被人咬了一大口。傷口出血是紅的不黑，應該沒毒吧。

我看著莫名一處地方受傷的蛇，我記得我把它甩到地上前是沒有傷口的？我也是赤手空拳搏斗的，也沒咬它呀？怎么會有出血傷口？難道那個位置就是蛇的七寸？我剛剛拽它的時候剛好握住了那個致命的地方，所以受傷了？要不然又是為什么突然冒出來個傷口？

我正機械的思考著，遠處有幾個村民扛著鋤頭，帶著草帽過來了。他們應該是聽到動靜過來的吧，

他們走到我身邊，看了下地上的蛇，還有我的傷口，好像問了我一句：你沒事吧？

我就靜靜看著他們，心想：有事的我已經過去了。

他們繼續問我一些其它的事情，大概是看我被嚇傻了說不出話來，就互相對話。至于地上的蛇身，不確定死沒死透，他們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四處查看東倒西歪的雜草和有明顯打斗痕跡的泥地了。

而我，還在自我調節，慢慢從震驚，心驚肉跳以及巨大的運動量下讓自己恢復過來，依然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過了一會兒一個之前就領頭的村民走到我身邊，問我：發生什么事了？你……

我……？這地上的蛇尸體和周圍凌亂的痕跡不是，不是很明顯能看出來發生什么事情嗎？為什么還要問？

我慢慢看向蛇身的地方，尸體不見了？只留下在蛇倒下后受傷位置在地上的一灘血，蛇卻不見了。我再看向周圍，周圍的雜草生長良好，并沒有折斷倒伏的慘相，反而在風的吹動下輕輕的愜意搖晃。那我的傷口呢？我的傷口位置還是非常非常疼，我低頭看向我傷口，我大腿上的傷口居然也不見了？！

可是我大腿的痛覺還在，就像傷口還在時一樣的痛，我恍惚了，這個痛感是傷口還在而我看不見，所以我還能感覺到痛？還是說我大腿受傷了本身就是我的錯覺？

我再看向蛇尸體原來的位置，好像又看見它了，一轉眼又不見了，重新定下神再去看，這下真的看不見了，蛇留下的血跡好像也看不見了。

我又看向我的大腿，還是沒有傷口，那個村民在看著我，應該是在等我答復，我想問，難道你們剛剛過來的時候，沒有看到我血淋淋的衣服以及傷口嗎？我的傷口還是很明顯的，只要不瞎都能看見。。。。

可是我的傷口不見了，不見了，我感覺到的疼痛依然很明顯，那是被記在心里的疼痛。。。

慢慢的，痛感好像開始在慢慢消失了，一直減弱，直到我感覺還是有痛感，又好像沒有痛感的狀態。不過曾經我傷口所在的那一塊皮膚，存在感還是很強，我依然能用眼睛描繪出它的輪廓。

慢慢的慢慢的。。。那點存在感好像也在漸漸消失，輪廓的邊緣越來越模糊，界限也分不清了，一直到感覺很輕微的狀態，若有若無。

所以，到底發生什么了？我之前所經歷的那些都是幻覺嗎，是真實發生的嗎？還是說那蛇，那一條蛇，還是好幾條蛇來著？它們修煉有法術，給我們把記憶改了？怎么了？是做夢嗎？怎么會這樣？

那幾個農民看我沒說話，他們走到一邊圍起來開始低頭私語，時不時側頭看我一眼，又偏回去繼續談論。我就癱坐在地上愣愣的看他們說話，也不知道他們說了多久，我看了多久~

唰一下我就被驚醒了，是從夢里被驚醒的，不是外界的噪音驚醒。

我醒來一陣后怕，還是能感受到夢里的驚心動魄，心有余悸，以及一些復雜的心理過程，具體什么心理活動不記得了。可能是后來和村民之間也有一些別的對話或事情吧，反正不記得了，做夢的內容只記得上面這些。

《完》

2024/09/07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