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玄祐領了罰。甫安將他丟進藏書閣,并下了禁足令。
眾仙站在藏書閣外,看著大門敞開的書閣內,玄祐矮小的個子孤零零的站在書閣里。
“本尊座下弟子玄祐,違反混沌山門規,深夜私闖內山險些釀成大禍。即日起,本尊罰玄祐禁足書閣,任何人無本尊命令不得破此結界,私放玄祐離開書閣。玄祐需熟背藏書五十卷,本尊親自查驗成果。五十卷藏書背完之日,便是玄祐出書閣之日。”
眾仙嘩聲一片,都在感嘆仙尊罰的真狠。明知玄祐一看書便會睡著,還要求他熟背五十卷藏書,親自檢查成效。
另外又吐槽仙尊多此一舉,這混沌宮中,現下除了甫墨掌教勉強能破除結界之外,還又有誰能動這結界分毫?
甫安仙尊話音剛落,在半空中的他輕輕揮手,神力便環繞在書閣四周,從下往上形成一道結界,將書閣包裹,形同一只大碗倒扣在上方。
逢春看著固若金湯的結界,有些摸不著頭腦:“那這兩日我若是要看書怎么辦?”
逢春看向身旁站著的逢故和逢意,只見兩人也扭頭看著她,無奈的搖了搖頭。
玄祐被禁足的第二日,逢春一早便提著早食到藏書閣外的結界處。
逢春拍了拍結界。伴隨著砰砰的響聲拍打聲,圈圈波紋散開結界,如同玄武神君本體的龜殼一樣硬,巋然不動。
藏書閣內的玄祐似乎受到感應般,早已飛奔至她面前。
“二師姐!”
這一聲叫的軟糯,還帶著些許委屈。逢春心頭不由得一軟,溫柔瞬間由內而發。
“阿祐,師姐給你送早食來了!”說著抬了抬手里的食盒。
不過,這該怎么遞過去?
結界似乎能聽到她的心聲,隨即化出一道剛好能通過食盒的口子。
逢春一邊驚訝著仙尊的結界高級,一邊將食盒遞給玄祐。
玄祐接過時嘴里還哭嚷著夜里藏書閣有多嚇人,那古書有多難背。
逢春瞅著那張肉乎乎的小臉上一點淚水都沒有,卻委屈的哭喊著,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片刻,溫聲安慰道:“好啦,阿祐,不哭了。你可知最近有何事要發生?”
玄祐也哭餓了便收了聲,搖了搖頭,拎著食盒原地坐下,打開食盒吃了起來。
“還有一個月就是和鳴山鳳王雙生子的百歲生辰宴了!”
玄祐點點頭,嘴里一點都不帶停。
逢春見沒勾起他的興趣,又自顧自的說下去:“你不感興趣嗎?聽說這一次的請柬呀,可是以元商帝君的名義宴請賓客的呢!”
玄祐一愣,快速噎一下包子,扭頭瞪著大眼睛看向逢春。
元商帝君的名義?那不就意味著混沌山非得出席不可?
“師姐所說屬實?”
逢春皺了皺眉,嗔到:“師姐什么時候騙過你?師姐所言句句屬實。”
玄祐也不接著吃了,眼神凝滯,心里暗暗盤算著。
混沌山開山立基十萬余載,為守護弱水之上的混沌本源,少與三界各處來往,不問天公,不爭世事,一直是除幽洺界外最中立之處。
幽洺界自開界以來,就只有一任天選幽洺王掌管幽洺界。幽洺王性情詭異,難以結交,是以仙妖兩界之事,從不波及幽洺界,幽洺界也從不主動插手仙妖兩界之事。
而妖界雖離混沌山不遠,卻因混沌山始終是劃在仙界之域中。仙妖兩族自古便積怨頗深。混沌山門人又都是仙族,縱使混沌山再如何中立,妖族亦難舍臉面與混沌山交往。
因此與混沌山來往最多的便是仙界各族。
雖然各仙家洞府平日會宴賓客之事不少,但若非大事,混沌山連一介小仙都不會遣去參加。
可若是天宮發帖,天帝宴邀,只要非天帝刻意為之,連妖界都會出席慶賀,而混沌三不過一屆仙山名門而已,又怎會獨獨寓居家中?
如今元商帝君替和鳴山發帖宴邀四海仙家洞府。甫安仙尊定然要去一趟天宮,到時候也會帶上山中幾位弟子入宮。
而他自點化以來就不曾下山過,靈脈結界外長什么樣他從未見過,早就按耐不住想自由飛翔的心了。若能跟著仙尊一同前去,正好了了心愿。
玄祐稚嫩的臉上漸漸浮開笑容。結界外的逢春見他的傻笑樣就知道仙尊安排她的事該怎么做了。
逢春斂了嘴角的笑,叩了叩這透明的結界,正色道:“你可別忘了,阿祐,你還在禁足呢!”
話音剛入結界,玄祐的臉瞬間黑了,懷里的食盒也不香了。
只有背完書才能解得了禁足令。
可五十卷藏書何時背的完?
逢春本就不是來打擊他的。仙尊跟她說了,只要稍稍激上一激玄祐,這背書的任務立馬就能完成。
“你加緊背完這五十卷藏書就可以解了禁令,隨仙尊入宮了,不是嗎?何況還有一個月時間背五十卷而已,對我們阿祐來說簡直綽綽有余。可若是不背,或是背得晚了些,到時候仙尊定下了隨行的弟子,就沒辦法去看看這華麗的天宮了……”
甫安本意不是罰他,只是借了此次私跑出去的緣頭想改改他這不愛看書的毛病。
逢春見該說的也說完了,便起身溜走。畢竟背五十卷苦澀難懂的藏書,對她來說也并非易事。
留下在臺階前的玄祐,獨自在風中蕭瑟。想到那五十卷藏書,又惡狠狠的咬了一口包子。
自天雷落下那日后,混沌宮內不過熱鬧了兩日。
師兄姐們都是去探望玄祐的。哪知這小子竟只是出來說了幾句話,便又跑了回去將藏書閣大門關上。
眾人見了也不好再打擾,漸漸的一切又都恢復照常了。
山中靈獸依舊整日吃,吃了睡。混沌宮中的弟子們晨練,午練,晚練,一樣不落。
就這樣平靜的一天又一天過去,一眨眼離天宮宴會的日子只剩下不到十日。
與混沌山的寧靜不同的天宮中,宴會的準備越來越緊張。
司禮殿的仙官看著一摞摞出席名單,頭都摳破了。
仙官們抱著卷軸,扯著嗓子按著清單上的事物吩咐下官。
幾乎全天宮的仙娥都在宮道上,抱著物品穿梭在各宮殿之間。
羽念一身淡紅衣裙,樣式簡單,雖然只是個孩童,卻仍抑制不住她身上的貴氣。
紅衣更襯得膚若凝脂,氣好色潤。
她隨意的走在父親羽青山身后,一起視察宴會的準備。
她站在花池的橋上,看著對岸來來往往的仙侍忙里忙外,愈發期待自己十日后的生辰宴。
此前的生辰都是在和鳴山舉辦。因為父親羽青山在天宮掌炎火司職,便隨父親居于天宮的昭陽宮中。
但每年到生辰當日,便會回北海和鳴山過生辰。宴會上不只有族內的人,北海之上所有的仙禽族都會進山送禮,偶爾也會有他族賓客出席。
而這次更甚,元商帝君竟直接邀了仙妖兩界的眾仙君,妖君參加。排場之大,是這百年來都未有過的。
當然這一切不過都承了她兄長羽望的福。
想到兄長,羽念頗為高興的扯著羽青山的袖子問:“爹爹,我記得阿兄十日后的生辰是要回來的吧?”
“嗯。”羽青山低頭便看見了羽念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怎么?又想他了?”
羽念得了肯定,笑容又燦爛了幾分,點頭道:“我想他,他什么時候回來?”
羽念自從記事起,只與羽望待過一年的時間。而后就被武陵山的無量仙尊帶走進行秘密修行。
她和羽望為雙生子。因羽望為亢宿星轉世,出生就有與天宮冊封的戰神相匹敵的仙力。如若加緊修煉,極有可能在成年前就飛升半神。
所以她從小就聽得,他們出生那日天降祥瑞,日與月罕見同天,散盡神輝,昭陽宮頂,金輝閃閃,璀璨奪目。
七彩祥云遍布天宮之外,極寒之海鮫人白日出海歌唱,東海之下的云鯤飛過云海與普天同慶。
羽望生來便肩負守護三界和平的使命,因此在五歲時就被帶走修行,這百年來他們相見的次數屈指可數,雖然相處時間不長,可仍舊兄妹情深。
羽念日日都盼著羽望能回宮陪他玩鬧。
羽青山頓了頓,面露難色:“這……爹爹也不清楚。不過生辰前,阿兄定會趕到。”
羽念點了點頭,不再追問。她明白這個中緣由。
武陵山無量仙尊已有六萬余歲。羽念聽父親說過無量仙尊曾參加過玄穹之戰,是后古仙界里幾位仙尊中最老的仙君。
無量仙尊曾見過上一任亢宿星轉世者,又輔佐過上一任天帝南辰兩萬年。所以當羽望降世時,雖無量仙尊仙力不及已經半神的甫安仙尊,卻仍被眾人推舉做了羽望的師父。
無量仙尊是上君實力,又是出了名的嚴苛,所以就連羽青山都不知道無量仙尊會不會準允羽望提前回宮。
羽念亦步亦趨的跟在羽青山身后,不覺已走至九霞殿。
這里是十日后生辰宴的主殿,主要是賓客中的貴客。到時候會坐滿來自四海仙族的王上,仙山洞府的掌印和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