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五月中旬與牠邂后,現(xiàn)在牠已經(jīng)逐漸習慣了學校跟宿舍。
當時是放學時間,還是只小貓的小光被丟棄在校門口的紙箱里。幾十名學生圍在旁邊,嚷嚷著好可愛、好可憐,卻沒有學生伸出援手。
空太偶然路過,七海也剛好跟他在一起。
棄貓被當成看熱鬧的對象.并不是什么讓人愉快的事。為了甩開煩悶的情緒,空太把貓帶回了宿舍。
那時作夢也沒想到,這居然會成為后來被趕出宿舍的原因。
「這個給我?!?/p>
沒經(jīng)過空太同意,七海便用紅外線傳輸照片檔案。
設成待機畫面后,得意地秀給空太看。
「本來是我的。」
「另外……」
七海撇開視線,好像還有什么事。說不定貓的話題只是拿來當引子而已。
「嗯?」
「新來的學生?!?/p>
「喔。」
「來上學了吧?」
「是啊?!?/p>
「如何?」
「……」
「干嘛不說話?」
「不知道該說什么?!?/p>
「她長得很可愛吧?」
「是啊?!?/p>
「她長得非??蓯郯?。前陣子我瞄到了一眼。」
「一般而言是這樣沒錯?!?/p>
「就神田空太而言呢?」
「與未知的相遇?!?/p>
「嗯~~這樣啊。」
七海感到無趣地別過臉去。
「我說的是不好的意思。」
「干嘛還要解釋啊?!?/p>
七海的視線朝著門外,走廊的方向。她的目光一瞬間閃過一絲驚訝。
趴在桌上的空太將視線往上移。
還記不得名字的男同學看著這邊。
「喂,神田,有人找你?!?/p>
對方倒是記得空太的名字,因為櫻花莊的高知名度。
真白從這名男同學的背后走了過來。
空太忍不住發(fā)出了「嗚啊」一聲,警戒著站起身。
真白光是踏進教室一步,周圍的空氣都跟著變了。名為騷動的集合體,在空太與真白之間來回。
不明究理的人,只覺得她是個看起來非??蓯鄣霓D(zhuǎn)學生。真白的存在,已經(jīng)在這個四月成為全學年的傳聞。不但具有天才年輕畫家的經(jīng)歷,更有著從未見過的氣質(zhì),任誰都會有興趣,更何況還住在櫻花莊。即使如此,之所以沒有任何同學當面問他有關真白的事,大概是因為空太持續(xù)釋放著最強大「不準提到她」的氣場吧。
提到有關真白的話題的同學,剛剛的七海是第一位。
真白看著空太說:
「空太,我肚子餓了?!?/p>
「?。磕阍谡f什么?」
「我想吃年輪蛋糕。」
「為什么要跟我說?」
「你沒有嗎?」
「當然沒有!」
「可是麗塔都會給我。」
「那是誰??!」
「真可惜……」
真白的肚子可愛地咕嚕作響,準備走出教室。
她走到門口停了下來,像還有所留戀般回頭看著空太。
「虧我這么相信你。」
同學的視線像針扎一樣刺痛。
真白無精打采地走回去,背影飄蕩著哀愁。
再這樣下去,空太就會被當成對女孩冷漠無情的男生,未來兩年的高中生活將陷入混沌泥沼。光是住進櫻花莊,就已經(jīng)夠黑的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我不好!」
空太沖出教室拉住真白。
「等一下,神田同學!第四堂課已經(jīng)要開始了!」
七海提醒他的同時,上課鈴聲響了。真白的肚子也再度響了一次。
「我馬上回來,你隨便幫我找理由搪塞過去!」
「不要拜托我做這種事!」
空太決定翹掉第四堂課,帶著真白前往福利社。
大片白云在藍天飄著。
上課中的教室頂樓,只有空太跟真白。
空太躺在長椅上,真白坐在旁邊,將年輪蛋糕一片片剝下來吃。
可說是超乎幻想、超乎想象、超乎規(guī)格。
本以為辛苦的只有一開始,真白應該會逐漸習慣新生活與新規(guī)則吧——空太抱持著這樣天真的期待。
想起這兩個禮拜以來的日子。
如果讓她使用洗衣機,只要視線一離開,她就會丟進一整盒的洗衣精,搞得周圍到處都是泡沫,清掃起來很辛苦。真希望有可以除去洗衣精的清潔劑。
要是拜托她打掃浴室,她就會搞得全身濕答答。真搞不懂是洗了浴室還是被浴室給洗了。
讓她一個人去買東西的話,就會理所當然地迷路。多虧千尋讓她帶著附有GPS的手機。但是打電話過去也不接,最后還是空太去接她回來。
還有其他令人頭痛的狀況不勝枚舉。
其中最大的問題是,真白毫無自覺。
她覺得自己跟一般人沒兩樣。
也因此,要她記住事情或習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每天都會發(fā)現(xiàn)新的事實,問題有增無減。
「椎名,你的第四堂課是?」
「體育?!?/p>
「逃學沒問題嗎?」
「因為排球只能見習?!?/p>
「為什么?身體不舒服嗎?還是受傷了?」
「手指不能受傷。」
不在空太理解范圍內(nèi)的回答,卻莫名地有說服力。
誕生出吸引人的作品,就是真白那白皙又細長的手指。
「我倒是覺得打排球也無所謂。」
「咦?」
「可是老師說不行?!?/p>
「真是嚴重。」
「是啊。嚴重地不行?!?/p>
想要解釋不是那個意思,但是空太沒說出口。
「你剛剛說的麗塔是誰?」
「朋友?!?/p>
「在英國時的朋友?」
真白微微地點頭。
「室友?!?/p>
「你一定給麗塔找了很多麻煩吧?!?/p>
「我喜歡麗塔。」
「為什么你的對話牛頭不對馬嘴?!?/p>
空太挺身坐在長椅上。
「椎名真的很會畫畫。」
「沒那回事?!?/p>
「不,真的很會畫。我看了你得了什么獎的那個畫。雖然我不太懂藝術,但是確實感受到了魄力?!?/p>
「……」
「如果是學習美術的話,待在國外不是比較好嗎?」
「是啊?!?/p>
「那你為什么要回來日本?」
或者是在要上大學時再回國也好。
不,如果真要發(fā)揮才能,還是應該待在國外。
真白將最后一片年輪蛋糕放進小嘴里,用吸管喝起鋁箔包裝奶茶。
看樣子這話題就這樣被帶過了吧——空太正這么想的同時……
「我要成為漫畫家?!?/p>
真白以非常清楚的口吻說著。
不是「想成為漫畫家」,也不是「以漫畫家為目標」。
而是要成為漫畫家。
「為什么??!」
空太的聲音大到連自己都嚇一跳。
成為漫畫家。這個回答從今天早上看過原稿的情況看來,是其中一個可能性,不過大概是百分之一左右。還是覺得不可能,不可以。
以空太的理解范圍實在無法接受。
真白擁有在藝術界里受矚目的才能,是超越空太所知的了不起的才能。
連美術獎的評審都給予她天才的評價。
這樣不就得了嗎?真白已經(jīng)擁有大家想要也得不到的東西。證明自己的方法——可說是獨一無二的才能。然而,為什么會說出要成為漫畫家這種話?
「意思是要與藝術兼顧嗎?」
真白搖頭表示否定。
「只想當漫畫家?」
她這次則點了點頭。
「不行,我無法理解?!?/p>
空太如同字面所示,做出了舉手投降的姿勢,就這樣向后仰躺。
「你們兩個,居然在這里給我光明正大地逃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