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辰時。
蘇暮淺正坐在鏡臺前讓秋田幫忙梳妝。
“姑娘今日想梳什么頭?”秋田輕聲問。
既然要去花樓那就只能做男子裝扮了,當然也是為了掩人注目。
“梳個男子發(fā)。”說著自己就拿起了眉筆把眉目描粗了些。
聞言秋田拿起木梳的手一頓,疑問道:“男子發(fā)?姑娘你是認真的嗎?”
蘇暮淺嗯了聲,秋田也就沒繼續(xù)問。
“對了,秋雨你去向哥哥那借件衣裳來。”蘇暮淺又吩咐著另一側的人道。
“好的,姑娘。”
待裝扮完畢后蘇暮淺抬眼看向銅鏡里的自己。
銅鏡中映入著一張清秀的臉,眉眼之間被描的稍鋒利些,不細看還真有溫潤公子的形象。
……
乘馬車到了臨西市后蘇暮淺交代秋雨、秋田在遠處等著她就好,而她一人朝桐花樓走去。
桐花樓閣的大門上方,懸掛著一塊巨大的對聯(lián),上書“花開花謝,人生如夢。”頂端又立“桐花樓”三字。
樓閣里的地毯上繡著精美的花朵,墻角處擺放著精雕細琢的花瓶,里面插滿了各種鮮花,散發(fā)著迷人的芳香,異樣的是沒什么人。
見有人來一女子從一間閣房里走了出來。
那女子身穿煙紅敞口紗衣,白凈柔軟的手臂上只有一層薄紗,一雙充滿故事的媚眼如絲般勾著。
見著蘇暮淺時那女子不可察覺的愣了下,隨即打量起面前的人含情脈脈的道:“小公子今日不同往常,桐花樓不接客。”
蘇暮淺沒應話,只是從袖口里掏出裝著銀子的錦囊來塞到了那女子手中。
“本公子是向姑娘你來打聽消息的,敢問姑娘名甚?”她壓低聲音。
“姓眉名琳”對女子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小公子是想打聽什么?”
她道:“前幾日桐花樓里死去仨人的貴姓。”
“李家的李侰佑、?家的吳常朱和曹家的曹之運。”眉琳本著拿銀子辦事的道理一一說了出來。
果然都是大宦家的人,蘇暮淺暗自想。
“多謝眉姑娘,過幾日我還會再來找你,希望那時眉姑娘還在。”蘇暮淺道。
“當然,小公子慢走。”眉琳說著就把蘇暮淺送到了桐花樓外。
……
見人走后,眉琳轉身回了桐花樓里,進了二樓最里面的閣房。
“琳姨,我大哥不是說最近不讓桐花樓接待客了嗎?剛才那是哪家的公子來了?”著黃衣圓領的男孩兒見她進來了便湊上前問。
“什么公子?那分明就是一個看著還沒及?的小女子”眉琳回想起那小女子特意壓粗的聲音不忍的笑了。
她常年經營在花樓里什么樣的客人沒見過?又不是沒有尋樂子好奇的女子扮成男子來過。
尤其是那姑娘水靈靈的就是眼神太過冷淡,盡管是男子裝,但怎么看都還是不像。
“女子?!”那男孩兒張大了口。
“秦稷,別吵。”秦稷后面坐在茶幾前垂眼小憩的男子眉眼煩躁道。
這男子著一身黑色直襟長袍,腰束月白祥云紋腰封,烏黑的頭發(fā)束起,五官精致,一雙丹鳳眼拒人千里,眼角下還有顆黑痣,整個人豐神俊朗又透著金貴。
秦稷瞬間啞聲一頓,但還是接著看向秦無洛道:“哥,你難道就不好奇那小女子是來做什么的嗎?”
秦無洛無視秦稷,只抬起眼朝眉琳問:“那女子可有說什么?”
眉琳假似想了想:“她給了我一錦囊銀子,說要找我打聽花樓前些日子死者的姓名。”
“琳姨那你有沒有告訴她?”秦稷忐忑的問著。
眉琳揚起笑容:“當然給了,畢竟誰不喜歡銀子呢?”
聞言秦稷立即炸了:“你就這么告訴她了?你缺銀子問我哥要啊!他又不缺!要是被李家那老頭知道指不定又得干什么缺德事!”
“秦稷,安分點。”秦無洛被他咋咋乎乎聲音刺的扶額。
“瞎嚷嚷什么?”眉琳鄙夷的看著他“我是為了知道那小女子的身份才收下的錦囊,你當誰都跟你一樣蠢?”
秦稷懟道:“一個錦囊就能知道人家的身份?你當這是懸疑話本啊?”
“眉姨,先把那錦囊給我看一下。”一旁的秦無洛像是看不下去了打斷他倆。
眉琳遞了過去。
秦無洛端量著手中的錦囊,著錦囊的布料看著像是用剩下的布料縫制成的,勝在做工還蠻精致,布料也是上等的。
在西陽城怕是只有官家通常才用這種料子,尋常人家則用不起。
要說有還沒及?的女孩兒官家也就是侯府唐家、輔相蘇家、將門榮家和宰相周家了。
這要是用塊完好的布料縫制的話那就簡單多了,可惜是剩下的。
“倒是謹慎。”秦無洛嗤笑。
……
此時蘇暮淺和兩個丫鬟還在臨西市街沒回蘇府。
“秋田、秋雨你們說我給祖母送什么壽禮好?”蘇暮淺走在路上四處望望兩邊的店鋪。
秋田眸光一閃:“奴婢覺得姑娘可以作幅畫送給祖母。”
“這個主意好,姑娘剛好通畫”秋雨附和著。
蘇暮淺微微笑道:“那就先回府作畫好了。”
……
回到蘇后,蘇謠剛好從門堂書院下學,蘇暮淺便問她要了幾張畫紙。
彼時正在茶桌前花了兩柱香的時間作好了一副山水詩畫。
蘇暮淺伸了伸腰起身又到棋盤前,執(zhí)起一顆白棋放在棋盤的最邊緣。
看來宮中終于有人懷疑上了太后,不然那五年前參加宮宴的三位幸存者也就不會死了。
五年前蘇暮淺才方九歲,那年阿娘徐溫馨和阿爹蘇律被太后派人進宮參加宴席,那日宮中恰好遭遇刺,宮宴中不僅是阿父阿母甚至連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沒可避免。
如今也就剩二皇子了。
再后來參加過那場宮宴里的許多人都“意外死亡”了。
蘇暮淺不相信那是“意外”,太多意外就不是“意外”了,而是預謀。
下棋者通常會利用一連接的預謀,再讓預謀想辦法變成巧合。
蘇暮淺的眼神漸漸如同一汪靜謐的湖水,深邃而澄清,卻隱藏著一種莫名的憂傷和怒意。
她不明白,不明白為什么就非要她攤上這種事。
找從阿父阿母死后同齡人經常嘲笑她無父無母,在書院里更是遭遇欺負,他們總用異樣的眼光看她,所以她選擇了退縮,退了書院。
“咚咚”敲門聲響起,蘇暮淺掩蓋了眸中的情緒道
“進來吧。”
得到準頭秋雨便推開門,手里端著飯菜走近她道:“姑娘該用晚膳了。”
蘇暮淺此時沒心情用膳隨命道:“收下去吧,我沒胃口。”
“那怎么行,姑娘你正長個子呢。”秋雨急道。
蘇暮淺搖頭,秋雨便不好再說什么只勸:“既然姑娘不愿用膳那就早些歇息吧,明日還有壽宴。”
蘇暮淺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