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他身上一個原本短小的枝干突然伸長放大，“嗖！”地朝燕小花掃去。
那樹干太寬又太低，燕小花不及躲閃，實實在在地挨了一擊。燕小花被掃飛起來，在地上滾了幾滾，吐出一大口血，緩緩地在地上蔓延，又流進湖水里。
那樹爺爺的葉子在燕小花面上輕輕抖了抖，倒似有幾分安撫，但配合他的話卻著實有些瘆人：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掉你，不過……”他拿出一個白色的布袋，“我不愿讓人的尸體臟了我這美地，我會把你扔到我的袋子里。”
“這里面有很可怕的東西，但是放心，在我的幫助下，你已經沒有力氣了，你撐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投胎了。”
燕小花被樹干揪起來，眼看著就要被扔到袋子里去。她用盡氣力大聲說道：
“實話告訴你，我根本就不怕死，我都死了九次了，你不給我清肌丹，我還會再來的！”
“呵呵，小姑娘都開始說胡話了，其實我也是為你好，死亡沒有那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你竟然要冒死奢求別人的眼淚......這太可怕了孩子，我要幫你結束這一切，之前來的那些人，我也是這么幫他們的。”
燕小花看他雖然語氣依然不善，卻像個喜歡聽故事的，便繼續說道：
“樹爺爺，我確實無法回答您的三個問題，因為這問題只有您自己才可以找到答案。”
“我只知道，我是燕小花，但我也是天上白云帶來的白靈女神，我要找到清肌丹，因為只有這樣，我才可以修仙，我才有可能完成我的使命。”
燕小花頓了頓，看看大樹，小心翼翼地弱弱開口道：
“您不想知道我的使命是什么嗎？”
“有話快說！”
“哦哦，我只有成為仙尊，才能阻止兩年后的災難。”
“原本，只是因為師傅說完成任務就可以見到娘親，但是后來，我還為了能不被欺負，還因為我真的很想拯救那些人。”
“真的很想拯救那些人。”樹爺爺喃喃地說道，像是在自語，“這話我好像在哪里聽到過。”
“你說你是神女，想要成為仙尊，可你怎么投胎成灰印人呢？你一開始就輸了一大截呀！”樹爺爺徹底被激起了興趣，就這么拎著燕小花問道，絲毫沒有注意到那些已經向他根部緩緩滲入的血。
“我也不知道，好多事情我都不理解，但師尊要我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師尊不會害我。”
“那為什么……”樹爺爺還要再問，可突然間變了臉色，那血液已經滲進了他的樹根。
那樹爺爺突然虛脫似地垂下了樹枝，燕小花重重地掉落。
來不及感受墜落的疼痛和眩暈，燕小花就訝然地看著突然詭異的樹爺爺。
雖然詭異，卻并不可怕，甚至比先前更顯出一些慈愛的感覺。
那樹爺爺突然泛出藍色的光，那些泛黃的葉子也都奇跡般地變成了水靈靈的藍色，他并沒有開口，空氣中卻來來回回地蕩漾著層層疊疊憂郁的聲音：
“這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留下的，最愛的女兒。”
樹爺爺泛出的藍光逐漸匯集，上升，凝結成一顆小小的水珠。
“清肌丸！”雪小花忍不住驚呼，隨即去伸手接那墜落的清肌丸。
她再一次忽視了清肌丸的重量，被重重地砸倒在地，卻依然緊緊地握住那顆眼淚。
樹爺爺似是沒有注意到眼前發生的一切，依然沉浸在神秘的悲傷世界里。
正在一旁看熱鬧的那些花花草草們一下子打起了精神：“樹爺爺！她偷了你的眼淚！”它們一邊聒躁地告著狀，一邊要召喚靈氣要教訓這個偷眼淚的人。
一時間，四面八方的靈力朝燕小花襲來。
情急之下，燕小花來不及反應，只大聲地喊道：“謝謝樹爺爺，我一定會報答您的！”之后便默念“青菜蘿卜水嘟嘟”，緊張地眼睛一閉，祈禱著這咒語有用。
她感受到身邊的氣息在變化，漸漸地，她聽到咪咪的聲音：九百九十八只小綿羊，九百九十九只小綿羊……
燕小花心中一喜，這果然是能救命的咒語，隨即又反應過來，朝聲音的方向飛奔：“咪咪！我已經出來啦，不要進去呀！”
她聽到咪咪數完第一千只小綿羊時，心中咯噔一沉。
待她趕到剛才的地方，驚喜地看到咪咪還在。只不過，它正被一個男人捏著尾巴尖提起來，那男人念叨著：
“咦？這小貓成精了，還會數數呢！”
“喂！你瞪我干嘛？你知不知道你剛剛撲向的是哪兒？要不是我，你小命都沒了！”
“剛剛就是你在禁區搗鬼吧，害我們還以為是那個姑娘......”
“蕭蕭，你別這樣提它，這好像是只貓妖。”旁邊的人提醒道。
“啊？貓妖，這看起來比家養的貓還呆，竟然還是個妖呢！也好，咱們把它收了吧！”
“這是我的貓！”燕小花沖那兩個人喊道，她認出來這就是在山腳下遇到的兩人。
他們二人認出燕小花之后不約而同地愣住了：這貓妖怎么會是一個灰印人的？她在山腳的時候還只是一個人，她袖子里那個，是清肌丸嗎？她從禁地里出來的嗎？
她身上有太多讓人困惑的點，一時間讓二人無話。
趙之焰率先調整好紛亂的思緒，開口道：“姑娘，你受傷了，這可不是筑基的好時候。”
“我可以幫你療傷，我們還烤了點野味，姑娘若信得過，不妨先隨我們一起，待恢復了體力再筑基，我們在旁邊也好有個照應。”
燕小花露出一抹蒼白的笑，點頭答應了。她從來都是一個輕信別人的人。更何況，這人明顯是貴族，卻一直對她很尊重，她在凡間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燕小花不得不承認，她心里對這個人是充滿信任和好感的。
半山腰一個小溪邊的空地上，趙之焰默默地用療愈仙法為虛弱地倚在樹旁的燕小花療傷——他的丹藥用完了，畢竟也是貴重的丹藥，他隨身只帶了一顆。他們都沒有說話，只有烤鹿肉的香氣和滋啦滋啦的聲音一陣一陣地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