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何方成顫顫巍巍的走到堂屋里，打算在飯桌上試探二老的想法。

早飯是大妹方琴做的，糙米粥和母親胡云腌的蘿卜干。自記事起，方琴每天早上四五點就要起來，撿柴生火做飯洗衣放牛，父母每天早上五點半就要起來干農活，最開始是大哥幫忙，然后是二哥，最后是大姐何方霞。大哥何方成比自己大四歲，二哥何方武你自己大兩歲，大姐要比自己大一歲。

方琴永遠記得自己五歲那年，原本可以高高興興地去讀書，大哥給自己都買了新書包，硬是方霞死死的拽住書包不給走。父親無所謂的態度和母親無奈的眼神，她知道自己一輩子可能都不能上學，也不識字。當天晚上母親胡云將自己叫到屋里，對自己訴說如何含辛茹苦地帶大自己的兄弟姐妹，方琴聽不進去，但是她知道，很快自己要有個弟弟了！如今自己十七歲了，最小的弟弟何方五也都十一歲了，這時間點，他還在里屋的睡著，再過半小時應該就起來吃飯然后去上去了。

“爹媽，我跟文桂商量了下，看能不能把西面的那間茅草屋給我，我收拾收拾和文桂搬進去??？”何方成試探性的提了一句。

“那間茅草屋能住嗎？泥巴糊的，連個窗戶玻璃都沒！”母親胡云不解的問道，將目光看向一言不發的何守以。

“可以，我簡單的收拾一下，實在不行我去鎮上買兩塊玻璃，冬天能擋風?！焙畏匠深D時有了興趣。

父親何守義猛得將夾起咸菜的筷子往桌子上一甩，黢黑的臉上布滿滄桑，從來不與人為善的他，就算對待家人也亦是如此?！笆裁匆馑?？要分家嗎，我還沒死呢！”

說罷，何守義便扛起鋤頭去田間翻地。

母親胡云無奈得只能嘆氣，二弟何方武言不發，吸溜著糙米粥，大妹和二妹嚇得不敢吱聲，只有消息何方五當作沒事人一樣，正常吃飯，家里的爭吵不止，方五早已習慣。

在何方五的眼中，無疑是家里最“受寵”的，因為自己年齡最小，大哥你自己大十歲，上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父母因為自己是男娃，還是最小的那個，無疑家里所有人都讓著他。

可是大姐何方霞并不慣著自己，印象中有次他明明聞見家里做紅燒魚了，因為有糖醋的味道在空氣中夾雜著，便滿心期待。末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姐方霞把所有菜端上桌的時候卻沒有發現自己愛吃的魚，于是委屈極了，和大姐爭吵起來，大姐方霞便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自己氣得將一副碗筷摔在地上。

那是周文桂搬進婆家的第三天，方五看見大嫂在爭吵中出來，便不在哭喊，也不知道臉上是被大姐方霞打出了紅印還是瞥見大嫂時的羞愧難當，于是紅透了臉。

何方成默默的吃完早飯，灌滿一壺茶水后，將父親用得有些發黑的毛巾順手裝進的袋子里，拿上鐮刀便出門干農活了。

每年農忙時，何方成便從外地回來，一來一回耽擱不少工期，自打結婚幾年來，矛盾凸顯。尤其是二弟何方武也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弟媳顧青也來過家里幾次，倒是個會干活的主兒，難怪父母更加偏愛這個兒媳。

要分家的念頭在何方成的心里不止一次兩次了，尤其是自己去年的第一個孩子不幸夭折，他心里清楚是因為文桂臨近生產前幾天還在忙家務，給一家老少洗衣服，當然跟孩子自身體弱也有關系，但他更想找到一個看似合理的借口，來擺脫這種家庭。

“爹，不是說分家，只是馬上方武也要娶媳婦了，家里又多一張吃飯的嘴，而且老師讓方五和大妹二妹他們住一起，總歸是不太方便?！焙畏匠勺砸詾榫幜艘粋€很合理的理由。

“你有什么壞水我不知道？別以為讀了念了幾天書就整些我不知道花花腸子！想分家，除非我現在就死！”何守以滿是憤怒得說道。

眼看拗不過父親，何方成便不在說什么了，默默的將水壺和毛巾遞給了父親。烈日下，父子倆恁是一句話沒說，一口水也沒喝，好像在逼著對方松口。

何方成頂著烈日，一上午將野草全都割完了，何守義看著兒子的背心早已被汗水浸濕，額頭上的汗珠成顆成顆往下落，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他不是不同意分家，他也明白兒子想要自己的小家，但是他有他的顧慮，他害怕分家之后，兒子就不會管他了，更害怕一旦現在同意分家，緊接著二兒子也會相繼開口，自己的兩個女兒方霞方琴已經說好了媒，也是要嫁到別人家的，小兒子方五也才十一歲，開銷還大著。現在斷然不會開口同意分家的。

中午，周文桂便詢問躺著床上的何方成，問道“老爺子同意了嗎？！”

何方成揉了揉后腰無奈的說了句，“爹態度很強硬，這事估計還得緩緩?！?/p>

周文桂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所以并沒有表現的特別失望，在她眼里公公何守義看似整天一言不發，像個悶屁。背地里鬼精著呢，看得比誰都開，更明白分家對他意味著什么。

周文桂說道，“緩些時間再說吧，老二那邊不也快結婚了?！?/p>

何方成口中呢喃道，“嗯。”

周文桂看了看眼前這個已經結婚兩年多的丈夫，對于他感覺還是陌生。因為自小便干農活，身材倒也精壯，長得也不丑，遺傳了公公的大高個，幸虧沒有遺產婆婆的身高，估計婆婆都沒到165，自己丈夫倒也有180身高。

文桂摸了摸胸前丈夫送給她的金項鏈，她也只能一個人或者夫妻二人獨處時拿出來戴一戴。她堅信，只要她肯努力，一定會過好自己的小家，同時她也相信，分家的日子不會太遠。

沒過幾個月，二弟何方武與準弟媳顧青的結婚的日子也定了下來。沒過一年，大妹方霞，小妹方琴婚事也托媒人說好了。

何方成的又一個孩子出世了，是個女娃，取名何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