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鏡也很有趣。因為隨意地畫出人物及背景的構圖,使用了不太常見的表現方式。
循著一張張仔細描繪的畫,來到最后一張、最后一格然后結束了。
在桌上整理一下原稿,輕輕地放在邊桌上。
「…………真無趣。」
無趣到令人驚訝。
內容貧乏的程度會讓人以為是在開玩笑。
類型是少女漫畫。
無趣的女孩愛上無趣的男孩,沒有任何劇情,結果是「那我們來交往吧」的故事。
「不,應該也會有這樣的情況,但是那又怎樣啦!」
那是會讓人想如此吼叫的空洞漫畫。
「……早安。」
真白慢吞吞地從桌子底下出來。
上半身是格子花紋的短袖睡衣,下半身則仿佛將褲子遺留在夢里一般赤裸著。白雪般的肌膚與細長的腿,擾亂著空太的平常心。
「椎名!下面也要穿上!你是在誘惑我嗎!」
上衣的下襬剛好只到臀部下方。每當睡昏頭的真白身子左右搖晃時,下襬便飄然搖曳,隱約可見藏在底下的肌膚,但是更里面的部分若隱若現。那個令人心跳不已的感覺,讓空太看得目不轉睛。
真白以不穩的腳步,半閉著眼走到梳妝臺前坐下。
她對于空太的動搖毫不在意。
「如果能這樣忍受著撐過煩惱,我就能成仙了。」
空太心中吐槽著「就算成仙又能怎么樣」,邊幫真白梳頭發。使用造型噴霧及吹風機,靠蠻力讓頑強亂翹的頭發屈服。
「美咲有說喔。」
「別突然說話!我會嚇一跳的!」
「她說沒有褲子的話,空太會比較高興。」
「……我說啊,你不能被她騙了。學姐的腦袋有問題。」
「美咲是很厲害的人……」
真白又開始發起呆來。
「要是我是匹狼,你早就被吃了。」
剛這么說完,兩人的視線透過鏡子對上了。
「你居然能平安無事活到現在。」
「因為沒有狼啊。」
「不,狼只是種比喻。也就是指男生、男孩子、雄性。」
「那也沒有啊。」
「你以前念女校嗎?第一次念男女合校嗎?」
「空太是第一次。」
「啊?」
「我第一次的男孩子。」
「你也換個表現方式吧,這樣說好像我做了什么似的!實際上根本什么也沒做,反而覺得虧大了!」
「很慶幸是空太。」
「你、你在說什么啊。」
「因為你對我做了很多事。」
「不、不要再恍忽了,趕快換衣服吧!」
「我是醒著的啊。」
空太將一套制服與洗好的內衣褲一起遞給起身的真白。
無法正視她的臉。
在正要離開房間的空太身后,真白開始脫下睡衣。
「等我出去以后再換衣服,我真的會侵犯你喔!」
空太粗魯地關上門。
無視于真白正在說些什么。
他將背靠在墻上。
一早就令人精疲力盡。
「我以后到底會怎樣……」
沒有人回答。
沒有人知道。
也許連上帝都不知道吧。
椎名真白那么有才能。
如同得獎的評語所說。
——我們的常識已不適用在她身上。
真是相當具鑒識眼光的意見。
確實地看穿椎名真白的本質,看得太透了。
「真不是開玩笑的。」
他嘆了口氣,這時真白走了出來。到現在還看不慣她穿制服的模樣。
「那個……」
真白用耳語般的輕聲,叫住不發一語便開始往前走的空太。
「嗯?」
「很無趣嗎?」
「啊?」
「我的漫畫。」
不知該怎么回答,空太只是苦笑。這么一來就明白了,漫畫確實是真白畫的。
「你那個時候醒著啊。」
「果然很無趣吧。」
聲音不帶感情,也沒有任何表情。
空太無法得知真白到底在想什么。
「學弟!小真白起床啦~?」
所以他對于被從樓梯沖上來的美咲打斷感到慶幸。美咲也換了制服。
「上學要遲到了喔。」
「說的也是。」
感覺到身后微弱的氣息,邊走到一樓。大家都在那里等著。
真白吃完吐司后,這一天全員難得地一起從櫻花莊出門。
「赤坂~麻煩你看家啰~」
除了足不出戶的赤坂龍之介以外。
「你怎么可以拜托他看家啊!他是你的學生耶!」
2
第三堂的現代國文,在漫長的時間后終于結束了。
要離開教室時,級任老師白山小春用活頁紙夾敲了敲空太的頭,他從桌上起身。
「不要在第一排給我光明正大地睡覺。」
與千尋是同屆同學的現代國文老師,外表及說話方式都像個傻大姐。受到一部分的女孩子批評,也受到一部分男孩子的熱烈支持。
在校園里常看到她與千尋在一起,感情要好的兩人很有名。不太可靠的小春總是由千尋拉著走的既定印象,讓千尋獲得學生們「是個可靠的人」的評價,不過空太不以為然。
「因為老師的催眠曲太舒服了,忍不住就……」
「全學年就你一個人沒繳交志愿調查表,居然還敢說這么壞心眼的話。我要去跟千尋打小報告。」
小春不滿地鼓著臉頰,走出教室。
空太并未目送她離去,而是倒回桌上。
「好累……」
「神田同學,你很礙眼耶,不要在我的視線里說些負面的話好不好?這樣會害我也跟著蕭條的。」
湊上來的是去年也同班的青山七海。跟她的語氣一樣,她的五官也是利落分明。優等生般的姿態,以貓來比喻的話,是屬于阿比西尼亞貓。身高是一般的158公分,體重不詳。根據仁的情報,三圍81;58、83。
他的座號是一號.接下來是赤圾、淺野、生田、荻洼、川崎,再來是七號神田空太。六人六列的座位排列在教室里,正好在第一排與七海坐在隔壁。一年前也幾乎是差不多的座位排列。
七海以還有很多話要向空太抱怨的眼神看著他。
「唉~」
「嘆氣也不行!」
「教室是我難得可以安居的地方,你就體諒一下我吧。」
「剛剛的是第三十六次。」
「嗯?」
「嘆氣。」
「青山你是跟蹤我的狂熱份子嗎?」
「砍你喔。」
「這里的人是不說砍人這種話的喔。」
「我、我知道啦。」
除了來自大阪的七海以外,提供宿舍的水高有來自全國各地的學生,班上有將近一半的同學是從外縣市考試入學的。
七海如果平常地說話會變成明顯的關西腔.一年前就是這樣.現在則為了練好標準語而刻意封印關西腔。因為七海的志向是成為聲優,而語調是基礎中的基礎。這一年來,她的標準語聽起來已經沒有不協調感,但是習慣一字一句清楚發音的關西腔還是沒辦法完全改過來。她周末會到事務所附屬的訓練班上課,其他許多部分似乎也在特訓中。
「那么,扁你喔。」
「不用特地重說一遍!」
「這樣就舒服多了。」
「不管哪種說法,女孩子都不太會用。」
「吵死了,你自己還不是連志愿調查都還沒繳。」
「像寫自己名字一般,理所當然地寫上演劇學部的青山同學,真是讓人尊敬。」
「敢瞧不起我。」
他被瞪了一眼。說尊敬明明是事實。
「話說回來,神田同學到底打算在櫻花莊待到什么時候?」
「我才想知道呢。」
「你再不趕快離開,就太遲了喔。」
感覺上已經太遲了。在學生餐廳里像關在籠里的熊貓般引人注目的事,現在仍記憶猶新。
那時與真白在一起,連空太跟櫻花莊的關系似乎也確實地在校園中廣為流傳。也難怪空太會想嘆氣
「我已經給你忠告了。」
在班上沒有太格格不入的原因,應該是多虧了像七海一樣一年級就同班的人,會過來與窄太交談的緣故。不得不感謝他們。
總之,空太雙手合掌,膜拜了七海。
「干嘛,你在耍我嗎?」
七海以如冰般的眼神看著空太。
「沒有,我只是想傳達感謝之意。」
「你要是做太多意義不明的事,當心會被說『果然是櫻花莊的』喔。」
真是那樣就糟了,空太只好把膜拜的手收回。
七海依然以冷漠的眼神瞪著空太。
「你在看什么?」
「不,只是在想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你?」
「這種事問我有什么用?」
「開玩笑的啦.我當然記得找你有什么事。」
「你在耍什么白癡!」
「偶爾總是要耍一下笨。光是吐槽,心理會不平衡。」
「誰管你精神的平衡啊。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美咲學姐說又要拜托你。」
「這么說來,新作品又完成了嗎?」
「只有動畫的部分。」
「做得如何?」
「那個人的頭腦果然有問題。真的很棒,好到讓我害怕。」
「……這樣啊。嗯,我想要配音……我是很想做,只是……」
她有些含糊其辭。
「不想做,拒絕就好啦。」
「不,我很想做。之前也是這樣,如果不是在這里,大概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去年七海參與了美咲所發表且大賣破十萬張的DVD動畫。另外還拜托了大學演劇學部非常厲害的學長姐們幫忙。
「只是有一點……」
「有一點什么?」
「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因為很受到矚目吧?」
「既然是美哄學姐說要拜托青山的,有何不可?」
「其實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那位上井草學姐相處,而且也搞不清楚她的演技指示在說些什么東西。神田同學你也會來擔任翻譯嗎?」
「我什么時候變成翻譯了?」
「你不來嗎?」
「會去啊。」
「什么嘛,那你就可以當翻譯啦。」
「是,您說的是。那我就回復她OK啰?」
「嗯,不嫌棄的話。」
「那我馬上跟她聯絡。」
他拿出手機打了簡訊,結果——
——愛你喔!
美咲的簡訊隨著等級提升時的軍樂鈴聲一起回復過來,空太便再度打了簡訊傳回去:
——我們分手吧。
空太之后便置之不理。等級再度提升,但這樣只是浪費簡訊費用及訊號,所以他就沒再回傳了。
七海仿佛有話要說似地看著空太。
「對我還有什么不滿嗎?」
「小光還好嗎?」
「好得很。臀部發育得很不錯。」
他秀出手機屏幕上的照片。
「總覺得體積好像變大了。」
與白貓小光已經認識了將近一年。
去年的五月中旬與牠邂后,現在牠已經逐漸習慣了學校跟宿舍。
當時是放學時間,還是只小貓的小光被丟棄在校門口的紙箱里。幾十名學生圍在旁邊,嚷嚷著好可愛、好可憐,卻沒有學生伸出援手。
空太偶然路過,七海也剛好跟他在一起。
棄貓被當成看熱鬧的對象.并不是什么讓人愉快的事。為了甩開煩悶的情緒,空太把貓帶回了宿舍。
那時作夢也沒想到,這居然會成為后來被趕出宿舍的原因。
「這個給我。」
沒經過空太同意,七海便用紅外線傳輸照片檔案。
設成待機畫面后,得意地秀給空太看。
「本來是我的。」
「另外……」
七海撇開視線,好像還有什么事。說不定貓的話題只是拿來當引子而已。
「嗯?」
「新來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