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說了我不是自殺”曲陽抱著膝蓋蹲在爐火旁邊,明明一點都不冷,卻本能地把手貼近爐火取暖。爐火照亮的地方是一面暖黃的墻,除此以外什么東西都沒有,只有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一直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制作粗爛的喜服松松垮垮地套在她的身上,唯一一對銀色的發釵隨著她踱來踱去的腳步吱哇亂響。
“姑娘家家的,清清白白,家里但凡有個主事的,有哥嫂依賴的,混上一口飯吃總是夠了,像你這樣年紀,到了這種地步肯定是實在沒辦法了才這樣做,女娃娃,你別嫌我多嘴,我看你是一個實誠人才和你套話,女娃娃你看我,覺得我是小丫頭片子,嘿嘿,可是我偏不是……”女鬼見曲陽不和自己搭話,以為她還是想不開,還是搖搖頭,語重心長地勸她。
“老婆子我活了幾百年,什么樣的小女娃娃沒見過?天仙似的,怪可憐見的,做下人的,讀學堂的,嫁給狀元郎的,做小老婆要么榮華富貴要么被大老婆折磨死的,這幾年好稀奇,當官的都見到了……且不說做人的時候怎么樣,人做鬼了也沒能有個貼己人。做人啊,冷冷清清,做鬼呢,也是冷冷清清……你說那些求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那些爹不疼娘不愛的,甚至那些仕途不如意遭人厭棄的小女娃娃,來了這里以后多是迫不及待地投胎去了,有些個留下來的女娃娃,也沒有愿意待在我身邊的,都往別處去了,就你個那么大一點點的小女娃娃一直扒在這里不聲不響,打你一下都打不出個屁……你也別嫌我老婆子說話粗,我沒念過學堂……四個弟兄,怎么也輪不到老娘,老不死的做新衣服了想不到老娘,幫人宰豬拿下些豬下水想不到老娘,念學堂了想不到老娘,一聽到哪個老煙鬼癆死的兒子要配冥婚了倒是想到老娘了,給老娘套上裹腳布一樣的爛布頭就想把老娘往那死人旁邊塞,老娘我又是一個爆蹄,死活不愿意和那個死癆鬼葬在一起,一頭撞死在柱頭,噗呲一下血濺的到處都是……”
“哼,老不死的也別嫌老娘是個好欺負的,之前有個宰豬的想摸老娘的身子,老娘二話不說直接把那個老不死的腦子開了瓢,抓我?女娃娃你懂啥,那個時候到處都是鬧兵災的,抓我咋不把那些個大兵全抓走?小女娃娃你和我說那個啥子姓葉的找你的事,要我說這都是個屁,男人左不過是些不入流的玩意,你就死命撓他的眼睛,往他身上揍,然后裝作是那人先惹了你,到時候朝青天大老爺擠多些眼淚就沒事了,楊乃武與小白菜聽過沒有?小女娃娃長的怪可憐見,做圣上的都要可憐可憐,那管他什么姓葉的姓楊的,小女娃娃你拉不下臉,我老婆子可豁得出去,你要是一心跟了我,我老婆子一定為你做主……”
良久,女鬼嘆了口氣,蹲在曲陽面前“你這小女娃娃壞就壞在,怎么就過不了這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