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錯愕的眼神都望向了英愛，英愛自是見過烏詩詩以后，心領神會般的計劃好每個學期的學習內容，在此期間，她有向小英打聽過烏詩詩的近況，只是那些年的通訊不如現今的實時聯絡，小英也并未知道烏詩詩的情況，只如上次所說的這幾年都生活在英國而已，其余的一概不知。

“英愛姐，你真的是畢業了要去深圳嗎？”姜妮一再追問。

比起肖英愛的志向，姜妮只是在畢業之后能安定到周平良的身邊，對于肖英愛的這個決定，她很震驚，雖然肖英愛向來確有大姐風范，但是那個年月能想到下海去深圳，的確除了思想之外，更多的是常人缺少的勇氣，勇氣一詞，在普通人的一生中，很少真有幾人能體會到勇氣所帶來的人生轉變，平常人的一生都是瞻前顧后。

“是，我一定去，先去了再說，至于以后什么樣，不知道啊”英愛哈哈大笑的回道。

陳小英對于肖英愛的決定很啞然，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一下子進入自己的惆悵之中，長到這么大，她只是說想上大學，至于上什么樣的大學，或者學一技之能，她并未真正深入的思考過，她欽佩英愛的內在膽量，低頭半天不語后，話峰轉向了即將要成為人民教師的莫長峰：

“多久可以去報到呢？”

“秋后就可以去實習，實習完以后就可以任教”莫長峰回復著。

英愛正想著慶祝莫長峰的工作去向，正張口說請拿啤酒，張力凡已把瓶蓋都打開了，二人對視一笑，想必這相視一笑里都是對著莫長峰的祝福，張力凡說道：

“這莫老弟是要出息了，瞧你這樣我估計著做老師時間也不會太長”。

要說這社會人真是看小年輕一看一個準，莫長峰熱情，大氣，更有著社會交往中難有的真誠，關于他的工作去向，有一次無意中和張力凡聊到過，以張力凡的人生經歷中看過來，莫長峰是一定會有路的，并且是一條正派之路，只是如此路途中的艱辛和心酸，常人未必會知，自古不就有名言“高處不勝寒”，至于能不能起舞弄清影，這得看人的造化了，

莫長峰趕緊接過張力凡手中的酒，連聲道謝：

“謝謝力凡哥，我也只是合著自己的心去走，未來的事誰也說不好”。

說者無意聽者入心，陳小英敏感脆弱的神經被觸動到，整個吃飯的過程中，就只聽到肖英愛和莫長峰的你來我往，還真是印證那句話：英雄所見略同。飯后莫長峰牽著小英的手走向了足球場，他們常坐的位子之下已被別人占據，陳小英慢悠悠的長舒了一口氣：

“長峰哥，你有想過我們的未來嗎？”

“肯定想過，還不止一次，我甚至都有想過幾年以后我們家的樣子”莫長峰認真的回復。

“真的嗎？”小英很焦急的追問。

“嗯，小英，我是真的喜歡你，不管是你的什么，哪怕是你經常在食堂吃飯時喝的水杯，每次你喝完我都要去摸一下那個杯子，就是上面有你的余溫，有你的地方，我覺得心里很滿足很期盼”，莫長峰的確是來自心里最真實的話語，停頓了一會，接著說：

“我姑姑說我在她心里是很溫情的男人，像我的父親，還說不是世間所有的人都能遇到真摯的愛情，就像她和我姑父的婚姻一般，我姑父愛她，但是她并未愛我姑父，有些時候我都感覺我妹妹一點都不像姑父，她比姑姑熱情洋溢，我姑父特別沉穩一人”，莫長峰說起了姑姑一家。

“不相愛的人也能結婚嗎？”陳小英傻傻的問。

“估計是能，一個人一個活法吧，人生每一個階段估計追尋都不一樣，我姑姑有沒有曾經愛過，我還真不知道”。

要說人的言語就是大腦對外宣言的喇叭，年輕的時候只知話從口出，有多少話都巴不得往外倒，似乎那樣可以標榜自我，殊不知，待到一定年紀之時才知道，很多時候不說話卻能勝過千言萬語。陳小英從和莫長峰開始的感情中，就從未濃烈的表達過對莫長峰的愛，就是這樣一份她少言少語的愛，縈繞了她的一生之中的一半歲月。

陳小英回到了寢室，范雨后腳也進來了，拍了小英一下：

“這咱們寢室最受保護的稀有之物楞著干什么呢？”范雨斜愣著眼打趣著陳小英。

“你可是別說她了，她的長峰哥工作有著落了，小英以后可是見不著了”姜妮說。

“哎呀，我還以為多大事，他是去工作了是好事啊，又不是去赴死打仗支援，就是去赴死支援那也是榮譽。”范雨回著姜妮的話。范雨自從學了服裝設計以后，精力已經往外擴了，她早已把莫長峰默默的放置于心中，從未言語，也從未犯難于陳小英，就連肖英愛都說范雨猶如變了一個人，只是她們不知道的是，因為對莫長峰的放棄，有多少個難以入眠的夜晚，枕巾都濕透，她有想過要報復陳小英，或者是阻止她和莫長峰的感情，但是她每每想到陳小英的楚楚羸弱，她又覺勝之不武，至此激起了她的斗志，她要找到她自己的出口，她很愛美，也漂亮，只是性情中有些傲嬌跋扈，可是誰人不是生來好呢，她愛上了服裝設計，剛開始只是寄托打發時間，后面她發現在設計服裝的圖紙上，有著她強于比人的東西，自信之人本就是因為自身有著不同于常人之處。范雨的一堆圖紙被風吹掉到了地上，小英趕緊蹲下身伸手拾起來，其中有一張是一個長發女孩坐在海灘邊上，一襲長裙，是白色的長裙，秀發被畫得很靈動像真的一樣，白色的裙子宛如被風輕輕掀起，白裙的裙邊有公主一樣的著裝，散開的泡泡裙邊，腰帶那里是一條紗質的蝴蝶樣，海面的太陽正緩緩落下，整張圖，美極了。

時光溜得之快，如流沙越握越快，莫長峰已去南開縣一小實習，陳小英先是每日在失落之中，后面發現大家都是各忙各的，她除了打球似乎還未有喜歡的事務，她想起烏詩詩給她說的一定要學好中英文，閑來無事便開始進入了書中文字世界，她的第一部小說是英國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她能理解簡愛的頑強，但是并不是很能理解簡愛對羅切斯特先生的愛，待到她能完全讀懂簡愛之時，已人到中年。

這本書開啟了她對小說的熱情，一年的時間里她看了很多部書，在不斷地尋找過程中，她發現自己愛上了散文詩，大抵也是因為她的成長里有著太多像散文詩一樣的憂傷或者悲壯。轉眼已是小半年，莫長峰的實習很是順利，陳小英依舊打著籃球，眼見春末夏季快來，陳小英的因為打小腸胃不好，越發到夏季胃口越不好，能吃些油葷的基本都是在秋冬季，莫長峰一直惦記著她，生怕她照顧不好自己瞎對付。

“二樓三寢陳小英接電話”樓下宿管阿姨大聲叫喚。

小英忙不跌地跑下樓：“喂”

“英妮，是我，你出來一下，我在三味小館”高齊歡的聲音。

陳小英似像著半推半就的樣子，慢悠悠的走去了三味小館，高齊歡已點好飯菜，只是這回高齊歡的神情并沒有似往常那樣歡愉，陳小英問道：“怎么了，是生意上出問題了嗎？”

“沒事，快先坐下吃飯，夏天來了，你本來腸胃就不好，在學校估計也沒能好好吃飯，我知道你男朋友去實習了，他就是去實習，你也該好好照顧好自己”高齊歡說著。

陳小英心里是感激高齊歡的，她跟著大了以后，男女之事也漸漸能懂一些，在和莫長峰初識的那一年，她就已經弄清楚高齊歡是真心喜歡她，只是奈何已有家室，況且她的母親和哥哥指不定平時沒少受高齊歡的接濟，但是高齊歡從未張口提過。

“快先吃飯，我和你說點事”高齊歡著講。

“哦，你也吃”小英感覺心里有些難過。

“英妮，你媽媽生病了，住院在市一醫，你哥哥聯系不上，年初的時候，他說和他女朋友去了福建，說是想出去闖蕩一下，我是說你該去看看你媽媽”高齊歡慢慢的說著。

“我媽怎么了，她是在哪里這幾年，她生的什么病？”

“乳腺癌”

“什么”

陳小英差點沒暈厥過去，雖然她的母親多年來并未來看過她，但是終究是生養她之人，很多個夜晚，她是想著媽媽的，自從她來到師范學校以后，就未見過媽媽，時值已經三年多了，且在這三年多時間之中，她都未能知道自己的媽媽身在哪里，身體好不好，過得怎么樣，她哥哥是來過一回，但是也并未告知她母親的下落，想必也是陳母有意而為之，要說這世間的緣分，雖是血親，但是也不是所有的血親都有著骨肉之情，這世間很多事，對部分少數人又何來公平之言呢，都是隨機和偶然之事。只是，那畢竟是她的母親，媽媽是這世界上最好聽的二字。

陳小英眼淚開了閥，嘩嘩的流，只是并未哭出聲，只是趕緊追問高齊歡：

“有多嚴重，還能活嗎？我現在就要去市里，情你快送我過去”。

陳小英的語氣中帶著哀求，她的心一下子慌亂了，她想趕緊見到媽媽，那個日思夜想的媽媽。

“好，我今天來就是來帶你過去的，你先把飯吃好”高齊歡說。

車子行駛在去往市里的路上，崎嶇的山路顯得通往市里的路格外漫長，高齊歡把車里的音樂換成了古典樂，雖然他聽不懂什么古典樂，但是他知道陳小英喜歡聽，大提琴厚重的聲音溢滿了整個車里，小英的眼淚止不住的流，思緒隨著大提琴的渾厚和低沉，越發的沉重。

“醫生怎么說的？”陳小英這才緩過神來問了句最該問的。

“醫生說還要看最終的化驗結果，你媽媽這個病是累的，她一個人在市區一戶人家當保姆，那戶人家有一對雙胞胎孩子，家務活很重”

高齊歡把她媽媽的情況在慢慢的說出。

“你之前怎么不給我說我媽的下落？”陳小英陰著臉不明白的問。

“阿姨囑咐我別告訴你，她說你要恨她就恨一輩子吧，說她和你雖是母女，但是她對你而言，并不是一位好媽媽”高齊歡應著陳小英的話。

對于陳母的重男輕女的思想，高齊歡是知道的，不然他怎么可能能接觸到陳小英，只是他原只是想讓小英做她的情人，奈何那會陳小英還太小，加之后面幾年的相處，他已是真心喜歡上了陳小英，他憐憫陳小英，雖是商海奸詐狡猾，但是陳小英這幾年在他心里，就像是他靈魂深處唯一一方純凈之地，他越發的珍惜陳小英。

小英推開了病房的門，她的媽媽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看到陳小英的母親，有些不知所措，平復了一會，陳母張口了：

“你不在學校跑來醫院做什么？”

“媽”陳小英的眼淚真真是要哭干的。

“你生這么重的病，為什么不告訴我，就算你不喜歡我，可是你是我的媽媽，我不想沒了爸爸以后再沒有媽媽”

陳母眼里泛起了淚花，很快便把臉轉過去，陰沉沉的說：

“你好好上你的學，其余的事，齊歡會處理好的”

眼淚已經把陳小英的眼前世界弄得迷茫，看不清母親生病的容貌，她的擔心全在心臟和眼淚間，心臟啪的用力跳動了幾下，就癱坐在地上，高齊歡見況不對，一把扶住，很溫柔的說：

“沒事，英妮，你別過于擔心，我已經聯系了臺灣那邊的醫生，我把伯母送到臺灣去做手術，一定會治好的，如果臺灣那里治不好，我就送到美國去，一定給你媽媽治好，可以嗎，相信我，我一定把你媽媽留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