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晨起寒涼,過去了一夜空氣中還殘留著血色花瓣的清幽花香。
街上比之以往人影稀疏,陸家門前卻一反常態(tài)一大早熱鬧的很。
下人進進出出,一波又一波。
昨晚牛大虎二慌慌張張求見家主,把陸南星從侗閣跑出來如何逼迫他二人帶路去找劉四的消息告訴了陸常。
陸常大怒,連夜指示下人去尋,找不回陸南星,就要將他們發(fā)賣。
世道不平,誰知道再轉(zhuǎn)賣給新主人會不會活的連畜牲都不如,為此領(lǐng)命的下人絲毫不敢懈怠。
按照劉四說辭找到亂葬崗,找到了拋下秋兒尸首的洼地。秋兒尸首失蹤,同時亂葬崗里還多了許多惡狼尸體,一具具倒在亂墳間頭身分離四肢不全,皮毛上大量傷口碎裂不堪,死狀極慘,實難推測是什么兇獸所為。
來尋的下人見之害怕極了,真怕大小姐已遭不測完不成老爺交代,又隱隱恐懼此為大小姐所為,畢竟四年前大小姐見人就撕瘋的可怕那一幕實在瘆人。
萬一,真是大小姐做的,那大小姐的瘋病怕是已到無法根治,這真找到了會不會把他們也都給撕了。
三五組成一隊瑟瑟發(fā)抖。
亂葬崗來回找了幾遍,沒找到大小姐也沒找到斷了氣的秋兒。
當(dāng)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什么,找不見。”陸常大怒,“一群廢物。”
下人撲通跪倒一片,“老爺明查,小的們是人挨人腳連腳實將亂葬崗搜了個干干凈凈,未敢有一絲疏漏,確實沒見到大小姐。還有,秋兒的尸首也沒了。”
陸常,“秋兒尸體也沒了?”
“回老爺,確實沒了。”
“……”
陸常沉住氣,想到什么又冷哼一聲,“好一個陸南星,真是老子的好閨女,在外面瘋了十年長了好大本事,為一個不值錢的下人跟你老子這么來。要不是為了景明,老子管你死活。”
陸常又氣又急,其實按照那位小靈師的說法,只要是血脈至親就行并不是非陸南星不可,但陸常三兒三女唯陸南星是沒了娘的,且她娘當(dāng)年死的難堪,陸常一看見陸南星就想起原配,一想起原配就胸悶頭疼。
既如此不如就拿陸南星冒充陸景明給天蛟夫婦解氣。
小靈師交代此事需盡早,眼下天蛟雖退去,但指不定什么時候又會再來,只有交出吃了金丹的人才能徹底破解此災(zāi)。
陸常心下一橫打定主意,“去,看看秋兒她家里還有什么人,就說秋兒摔斷了腿想家人的很,讓他們來個人陪幾日。”
下人不大明白,這秋兒都死透了還讓她家里人來做什么。但老爺吩咐了必定要照做。
……
三日后。
點星閣后院內(nèi)庭。
陸南星一身女兒裝以陸家大小姐的身份在秋兒身邊喂水喂飯三日,幾乎是寸步不離,連夜晚也是在秋兒榻下打地鋪。
點星閣中只有極少數(shù)人知曉少閣主與陸家大小姐是同一個人,多半人不知,這也就讓大家誤會了陸南星,以為陸南星是少閣主拐回來的照顧榻上小姑娘的女婢。
誰讓陸南星這身大小姐服過于簡樸,布料連點星閣的下人都不如。
“姑娘這樣可不行。”彭婆子奪過陸南星手里的布巾重新放回水盆里,那本是陸南星打算給秋兒擦臉的,彭婆子一邊絮叨一邊重新打濕再擰的剛剛不掉水。
彭婆子又以前輩口吻道,“我家少主既然帶你來了點星閣,那姑娘你往后就是我點星閣的人,咱們做下人的就得有下人的自覺,你說你剛剛擰那么干,這擦到臉上還不把秋兒小姐的臉弄疼了。”
在彭婆子眼里此時站在跟前的陸南星就是個婢女,躺床上昏迷不醒的秋兒則是小姐,訓(xùn)完話還給了陸南星一白眼。
陸南星苦笑不得,“您,說的真對。是我做的不好,幸好婆婆你來了,不如婆婆您給示范示范,該怎么服侍才算合適。”
彭婆子又白一眼,“看好了,這布巾要不水不干,再折兩下,拿手里拿穩(wěn)了,輕輕的,哎,就這么著,慢慢給小姐擦,眼睛呢要時刻留心小姐,小姐若皺一下眉頭你就趕緊停。”
不得不說彭婆子教的真的好細心。
這一方面陸南星佩服。
陸南星,“多謝婆婆,我學(xué)會了。”
啪!
彭婆子一巴掌拍陸南星后腦,假怒道,“小姐面前沒有你我,你得自稱奴婢。”
“奴!婢!!”
她就這么成奴婢了?
這么稱呼自己!真是新鮮。陸南星道,“奴婢知道了。”
“行了,給你。”彭婆子滿意的把布巾還給陸南星,端著替換下來的污水往外去,經(jīng)過窗前還不忘回看一眼確認屋里的陸南星真的學(xué)進去了。
“奴婢”陸南星小心翼翼,直到彭婆子確實離開了這才長呼一口氣。
“原來做下人這么難。”陸南星自言自語。
“難,也可不做。”洛阡離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門口。
陸南星驚了一下,忙起身站好,男裝時他們是“兄弟好友”,女裝時她就是洛阡離好友口中的“那位朋友”。
陸南星站一邊去低下頭,完美演繹“奴婢”一詞。
洛阡離知道她沒看自己,便大大方方的將視線集中在陸南星身上,從頭到腳,從發(fā)絲到指尖。這身裝扮做派真真是跟金裝少閣主大相徑庭。
洛阡離記得很久以前她就喜歡換裝,只是那時的她總是漏洞百出,偏又討厭被人揭穿,每次洛阡離都要使勁憋著裝看不出來,煞是辛苦。
洛阡離裝作不知眼前的“奴婢”就是少閣主。走到榻前,裝作觀察傷者情況,余光一直留心著陸南星別自露馬腳,隨時準備好扮演瞎子大師,“咳,阿南說你是這位秋兒姑娘的至親。”
“是。”陸南星低著頭速度認下。
洛阡離,“辛苦你了,這位秋兒姑娘很快就會醒來,你無需擔(dān)心。”
陸南星,“好。”
洛阡離,“你若累了就去休息,秋兒姑娘這里會有人照顧,你也沒必要強撐。”
陸南星,“嗯。”
洛阡離,“你累嗎。”
陸南星,“不。”
洛阡離,“三天三夜都不離身怎會不累。”
陸南星,“不累。”
洛阡離,“……”
讓他說什么好!
沒想到如今的阿南玩起換裝來竟這么精益求精,穿上男裝就是話癆,換回女裝一個字都不多說。
這怎么往下聊!
好吧,此時既聊不起來,且等“少閣主”現(xiàn)身了再來。洛阡離有的是耐心堅持。
“有勞你。”
洛阡離一走陸南星整個人像被狗攆過似的,渾身都緊張。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一換上女裝就不敢直視洛阡離,明明那人那么好,又俊俏又溫柔的,若是換做四忘城里任一一女子該是三兩句話就要撲過去!
也許問題就出在這兒。
果然女子不如男。
陸南星感嘆,“還是做男人來的瀟灑,勾肩搭背抱一起都不會有顧慮。”
窗外,隔著花窗洛阡離聽到了,唇角直直下沉,不知陸南星所說的勾肩搭背的男子是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