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來,先把被子打包整理好,把所有的東西都堆成一堆,洗漱好后,院子里面的人也陸陸續續起來了。一時間,院子開始熱鬧起來,這個住了將近一年的院子,回想起來有歡樂也有憂愁。房東大叔每周都過來,打掃打掃院子,修理修理東西,記得有一次我跟大叔說房間里少一個床頭小柜子放一放零散小東西,房東大叔第二周過來的時候帶了兩個過來,讓我先挑一個好的。有時候房東大叔不來,是房東阿姨來,阿姨和大叔一樣和藹可親,還會與我們聊聊家常,冬天的時候洗衣服,那個時候買不起洗衣機,連買個脫水機的余錢也沒有,外套衣服都是要晾好久,房東阿姨都會叫我把衣服放在洗衣機里,她幫我脫水甩干。隔壁住的是一個大叔,遇到下雨他會幫我收衣服,偶爾也會和隔壁大叔聊上幾句,大叔有一個兒子,得知大叔的妻子在孩子只有兩歲的時候因病離開了,是大叔一個人把孩子撫養長大,為了孩子,他至今未娶。大房子里的右邊住的是隔壁大叔的弟弟,經常把痰吐在我屋子的門口,晾衣服的水故意滴在我門口放的東西上面,上期對他忍讓,他越發得寸進尺,有一天我與他大吵一架,他揚起手準備要動手打我,我一點都沒膽怯,站在門口,怒視著他,對著他大聲吼道:“你敢動我一手指頭,我讓你躺著出上海。”這話也就是為自己助陣,他罵罵咧咧的回屋去了,一連好幾天半夜11點,開著音響唱《月亮之上》,他的哥哥來告訴我他弟弟有點神經病腦子不正常,讓我避開他。好像院子里面的人都知道那個男的不是正常人,都不會與他正面接觸。
看著這個小院子,忽然想起院子后面還種了蔬菜,我朝小菜地大步走去,小菜地在肖住的房間后面,小菜地一面靠河邊,小菜地以前是一片雜草叢生,搬到這邊來后,休息的時候無意間走到后面,看到這塊空地,于是,立馬挽起袖子,把草拔得干干凈凈,再去找鳳的房東借來鋤頭把地翻過來,又去到種子店買來當季的菜種種在里面,冬天的時候,里面的蘿卜白菜長得很好,除了買一些肉,還幫我省了一些買蔬菜的錢。現在的地里,辣椒樹上結滿了辣椒,茄子樹上也掛了好幾條茄子,西紅柿開始泛紅了,無架豇豆上面爬滿了豆角,小蔥小菜苗在清晨的微風中偏偏起舞。看著地里的蔬菜,心中有許多不舍。
肖拉開窗簾,看見我在地里。
“你怎么,站在這里,什么時候起來的。”
“6點起來的,收拾好東西,想起后面還種了菜,過來看看。”我接著又繼續說:“以后這菜地就交給你了,里面的菜也可以吃了,你和鳳來摘去吃掉。”
“好好好,吃著這些菜我就想到你。”
回到院子里,直接走去肖的房間,肖在鏡子前梳頭發。
“你幫我先請個假,我先把東西搬到昆山,然后再過來辦理離職,反正領班也巴不得我快點走,估計她今天知道,肯定心里都樂開花了。”
“那你回來辦理離職,我們一起去街上吃飯,你這一去,我還真不放心哦。”
肖的話,讓我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肖從小在愛的包圍下長大,無論在什么方面都很柔和和柔軟,我就很生硬,這就是被愛滋養長大和被恨滋養長大的人在人生路上就能夠逐漸顯現出來。
我的喉嚨哽咽,正想要咽口口水,再繼續說話,以免控制不住淚水不小心掉出來,很尷尬,不想在他們面前掉眼淚。這時鳳來了,朝著我和肖的方向走來。
“到了那邊來個電話,把手機辦張卡,充上話費,都收拾好了吧,那我就不送你上車了,我先去上班,你不是還要回來辦理離職嘛,回來我們在聊。”
“好,你別擔心,我到那邊一定會照顧好自己,會盡快辦新的電話卡。”
“哎呀!快7點半了,趕緊收拾收拾,一會上班遲到了。”肖急忙說道。
“那我也先走了,你路上注意安全,記得來電話。”鳳邊說邊往院子外走去。
“好,我知道了,放心吧!”
“我也得走了,你不去上班了,這一路上就我自己了,以后也就是我自己了。”
“對不起!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里,都是我不好,說走就走了。”
“有什么好對不起的,只要你過得好,這沒啥呀!以后我們還可以見面嘛!”肖走過來抱了抱我,趕著上班去了。
只有我還在原地,呆呆的站了幾分鐘,院子里鄰居們陸續的朝我空蕩的房間看了看,也趕著上班去了。
快八點的時候,肖的朋友強來了。
“車子來了,你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了。”
“那就搬車上去吧,車子在外面停著。”
“好的。”
不到10分鐘,肖的朋友強幫著我把行李一起搬上了車。
“強,謝謝你!等我回來的時候請你和肖吃飯。”
“沒事,大家都是朋友,這點小忙不用太在意,你路上注意安全,我舅舅對昆山那邊很熟悉的,不用擔心。”
“好的,我知道了。”肖的朋友強幫著一起關好車門,我坐到了后排,車子啟動了,我的心也跟著啟動了,車子到了昆山還返回,我的心到了那邊,該怎么安放?還是個未知。
20分鐘后,車子開到了周家港,我讓強的舅舅把車停在離鄯出來的路口稍微近一點,這樣少走一節路,車子停好后,我一路小跑到了鄯住的地方,鄯和孟,還有一個就是愛霞,鄯就一個箱子,和身上背了個挎包,他們看見我到了以后,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你一句我一句向鄯說著道別的話,孟和愛霞一直把鄯送到車上。
鄯坐在了副駕駛上,車子重新啟動了,鄯一路上跟強的舅舅聊天。我看著車窗外的風景,以前沒有機會好好看看周邊的環境,今天可以好好看看,從滬青平公路段出發,經過淀山湖,花橋鎮,當時也就記下這兩個地方。
強的舅舅繼續和鄯聊著他們的天,我也繼續觀看外面的街景。
大概快到了,鄯應該是提前來過,雖然我沒問他,從他的言語里面可以得知。
“大哥,一共多少錢,我先把錢給你。”鄯一邊往口袋里掏錢,一邊詢問強的舅舅。
“一起180塊錢,你朋友是我外甥的朋友,我也不會多收。我經常跑這邊,也都差不多是這個價錢。”
“好的,也差不多是這個價錢,過來也要80公里了,這個我們也清楚。”鄯把錢遞給了強的舅舅,強的舅舅也接過了錢。這是鄯第一次主動掏錢,也算是讓我內心感到一絲絲欣慰。
很快就到了地方,是一個小區里面,小區像是那種拆遷安置房,沒有多余的綠化,房子前面就是留出有多余的停車位,和一條窄窄的長長的綠化帶,每一棟樓前都是這樣。
卸下東西后,在我們幾次挽留請強的舅舅一起吃飯,強的舅舅還是執意要回去,我們也不再堅持,謝別強的舅舅之后,我們準備開始搬東西。鄯讓我在這里先看著行李,他上樓去叫人來幫忙。
過了一會,鄯下樓來了,后面跟著一個年齡跟鄯差不多的一個男子。
“這是云,我對象,和我一起過來了。”男子對著我微微一笑表示友好,我也以禮回之。
“這是洪洪娃,我們家下面老哥家的大兒子。”鄯都介紹了,我和洪洪娃又用微笑禮回對方了。
“來來來,先把東西搬上樓去,讓我對象在下面看著,咱倆來搬。”
“能成,這活就是我們兩個大男人干的嘛!”
鄯和洪洪娃倆人講的是西北話,我大概能聽懂一些,那種太方言的不是能明白其中意思。鄯把肩上的挎包取下來遞給我,挽起襯衫的袖子開始搬東西,洪洪娃穿著短袖,直接開始搬東西。看到鄯從一樓到六樓來回的搬東西,此時,我對他在上海對我的態度和行為也一筆勾銷了,同時也下定決心與他好好走下去,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從他現在行動也就不問便是了。看著鄯和洪洪娃來回的跑,一人大概跑了六趟,剩下一個我拿著一起上了樓。住在六樓。房子是兩室二廳一廚一衛,客廳隔了一半出來,做了一個房間,成了三個房間,房子簡單的刷了一下墻,地面還是水泥地,廚房簡單裝修能做飯,衛生間裝上簡易的馬桶和洗漱臺,對于打工人來說這條件很好了,和上海租的房子相比,這里已經很不錯了。洪洪娃招呼我進屋坐,我坐在了靠近門口的凳子上,鄯直接是坐在床上,鄯的這種習慣真的是一種習慣。紅紅娃的房間里東西雖然不多,但是地上的垃圾卻比東西多,酒瓶子煙頭滿地都是,床上更不用說了,亂七八糟黑乎乎的。房間里還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汗臭味,坐上一分鐘后,我有點堅持不下去了,找了個借口站起來往廚房走去,廚房也是滿地油污,和亂七八糟的空瓶子堆在角落里,門上的蜘蛛網結了一層又一層,灶臺上和灶頭上都被油污覆蓋了,灶臺上還有一灘倒灑的醬油,估計收拾下來要大半天了。掉頭去了衛生間,衛生間雖然也是不堪入目,好在沒有油污,刷刷洗洗沖沖很快就能搞定。
“那個鄯他媳婦,房東下午來開門,你和鄯先等等,走,先去吃飯去,先把肚子填飽,再來慢慢收拾。”洪洪娃好像不太會說普通話,普通話里夾著的方言還是標準的方言。
“能成,先吃飯。”
“好的,那就等房東來開門吧!”也許是陌生環境和陌生的人,鄯那時也算是半個陌生人,手和腳比較拘束,站哪里都不太自然。
“街上有一家蘭州拉面,味道還不錯,去那里吃!”
“能成,就吃面。”
跟著他們來到了蘭州拉面館,面館里面人不少,每張桌子上都坐了人,帶著白帽子的拉面師在不停的拉拉面,罩著黑頭巾的婦女在給桌上的客人端面,也順便把前客人吃好的碗收走。六月的天氣開始炎熱,拉面館里煮面的熱氣不斷向四周彌漫,渾身更加的感覺熱了。屋頂上的幾臺吊扇不停的運轉,也不能吹走拉面館制造出來的熱氣。每張桌子上都余留一堆大蒜皮,下一個人坐上去接著把撥下來的大蒜皮堆上去,越堆越多越堆蒜皮堆子越大,地面上也是一片狼藉,什么都有,一次性筷子,筷子包裝袋,擦過嘴巴的衛生紙,和手沒拿穩滑落在地上的衛生紙,也有沒喂到嘴里的蒜瓣。看墻上的菜單價目表,來吃面的人都是為了圖便宜,在這里都是在外打工的人,能省一分是一分。
鄯要了一大碗紅燒牛肉拉面,洪洪娃和鄯要的一樣,我要了一小份的牛肉拉面,上面就飄了幾片薄薄的肉片,估計在江浙滬的蘭州拉面館都是這個標配,撒了點香菜蔥花,大蒜免費吃,是,免費吃能吃多少,一瓣蒜就把人肚子都辣痛了,再能吃的也不會超過三個蒜頭吧。
鄯和洪洪娃面對面坐著,邊吃邊聊屬于他們倆人的話題,我坐在離他們兩個位置的位置上,我幾乎插不上話,那個時候的我也不太愛多講話,愛講話的時候是后來的發病期間,我想要有人理解我,懂我心里的苦,心里是感到非常無助的,可是沒有人理解和明白,反而被當成瘋子,因為沒有人有這方面的知識。
鄯大口的吃完了一大碗拉面,連湯也喝掉了,洪洪娃抱著碗還在喝湯。鄯抽了張紙抹了一把嘴,湊過來看了看我說道:“小碗面條你都還沒吃完,慢的呀,你要是生活在要飯的年代,就把你餓死了。”
“你讓人慢慢吃那,你吃快,也要求人家吃得快,人家是個女娃嘛,嘴能有多大。”洪洪娃捧著碗對著鄯說。
“切切切”鄯把臉轉向另一邊,鄰桌的客人也投來多樣的目光。我是真的不喜歡吃拉面,感覺那個面條子像塑料一樣,吃起來像是在爵塑料,我把肉吃掉喝掉一些湯,剩下不多的面條就隨它在里面了。
回到出租屋,不到半小時,房東來了,房東來得真是時候,這樣就不用一直待在洪洪娃的房間了。房東把用木板隔開的一間打開,讓我們住在里面,房租兩百一個月。房間很大,還有一個陽臺,房間里一張床和一個柜子,兩張桌子,里面除了有灰,沒有別的垃圾。
鄯他們在跟房東說話,我開始拿出從上海帶過來的掃把先把灰掃干凈,把墻上的蜘蛛網掃掉,接著就是把桌子上和床上的灰擦干凈。
房東走了,鄯也開始和我一起打掃衛生,洪洪娃過來說道:“打掃衛生這活,我幫不上忙,你們自己慢慢弄,有啥要搬要抬的叫喚一聲。”
“你休息去,這里我們自己就能行。”
洪洪娃回到自己房間,躺在了床上。
我和鄯繼續打掃,整理東西。差不多兩點的時候,房間都收拾差不多,床也先鋪好了,上海帶過來的簡易衣柜也裝好放在墻邊,余下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我自己慢慢整理,鄯身子往后一下子睡倒在床上說道:“這就是咱倆的家了嘛!嗯,不錯,不錯。”
那個時候的我,不是情到濃時就喜歡往男人懷里撒嬌的女孩,好像也不會,也不是這種性格,也不習慣這樣,當時,我還是比較拘謹,這算是像夫妻一樣生活在一起了,心里七上八下的,無法言語表達出來的感覺。
或許鄯喜歡像愛霞那樣會來事的女人吧!
是啊,往后都是這態度,也許現在,一切都是往好的發展,也許只能是也許,對于可憐的孩子來的假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