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燕小花朝門口應道。
母親肖荷推門進來,隨即一臉震驚:
“小花,你這床?”
燕小花暗自懊惱,怎么只顧發呆忘了收拾了,于是故作淡定地編道:
“我……玩火呢,沒控制好。”
“你這孩子,多大了,你……”
燕小花正等著母親像往常一樣發作,母親卻難得地沒有嘮叨,而是調轉話頭道:
“你也大了,該為自己的婚姻大事考慮了!”
“咱家的苦日子已經到頭了,娘親努力給你攢嫁妝,不會再讓你跟你大姐一樣了,但是你也得爭氣啊,別學壞了!”
燕小花看著滿頭白發的母親。自從父親和二姐出事以后,母親承受了太多。
她鼻子一酸:
“母親,不要替我操心,我已經長大了,您賺了錢自己留著花吧,對自己好一點。”
“哎呀,你們好,娘親自然就好了嘛。”
可是,看著娘親這樣,我心里怎么會好呢?燕小花默默想著,終究沒有將這話說出口。
“娘幫你收拾一下吧,這樣晚上怎么睡覺!”
“娘親,你放著吧,我自己來。”
燕小花收拾著被燒焦的床單,回憶起當時的感覺。
她是有感應到仙根的萌發之力的,但是卻沒有預期的仙氣注入。她先是感覺到體內的五臟六腑在被撕裂,隨后就突然沒了知覺。
仙氣不足是失敗的根本原因,在萌發仙根的那一刻,她才得以感應到這一點。
雖然她剛萌芽的仙根最后并未鑄成并隨著爆炸消失了,但她很清晰地記得那種感覺,渴望著仙氣,卻始終只得到微弱的氣息波動。這對于筑基是遠遠不夠的,于是只能眼睜睜地被死亡的痛苦吞噬。
她之前從來沒想到過這個問題。
按書上記載的,陸清山千年前就開始源源不斷地冒出仙氣,滋養了整個逍遙大陸。
陸清山的仙氣,恐怕是逍遙大陸最公平的存在——當時那本書的作者這樣評述道。
可為何,她感受不到靈氣呢?陸清山出了什么變故嗎?
雖然浪費了一個清肌丸,但是周語冰說過,這是她太奶在陸清山得到的。
看來,她勢必要去一趟陸清山了。
不過時間定在了三日之后——她每個月只有這么一天假期。
手邊驀地傳來一陣毛茸茸,軟乎乎的觸感,讓她想起一位朋友,心里泛起一陣甜。
……
陸清山上,初雪。
郁郁蒼蒼、云霧繚繞的山間,一個金碧輝煌的圓柱型建筑高高佇立。
有些突兀,但這里住的是紫印貴族,一切就變得合理了起來。
正中央那座最具威儀的宮殿大門緊閉,遠遠地對著宮殿的正門口,一個清瘦的身影,正單薄地跪在空曠的庭院內。大雪砸在他挺直的脊梁上,沒有融化,又飄落在地,堆在地上幾乎淹沒了他的雙腿。
這是一個屈辱的姿態,但只憑他眉宇間的英氣就足以說明他不是屈居人下之人,更別說那一身華麗的明黃色衣裝。
殿門“吱呀”一聲打開,緩緩走出一個一身紫袍,仙氣飄飄的青年,踏雪而來。
他微微行了一禮,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站在了跪著的人的正前方。
“皇上,仙尊今日不會再見您了。”
是的,這個跪著的人,是當今圣上。
這皇上聽到聲音后,并不抬頭,只是緩緩睜開微閉的眼睛。睫毛上的小雪花抖進眼里,暈染得烏黑的眸子更加清亮。
他是逍遙大陸不久前剛即位的皇帝,他是黃印人,他叫趙之焰。
逍遙大陸上最尊貴的是紫印人,其次便是黃印人。
可逍遙大陸終歸以實力為尊。不但每個族群的內部,按仙力等級尊卑有序;天賦異稟者,甚至可以挑戰出身的限制。
即便是擁有強悍的修仙體魄,凌駕于逍遙大陸各個族群之上的紫印人,面對這位年輕而又實力強悍的帝王,大多也都不敢輕易得罪。
而這位紫袍青年,仗著自己的師傅是長青仙尊——紫印人中的仙力狀元,也是逍遙大陸實際上最有話語權的人,對皇上顯得有些刻薄,他勾唇一笑:
“皇上,您這是何苦呢?仙尊也是為了咱們逍遙大陸的長遠謀劃,您還年輕,仙尊難免要強勢一點,免得您走錯了路。”
趙之焰確實年輕,剛過了十八歲,清秀雅致的五官顯示出一股年輕人特有的朝氣。可他全身上下卻散發出一種難言的成熟氣息,一種刻在骨子里的從容,讓他即使跪著,也不乏指點江山的氣勢。
“您還是回去吧!”那紫袍青年又略顯造作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腦袋,驚嘆道,“噢呦——差點忘了。”
他用手指從袖中捏出一個紫色小球,輕輕一彈。那小球撲向趙之焰,瞬間在空中炸開一陣紫煙,又一絲不落地融入趙之焰的身體。
趙之焰原本跪得直楞楞的雙腿猛然癱倒,但很快就吃力又干脆地站了起來。
那紫袍男子不懷好意地笑道:
“不知殿下可有悟到,即便您是皇上,仙尊若是不準您起來,您就得跪著!”
“實力為尊,皇室讓步于仙室,這是五百年前的老祖宗們傳下來的規矩。”
……
皇宮正殿內,滿身珠光寶氣,風韻猶存的馮太后,在貼身侍女的陪伴下焦急地踱著步子。
一個侍衛跑進來,鞋上沾的雪讓他冷不妨在殿內光滑的地板上摔出老遠,卻也正好省了幾步路。來不及扶一扶歪了的帽子便向馮太后報信道:
“啟秉太后,皇上回來啦!”
馮太后臉上的擔憂減輕了一些,但仍然皺眉念叨著:“皇上沒出什么事吧?你們都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接駕!”
說話間,趙之焰已經回來了。饒是他強撐著不讓母后看出來,步伐依舊有些蹣跚。
“阿焰,快讓御醫給你看看。”馮太后一時間好像要哭出來似的,“他們傳信說你惹惱了仙尊,他們讓你跪了一整天,唉,你真是,何必去自討苦吃呢?”
“娘,你不要總是這樣哭哭啼啼的,我已經是皇帝了,有些事情,我需得先經歷經歷,方才知道該怎么做。”趙之焰安撫道。
馮太后卻更委屈了:“你做了皇帝就知道找事兒,仙尊是好惹的嗎?再說不就是在陸清山設個結界嗎?陸清山的靈氣又不是一個結界能擋完的,而且以你的功力,那結界又困不住你,就由他們去吧啊!”
“哼!”趙之焰別過頭,一臉悲憤,“他們現在是還沒有這本事,不代表他們沒有這野心!他們設下結界,恨不得將陸清山據為己有,真是不把百姓們放在眼里。”
“兒啊,那些百姓們本就仙力低下,造反也造不起來的!”馮太后聲淚俱下,“要是得罪了仙尊……你父皇這一輩子,就留下你這一個獨苗苗,你可不能死呀!”
趙之焰并不喜母后這樣說話,剛要反駁,又看她哭得實在可憐,一時有點無措,有心要安慰安慰。
他燦爛地一笑,露出八顆潔白整齊的牙齒,用略顯頑皮的口吻說:”母后您干嘛咒我呀!他們都說我是天子,天子啊,那可不是個嬌滴滴天女,我的本事大著呢!”
馮太后雖然并不覺得好笑,但還是很給面子地笑了笑。
趙之焰看太后面容和緩了些,趁機打發侍女扶她下去歇息。
身旁安靜下來之后,他將貼身侍衛蕭落聞喊了進來。
“陛下,請恕奴才未能護駕之罪。”
趙之焰擺了擺手,不悅地說:
“那仙尊的德性我又不是不知道,是他不準多余的人進去,我怎么會怪你?再說糾正過你多少次了,不要總是奴才奴才地稱呼自己,聽著就煩。”
蕭落聞尷尬一笑:“這……我不是怕太后聽見嘛。”
“我哪次沒在母后跟前兒護著你啊!你怕什么?再說母后早走了,我有正事兒要跟你說。”
蕭落聞暗想:“您那護得還不如不護呢,您自己不也得看太后臉色。”他默默在心里嘀咕著,卻也依然專心地聽著趙之焰慷慨陳詞。
趙之焰道:
“我的修為雖不及那長青仙尊,卻也能抵過大部分紫印人;況且我皇室多英才,他們還是有所忌憚的。”
“幾日前的紫金決戰,長青仙尊險勝,雖保住了位置,也是元氣大傷,他們紫印族內斗得厲害,這對我們來說是機會。”
“不少五星仙者都閉關大修,要在明年拿下仙尊的位置。”
“我想,那長青仙尊要在之后的決戰中保住地位,勢必要閉關,他今日刁難于我,更是印證了我的猜想。”
“修仙閉關最忌俗事干擾,屆時他其實無法奈何于我,他就是怕我生事,才要耍耍威風震我一震,可我偏要鬧出點動靜。”
“蕭蕭,我們再去一次陸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