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影兒洗個澡換了身衣服,總算消除了一些疲勞,連夜從A市坐車趕回來,是因為昨天晚上好友沈如籬的電話,雖然在電話里她什么都不說,但是龔影兒還是覺得不太對勁。加上從她去年到了A市,她們就沒有見過面,就連她的婚禮和寶寶滿月酒都沒參加上,想到這,龔影兒就覺得很內疚。她知道沈如籬一直是把她當親人般的。所以昨天晚上接到沈如籬的電話,她就決定回來一趟,反正有年假,看看從未謀面的干兒子。
坐計程車到了陳家門口,按了門鈴,龔影兒站在門口等待。
不久,門開了,開門的是大概比她年長幾歲的少婦,龔影兒猜她是沈如籬的嫂子,“額……你好,我是沈如籬的朋友,她在家嗎?”她清清嗓子開口問。
聽到說是沈如籬的朋友,少婦的臉色并不那么好看,只說了聲,“進來吧,她在家。”龔影兒進了門,而后聽到很響的一聲關門聲,關好門,少婦就徑自回自個房間了。
龔影兒一個人傻傻地站在客廳,直到一個年輕的男人走了過來,看到她。
“哦,你找小籬是吧?她在屋里呢,我是她大哥陳利年,我帶你過去吧!”說完,他作了個請的手勢,一邊走一邊說,“我還得趕去開個會,就不招待你了,你陪小籬好好聊聊吧!”突然他回過頭看著龔影兒說,“小籬應該有對你說我媽想讓小寶給二弟妹帶一陣子的事情吧?”
“啊?”龔影兒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
陳利年似乎沒打算回答她,自顧自地說,“可以的話你幫忙勸一下她,這也是為孩子好不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再說了,孩子不都還是在這個家嗎?”
說著,到了沈如籬的房門口,陳利年敲了敲門,“小籬,你朋友來看你了。”不等沈如籬開門,他轉過身對龔影兒說,“那就拜托你了,我去上班了。”
龔影兒點點頭,看著陳利年跑下了樓。
沈如籬一開門看到了龔影兒,就感覺眼睛濕濕的,直到進了門,她抱著她,眼淚就奪眶而出。“你是怎么了?發生什么事情了嗎?”龔影兒著急地問。
“沒事。”沈如籬擦了擦眼淚,擠出笑容,“就是太久沒看到你,怪想你的。”
“是嗎?只是這樣?”龔影兒不相信地問,她太清楚好友的性格,不是太傷心的事情她是不會流露出來的,更別說像這樣抱著她哭。“那我的干兒子呢?我已經迫不及待地看到他了呢?是不是超可愛呢?”
聽到這,沈如籬再也控制不住地哭出聲來,“我已經很努力了,影兒,我真的已經很努力了啊!可是為什么他們都看不到我的努力呢?”
龔影兒環顧著房間,并沒有看到小孩,以及一切關于小孩的東西,比如小床,尿墊之類的東西。她急急地問,“真的被你嫂子抱去了?剛才你大哥對我說什么勸勸你,我還覺得莫名其妙,原來真的是這樣?怎么回事?”
沈如籬苦笑了一下,“還不是因為說我的命硬,跟小孩不合,不可以跟他接觸。最起碼要到6歲。”說著,她抓起龔影兒的手,急切地問:“你信嗎?你也相信這些嗎?為什么大家都這么說,連我娘家的人都同意這樣的說法?”
“放屁!”龔影兒顯得有些氣急敗壞,站起來說,“這簡直就是迷信!你們家人是不是都從古代穿越過來的?就你老公跟他的哥哥也是受夠高等教育的吧?怎么還信這些?”說完,她捧起沈如籬的臉,看著說,“五官端正,漂亮得很,哪點讓他們看不順眼了?”
沈如籬幽幽地說,“或者他們是對的,你看到了,這就是我的人生,命苦的人就該是這樣活著。所以,他們是對的,是我的命不好。”
龔影兒沒好氣地轉過身,“你就是這樣,太善良才會被他們欺負!從前是沈家,現在是陳家!命是你自己的,好不好也是你說了算!”
“可現在我能說了算嗎?他們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個個都說是為我們好!我是那么的勢力單薄,可憐的是連丈夫都不曾站在我這邊!”
“愚孝!像陳利南那樣的你知道叫什么嗎?就叫愚孝!而他媽就是巫婆!”龔影兒叉著腰在房里踱步,“呆在這樣的家庭確實是悲哀!不過,很多事情是該我們去爭取的!”說完,她拉著沈如籬的手拖著她往門口走,“我們去跟她理論去,把我的干兒子抱回來!”
“怎么理論?”沈如籬掙開她的手說,“打一架嗎?我就差沒有上吊了,可她還是不愿意!那個女人還硬跟我搶起來,我怕傷到孩子,就只能由她去了。”說著,沈如籬又流下了無助的眼淚。
“剛才在下面開門的估計就是你那嫂子吧?我看她就不是什么好東西。”龔影兒的心里好一陣難過,這個可憐的女人,從她們認識以來,她就發現她根本就是水做的,當然,也只有在她這個好友面前她才能痛快地哭。
真的是她愛哭嗎?其實也不然,從小母親就丟下她跑路,因為把她帶回家的事情,原配夫人還和其父親大干了一架,然后就是對她無休止的折磨,包括強逼她嫁入陳家,遇到惡婆婆,又是無休止的折磨,好不容易有個小孩,有了生活的希望,卻被人奪走,不能帶在自己身邊,要換成龔影兒自己,怕是早就崩潰了吧?
想到這,她徑自出了房門跑下樓,看到王云月在客廳擇菜,看到她,王云月似乎并不吃驚,怕是傅梨已經告訴她了吧?“聽說小籬的朋友來了,我還不信,原來真的是啊?”她的笑容很假,讓龔影兒心里好一陣作嘔。“是的,你好,我是龔影兒,是小籬從小最好的朋友。”
“哦,沒聽小籬提過呢,怎么?要回去了嗎?小籬怎么也不出來送送你?”
“還沒看到我的干兒子呢,我哪舍得回去呢?”龔影兒的語氣也并不好。在跟沈如籬通的電話里,她說的最多的就是婆婆王云月,所以盡管龔影兒沒有見過王云月,也很清楚很了解了。
“哦,這樣啊?小寶貝在他大娘房里睡覺呢。傅梨,把小寶抱出來吧!”她朝某個房間門喊,隨后,傅梨抱著小孩出來了。
龔影兒看著強褓中的嬰兒,呵,好可愛啊,粉嫩粉嫩的皮膚,一雙眼睛很有神,龔影兒摸摸他,他竟對她笑了。
“啊,他在對我笑呢!兩個月了是嗎?”龔影兒興奮地叫起來,一抬頭,卻看到傅梨憎恨的眼神看著小孩,這樣的眼神讓她寒毛直豎!很快,她從她懷里抱過來,“我是第一次抱這么小的嬰兒呢。”她自顧地說,但很快,有人從她懷里抱了過去,她剛想發作,一看,卻是沈如籬。
沈如籬緊緊地抱著她的寶貝,好象很久沒有見到了一樣,激動得眼淚也奪眶而出。喃喃地說,“我可愛的寶貝,是不是想媽媽了?”
王云月用眼神示意傅梨抱回來,龔影兒搶先一步攔在她面前,“她生的小孩自己還不能抱,這是什么邏輯!你這個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貨色!”她指著傅梨說,“你能待他像親生的那樣嗎?不能吧?甚至是很不愿意吧?那么,為什么要這樣安排?”
“這是我們的家事,我想你一個外人不便插手吧?”王云月冷冷地說。
“還有你這個老女人!”龔影兒把矛頭指向王云月,“你今年也才五六十高壽?我甚至懷疑你是哪個墳墓爬出來的!都什么年代了,2011年!你還那么迷信?”既然小籬那么善良,把所有委屈都自己咽,她龔影兒今天就替天行道了!
“龔小姐。”王云月揚高聲音,“請你自重!說話之前認清自己的身份!”
“是啊是啊,弟妹生來就命硬,我婆婆也是怕對小孩不利,完全是為他好。再說,我也很樂意幫弟妹帶小寶的。”她一副無辜的模樣看得龔影兒火氣直升!這個女人也真夠虛偽的!沈如籬這一年多來是處在這樣的水深火熱之中度過的!想到這,龔影兒不由得覺得火氣直升!
“我的寶寶我自己會帶,不用麻煩二嫂你了。”沈如籬弱弱地說,手里抱得緊緊的。
“弟妹啊,我知道你是怕出去工作辛苦,但是也總不能拿自己的兒子開玩笑啊。”傅梨陰笑著說。
“你!”沈如籬氣得說不出話來。
“在外面工作再怎么苦也比做你們的保姆強!累死累活的還得不到一個好。”龔影兒說。
“龔小姐,想必,這是小籬跟你倒的苦水吧?她說她在我們家做保姆吧?”王云月問。
“是啊,怎么了?難道我有說錯嗎?給她亂扣一頂帽子就這樣虐待她!”
“既然這樣,她可以離開的!我并沒有強迫她呆在我們陳家做保姆。”王云月得意地說。
“我看你就是巴不得趕她走吧?行啊,小寶也歸她,讓她們母女走啊。”
“哼。”王云月冷哼一聲,“龔小姐真會開玩笑,我們陳家的子孫豈容流落在外。”
“不可理喻!”龔影兒直覺得跟這樣的女人說話簡直侮辱了自己。
“好了,龔小姐難得來一趟,你就帶小寶上樓跟龔小姐敘敘舊吧。”王云月格外開恩般對沈如籬說。
后者如得特赦,抱著小寶,拉著龔影兒就上樓了,龔影兒還想說點什么,也只好跟著她上去了。
“你就打算這樣了嗎?任她們處置?”回到房間,龔影兒問。
“不然我還能怎么樣呢?”沈如籬幽幽地說,“有時候我甚至覺得這好象是一場戰爭,我寡不敵眾,只好認輸。”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
“找份工作吧,只要我的寶寶好好的,我什么都可以忍了。”
“你就是太善良了,不然他們怎么就這樣欺負你?”龔影兒氣不過地叉著腰說。
沈如籬笑了笑,“現在我真的相信命了,命不如人大概就是這樣了吧?所以我不做無謂的斗爭和掙扎。”
“你變了好多,你以前再怎么也還有夢想,還能憧憬幻想一下,現在倒成了與世無爭的仙子了。”
“現在我有寶寶了啊,只要他好好的,我受再多的苦我也愿意,所以我該慶幸他奶奶雖然討厭我,但是卻很疼他。”沈如籬一臉滿足地看著懷里的寶貝說。
“原來母愛真的有那么偉大啊?”龔影兒訕笑說,“不過,這個小家伙確實招人喜愛啊。”說著,她用手摸摸小寶的小臉,逗得他開心地笑了,兩只手亂揮,龔影兒興奮地大叫起來,“天啊,也太可愛了吧?”
沈如籬開心地看著他們,覺得很滿足很滿足,如果時間停在這一刻,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