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尋尋早早就起床洗漱，慌慌張張地隨便墊了口吃的，然后就踏上了漫漫通勤路，畢竟重石集團的位置是真的很偏呀。

即便如此，王尋尋依然還是遲到了。

重石集團規(guī)定是八點半上班，等她氣喘吁吁地趕到院門前時，已經(jīng)是八點三十四分了，她實在是太低估通往郊區(qū)的通勤路線了。

完了，第一天就遲到，王尋尋在心中哀嘆，然后硬著頭皮請門口的保安大哥給汪亦如打電話，請他來接自己這個沒有門禁卡的人進去。

等待汪亦如的時候，王尋尋望著陸陸續(xù)續(xù)進院的人，心中不禁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怎么這么多人都遲到了，而且神情如此坦蕩？

不久之后，有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走來，看起來比徐昂然還要高一些，干干凈凈的單眼皮前架著一副黑框眼鏡：“您好，是王尋尋老師吧，我是汪亦如。”

“您好，汪老師。”王尋尋立刻道歉說，“不好意思，不太熟悉路線，第一天就遲到了。”

“嗨，沒事。”汪亦如刷著門禁卡說，“反正重石也不查考勤，只要遲得別太過分就行。”

“啊？你們?nèi)肆Χ疾还軉幔俊蓖鯇ぎ攬鲈厥m然聽說過有些神仙單位不查考勤，但總不至于人力部門親口這么說吧。

“我們管這個干什么？”汪亦如還是一副自然而然的樣子，“只要你們不耽誤工作，你們部門領(lǐng)導都不說，我們提這個干什么？”

看到王尋尋目瞪口呆的樣子，汪亦如笑著搖搖頭：“重石和其他單位的風格差別很大，你得好好適應適應。不過，你在實習期內(nèi)，最好還是早點到，盡量別遲到早退。”

其實汪亦如本意是不想說最后那句話的，畢竟他清楚，王尋尋所在的市場部老大張逍遙經(jīng)理就是那個最反對考勤制度的人。

當年，重石集團在院門安裝門禁系統(tǒng)的時候，就有領(lǐng)導提出是不是可以借助這個系統(tǒng)來實現(xiàn)考勤打卡的功能，結(jié)果被張逍遙帶頭抵制，號稱公司要是敢打卡，他就安排所有員工居家辦公。

不過，有的人被限制慣了，忽然給他徹底放開，反而倒會讓人不知所措，就像《肖申克的救贖》中老布。所以，汪亦如的最后那句話純粹是為了讓王尋尋更“自在”點，至少在完全融入重石之前。

“沒有考勤，”王尋尋一路上還是百思不得其解，自顧自地念叨著，“那公司的工作紀律怎么保持呀？”

汪亦如在心中偷笑，心想，看你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不過，他嘴上還是耐心解釋道：“首先，不是我們沒有考勤制度，只是不會刻板地把精力放在考勤上。其次，工作完成情況其實跟員工是否嚴格按時上下班之間是不存在必然聯(lián)系的。那些嚴格卡點上下班的單位，員工們早上慌慌張張，上午遲遲不能進入工作狀態(tài)；下班前又都看著表等著到點，心思早就不在工作上了。”

汪亦如最后一句話算得上是提綱挈領(lǐng)：“考勤要是淪為這種形式主義，反而影響大家工作熱情，不安排也罷。”

汪亦如說的確實是實話，要不是萬年不遇地社招進來了個新員工，他才不會在八點半前趕到單位呢。

汪亦如領(lǐng)著王尋尋往辦公樓走去，路上順便給王尋尋介紹一下園區(qū)內(nèi)的設置：“你看那邊，從左到右依次是1到3號辦公樓，再往里面走走就是食堂。辦公區(qū)旁邊那個是多功能廳，大的會議和晚會之類都在那舉辦，地下還有個展覽館。那邊是個小游泳池，不過是露天的，夏天才開放。泳池隔壁是健身館，里面有乒乓球和羽毛球場，健身館后面有籃球場和網(wǎng)球場，下班后或者中午休息時，你可以去鍛煉鍛煉。”

王尋尋滿臉驚愕，一瞬間有點疑惑，懷疑自己不是來入職的新員工，而是到大學報到的新學生。

“我……”王尋尋怯生生地答道，“我會一點乒乓球。”

“哦，”汪亦如隨口附和道，“那你可以找老宋打一打。”

王尋尋不禁問道：“汪老師，我面試時也聽張經(jīng)理和于經(jīng)理提過這個‘老宋’，‘老宋’究竟是誰呀？”

汪亦如哈哈大笑：“你求職時沒仔細看公司的網(wǎng)站嗎？‘老宋’就是董事長宋青滎宋總呀！”

王尋尋當然通過網(wǎng)站了解過重石的領(lǐng)導層，但是她怎么會料到堂堂集團老大會被人這么稱呼：“啊？宋總就是……你們怎么都這么叫他呀？”

汪亦如饒有興趣地回憶道：“大概是前年吧，宋總開大會時說集團里有在領(lǐng)導面前溜須拍馬的風氣滋生，讓大家都務必把生產(chǎn)經(jīng)營放到首位，領(lǐng)導層只會看業(yè)績，不會看其他。原話是怎么說的來著？要是所有預期指標都能達到優(yōu)秀，你們就叫我‘老宋’，要是利潤翻一番，你們叫我‘小宋’也行。”

王尋尋被逗得也哈哈大笑，儼然已經(jīng)忘記了之前的緊張和不安：“看來當年利潤沒有翻一番。”

“其實，只差一點點。”汪亦如笑道，“不過，你要是碰見他，嘴里禿嚕出個‘老宋’來，可別說是我教你的。”

王尋尋跟著汪亦如走進了1號辦公樓，汪亦如解釋道：“你們市場部是在2號樓，你先到這棟樓里的人力部辦個手續(xù)，再到綜合部辦門禁和飯卡，然后可以順便去信息部領(lǐng)電腦。等這些都辦完了，再去2號樓，省得來回跑。”

王尋尋心生感激：“汪老師，要不您告訴我流程，我自己去辦就行了，您要是有工作可以先忙。”

“帶新員工辦理各種手續(xù)就是我的工作呀，”汪亦如笑笑，領(lǐng)著王尋尋走進了電梯，按下了3層的按鈕，“再說，難得來個新員工，可不得安排好嘛。”

難得？王尋尋心里感到蹊蹺，本想追問一句，可電梯到了2樓后，進來幾個人，跟汪亦如熟絡地聊了起來，她便不好再開口。

電梯抵達3樓后，出門就是人力部，各部門工位都是敞開布局，只有部門經(jīng)理有帶門的獨立辦公室。

汪亦如一走進辦公區(qū)就喊：“陳姐，陳姐，人來了。”

話音剛落，就有一位胖乎乎的大姐站了起來，圓乎乎的臉上一雙圓圓的眼睛立刻笑成了一雙彎月。

“這是負責人員薪酬和福利的陳婧老師，”汪亦如介紹道，“你在陳姐這里錄信息，不然后面的步驟沒法繼續(xù)。”

陳婧沖王尋尋點了點頭，吩咐她拿出身份證來。趁著這個空閑，陳婧問汪亦如：“小汪，你是不是昨天跟咱們領(lǐng)導打羽毛球來著？”

汪亦如臉上有了一絲慌張：“是呀，怎么，徐經(jīng)理生氣了？”

“是唄，今天早上來時氣鼓鼓的，嚷嚷著要換更好的球拍，要不然限制他發(fā)揮。”陳婧笑著說，“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個詞怎么說來著，人菜癮大，就不能讓讓他嗎？”

“姐姐呀，我讓了，好多他打來的出界球，我都硬接回去了。”汪亦如苦笑道，“后來，季墨來了…”

陳婧立刻嘆道：“完了，‘寂寞大神’來了，肯定不讓球，還得diss你們吧？”

正在從包里找身份證的王尋尋聽到他們的談話，不禁在心中感慨，這又是什么人物？不過，她轉(zhuǎn)念一想，今天畢竟是入職的第一天，注定自己得一臉懵地去面對一堆陌生人，就跟剛看到第二章的讀者們一樣嘛。

“可不嘛。”汪亦如攤開手，無奈地說，“我就偷摸讓了幾個球，立刻被大神數(shù)落了好幾句，實在惹不起。”

王尋尋有點尷尬地打斷他們的對話：“不好意思，陳老師，身份證給您。”

陳婧笑笑，接過身份證，然后坐了下來，開始掃描證件和在電腦上錄入信息。遇到需要填寫的信息，陳婧就直接問，王尋尋口頭一回答，陳婧立刻就準確且快速地敲了進去。王尋尋心中暗嘆，這個聊起八卦來滿嘴新鮮詞的大姐能力真強，這樣問問答答，倒比自己在表上填信息，然后再交給她照著錄入要快得多。

“好了，就這么多了。”陳婧重重地點了下鼠標，她旁邊的打印機隨即吐出一張表，她遞給王尋尋，“你再看一下有沒有錯的地方，沒有的話，就在最下面簽個字。”

王尋尋正在仔細核對時，陳婧忽然念叨了句：“我聽綜合部說最近空閑宿舍在做防蟲除蟲，可能還得有幾天才能住，你要是在外面租房的話，別著急退，可以先‘反復橫跳’。”

王尋尋已經(jīng)驚訝到不在乎陳婧的用詞為什么這么刻意“時髦”，她猛然抬起頭，瞪著一雙大眼睛：“咱們…咱們還有宿舍？”

陳婧被這個問題問得一愣：“啊…有呀，對，有宿舍呀。你這問題‘抽象’得都給我整不會了。公司位置這么偏，還不得安排宿舍嗎？”

“這么好的事情，怎么面試時不提呀？”這個問題是王尋尋發(fā)自心底提出來的，畢竟在她印象中，用人單位在招聘時恨不得漫天畫餅，怎么可能把福利和優(yōu)待這么藏著掖著。

陳婧狡黠地一笑：“那還怎么分辨你是奔著為重石工作，還是奔著住重石的宿舍呢？公司還有很多類似福利呢，得你自己慢慢在小花園里挖呀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