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那個問題,慕容辰并沒有回答趙宇,趙宇也沒追問。
接下來的時間,他又繼續投入到自己的實驗里,每天忙忙碌碌,時不時又被拉去代幾堂課,偶有幾天做夢,有戰場上將領殺敵,亦有高堂大戶的宅院里徐徐繞行的人。
“你的身體要好好養,本來身體就不好,偏偏你還是在實驗室里久待的人,那輻射是能避免的嗎?你們這些病人就是太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如果可以,盡量不要去實驗室了……”
從醫院里出來,已經是傍晚的時間了,慕容辰的腦海里環繞著醫生的話。
他勉強的牽起嘴角,想笑卻又笑不出來。自從三年前那個失敗的實驗爆炸遭受輻射后,他的身體就已經不好了,他又還有多少的時間呢?那個夢的答案始他終不知道。
他仰頭嘆了口氣,天邊的陽光有些刺眼,伸手遮住了。手指緩緩移開,陽光自指縫間穿過。再然后,整只手移開,陽光毫無遮擋的直直地射了下來,落日算不上刺眼,帶了些溫和。
路上人來人往,來去匆匆,沒人理這個站在路邊上無聊的人。
回到自己買的房子里,慕容辰感覺渾身疲倦,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屋里冷冷清清,若是以前,父母還在時,必是熱鬧溫暖的,可他們也雖三年前的那個實驗一起沒了。
這樣的情緒就像是沉入了海底,沒有一絲起來的念頭。
勉強爬起身,沖了個熱水澡,略略沖去了些疲乏,剛好外賣也到了。外賣色香味俱全,但對于一個沒有食欲的人來說,等同于無色無味。只稍稍吃了些,他就吃不下了。
一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三分之二的飯都吃不到,根本不行,可他實在是吃不下了,上午去了趟墓園,然后去醫院,這一天,過的很不開心,很沒有食欲啊。
倒了幾粒安眠藥,就著冷水吞咽下去,扯過被子蓋住就準備睡覺。這是他這三年來的習慣,心情不好就睡覺,睡不著就吞幾片安眠藥,夢里就什么都有了。
今天可能藥效不太好發揮,足足躺了一個小時他才覺得眼皮打架。
滿時間雪白里,夏檸身穿龍袍,頭戴冕冠,佇立在高聳的城墻上,落雪在她身后靜靜的立著。
“陛下,我們該回去了,外面風大,小心著了涼。”不知站了多長的時間,落雪擔心她,出聲喚她。
“算起來,怕是有五年了吧,阿辰就這么睡著,也不醒來同我說說話。落雪,你說他真的,會醒來嗎?”夏檸眉目間都是傷心之色。
“陛下,大將軍會醒來的,您要相信他。”落雪出聲安慰,她口中的“大將軍”,無疑就是夏檸口中的“阿辰”,她明白夏檸的情緒。五年前大將軍為救身陷囹圄的夏檸幾乎盡死,后來是國師出面,以耗去夏檸的半身修為與二十年的壽命為代價,才換的大將軍的一線生機。這五年,大將軍都陷入昏睡中,不見有要醒的征兆,她們的壽命都是有限的,繁華逝去,夏檸是怕大將軍會一直睡下去,怕大將軍醒來時她已老去,青春不在吧。
若是一開始就沒有希望,就不會叫人苦苦掙扎著等待,偏生就是有那么一線生機,叫人不得不等。
當初國師說過,一息尚存,大將軍可能會醒,有可能是十天、十個月,又或許是十年都說不準,又或許是一輩子都不會醒來。
“陛下,回去了,您要照顧好自己,若是大將軍醒來,見您沒有照顧好自己,他會難過的。”落雪不得不搬出大將軍來了,再不回去,夏檸會一直站下去的,站了幾個時辰了,她的修為支撐不住她站在著冰天雪地里多久。
夏檸不由得想起那一幕,最愛干凈的他渾身是血的躺在她的懷里,從他身體里冒出的滾熱的獻血沁濕了他的衣袍,盔甲上是他與別人的血。他握著她的手,要她忘記他,好好活著。
“走吧,回去了。”夏檸抬手擦去眼角的兩行情淚,轉身離開。落雪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