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荷出神思考間，突感身后有腳步聲靠近，

她立刻心中警鈴大作，想起了下山時伙伴們的告誡“攝靈宗見精怪就殺，也不管是不是妖邪；還有些宗派專食有靈識的果子、靈獸以提升修行……”

背后陡然出現好聽的男聲，

“你根本不是季禺國人。”木荷回頭只見一名年輕男子，頗有些修仙人的神色。

他發髻高束，一身紅衣，腕間袖口緊縛，衣上還裝有銀白色的掩膊、胸鎧，甲胄上的裝飾為兇獸兇牙利齒狀，腰間寬帶亦是獸圖，如此裝束襯得他越發身姿挺拔，一身威風凜凜的少年將軍氣概。

若是不張口的站在那里，當真應了那句“笑對青山萬重天”的豪邁之勢。

任誰都想評一句少年英姿。

偏他這話語一出，略上挑的音調。輕易的讓人聽出他語氣中的得意。那身帶的肅殺之氣悄然失了幾分。

“你，你，你是誰。你，胡說。”這還是木荷化形后見到的第一個人。雖直覺此并非惡物，但被拆穿后仍不由得慌張起來，說話也斷斷續續。

“我可沒有胡說，你還是個小結巴呀？”對方好奇的向木荷走近了些，話語間的語氣很像獨自發現小秘密的孩子，很是得意。他仔細打量起她來。

木荷也打量起他，這分明是不諳世事的少年。

“你，你是什么人？”木荷繼續問道。

“我？”對方似是很高興對方有此詢問，向后一甩衣袖，臉頰微抬，一副很是自豪的傲慢表情“我乃杻陽山修仙人！”他說話間不忘擺出架勢。木荷只見得他雙手叉腰，兩腿分開，一個大大的“大”字就這么直直站在暮荷面前，他又似是憋著一口氣為了使胸膛看起來更有氣勢，說罷此句也不呼吸了，就這么一直保持著這個令木荷很是費解的姿勢良久。

木荷看著他，生怕他把自己憋壞，快速上下來回掃視他，心中感嘆，“他怎么……越看越像…………傳說中的人界……傻子？”

聽了他這剛剛的幾句回答，木荷也不怕了。接著細聲問道，

“你叫什么呀？為什么說我不是季禺國人？”

她剛問了這一句，對方似乎恨不得答十句，聽她這樣發問，對方恢復的稍正常些，自然的向木荷的方向走了幾步，忙道“我叫鹿蜀。還問我怎么知道？別說你不是季禺人了。你根本就不可能是人族。”隨即又打量起木荷，還露出些嫌棄之色“你看看你自己，這衣服穿的這么薄，說衣不蔽體也不為過了。哪有點男女之別的認識。還好這村子奇怪，不然你怕是會被生吞活剝了。防人之心不可無，你知道不？”邊說著你知道不？鹿蜀邊低了低頭，斜歪著腦袋，看向木荷臉上的神情，似詢問她又似急于告知她。

說著說著他還擔憂起了她。“再者季禺國與羽族連年征戰，彼此痛恨。近兩年沖突更勝，羽人國已打開全民皆兵的陣勢。你在羽人村還敢說自己是季禺國人。明明是一點人界常識都沒有。”他這嫌棄的眼神更明顯了，眼神又撇了撇她，大概是越說越覺得自己厲害。

木荷心道，他倒不藏著掖著，還沒問什么呢，自己巴拉巴拉全交代了。雖然不知這回應中有幾分真假，但確實讓她對人族多了些了解，至少她聽出了自己這衣服穿的不合人族女子穿戴。

他還在滔滔不絕“我見你昨晚還靠著那神像睡覺，那神像一看就是被推倒的呀。你也不怕。人界可不同其他，鬼魅惡事多的很。我看你什么也不懂！”說到后面鹿蜀還特意加重了語氣。

“你昨天就在？還跟蹤我？”木荷立刻發現了他這一段論述中的不同尋常以及與自己的關聯處，忙詢問聽到的重點。

“咳咳，”聽到她這一提問，鹿蜀似乎突然發現自己說多了，干咳了兩聲。又繼續道，“欸，告訴你也沒什么大不了，”稍作停頓，他又更高聲的說起來。很是理直氣壯，“我昨晚就在了，我看這村子十分詭異，想留下調查一番，不想發現了你。我于是暗中觀察你，看你是不是什么禍害，結果發現你不通世事。哎……”

他偷偷跟蹤被當事人發現，還被當面質問，卻絲毫沒有顯出一絲尷尬，反倒是表現出自己對木荷很失望似的，還繼續反問道，“話說你來這羽村干嘛？小結巴。”

木荷繼續追問，“那你來這干嘛？我叫暮荷，誰是小結巴？”

“好吧，暮荷。我是準備拜入宗門，修仙的。剛好招收宗室弟子的時間還早，就在附近游歷一番了。”

“你要去拜宗門？”她忍不住靠近鹿蜀，眼睛都亮了起來。

“你這么看著我……看著我……干嘛？雖然……雖然小爺我玉樹臨風又天賦過人，但你……但你也要……也要……”

“噗，小結巴，你怎么臉這么紅。”她邊笑邊伸出手捏上了鹿蜀的臉，靠的更近了。

“你，你……你，男女授受不親你懂不懂！”鹿蜀的臉霎時更紅了，一下掙脫開她，離得遠遠的。

暮荷看他似乎有些生氣，只得呆站著很是不解。

她只是個剛下山的精怪，要說這世間的植草、生靈她必然是無所不知；

要說這人界的精怪、鬼魅、妖邪她倒也能說上一句通曉；

但男女為何物？她確實不懂，若單單說人族，人族那些戰爭歷史，人族的飛升神官，她們精怪中倒也時常探討，畢竟她們獲得靈識后的唯一目標就是成為天界的靈體，所以這相關之事她也確有知曉。

但男女？大概只有薜荔那樣能整天往堯光山邊緣閑逛的植被能有所了解。但大家也都對此毫無興趣，甚少提及。畢竟這與它們未來能否成為天界靈體毫無關聯。

鹿蜀被她這副樣子，嚇得已往門外走出很遠，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見她似是不知所措的呆呆站著，雙手垂在身體兩側，滿是不解，眼神還認真看著鹿蜀，帶著點可憐兮兮。

她不明白對方為什么生氣了，想著下山這么久，今天終于見到人了，還能與她說話，但轉瞬間這人就生氣了，她甚是無措。

鹿蜀遲疑了兩秒，又重新走回房中，拽著她長袖中的手腕，拉著她往外邊走邊說。

“哎，你真的是……哎……，哎……我不跟你一般計較。”

暮荷始終覺得鹿蜀對他沒有威脅，想著他這意思應該是不氣了，就跟著鹿蜀一路走著。

沒多時候，她就被鹿蜀拉到一間房前站定，那房門上掛的牌匾寫著大大的“衣鋪”二字。

鹿蜀不由分說將她拽進房中。

她觀察著房內，是個裁縫店，臺前趴著一個人似是老板在睡覺。還未仔細大量，料想應當與整個村的羽人情況差不多。

鹿蜀此時也不等她反應，迅速拽了幾件衣服，塞到她手中。看著她不知何意的表情解釋說，“你去先穿這個，然后系這個，再穿這個，這樣這樣……明白了嗎？”邊說邊抖動著手里的衣服比劃著。

她點點頭，“嗯”。

正要脫衣服。鹿蜀一下別過臉去。

“你，你，你……”你了半天才頗嚴肅的說道，“暮荷！在人界你要記得換衣服之類的是件私密的事情，千萬不能讓他人看到。”

“為什么？”

“因為人間講究男女有別。”暮荷不是很理解。

鹿蜀想了想又說“如果你被人看到，會被發現不是人族。有些宗族就會殺了你，知道不？”他在說殺了你時，還刻意壓低了聲線，很是強調。

“明白了。”她馬上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整個過程中，那扶在桌上的老板都一動不動。

“我穿好了。”

鹿蜀這才轉回臉，看著她穿的亂七八糟的衣服，但是還好沒出大錯，于是幫她調整好，又道，“這回知道怎么穿了吧？會了吧。下次你一定要自己能穿好衣服”。

鹿蜀發現一說她可能被發現不是人類，她就尤為聽話，隨即補充道，“是人都是會穿衣服的，穿不好會被發現，會被殺的！”還補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嗯嗯嗯……！”暮荷拼命點頭。

“哎，你……如果不想被發現一定要學的像人類一樣，知道不。他們做什么你做什么。”

“好！”

“你這是運氣好遇到我，世界上可沒幾個我這樣的好人，你可要小心……”

暮荷感覺鹿蜀這喋喋不休，讓她頭大的很，一句也聽不進去了。

忙打斷他的話，道，“你要入宗門。我也想入宗門，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去。你能告訴我么？”

“這個簡單呀，但是你先要有炁賦。你的炁賦是什么？”

正說話間，屋外人影攢動，兩人順勢看去，門口儼然站著十來個白衣御劍的修仙人，有男有女，約莫著都十幾二十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