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撞出發的景利哪里做過功課,她沿著荷花池邊初次遇見江小鳳的那條路走,一路問到田村。心中疑惑,按照村民所指并未走錯路,為何到了村子卻被告知這里沒人姓江,不曾聽說有江小鳳這么一個人。
說話人語氣不善,景利似有警覺,人生地不熟,不敢多問,另尋他法。先得保證圓滿完成走訪任務,這是彌補偷跑,偷問卷這些錯誤的最好辦法。還有更重要的是要向喬一和證明錢老師的推薦沒有錯。
做了攻略的喬一和徑直去了江村,沒找到景利,也沒有問到江小鳳這個人。以為是江小鳳給的信息有誤,沒做他想,一直掛心景利,走訪也心不在焉。下午轉來田村,問了幾戶,說上午有一個外地口音的姑娘已經來做過問卷了,問那姑娘去哪里了卻沒人留意。
一個人的效率就是比兩個磨磨唧唧的人效率高,這一天下來景利走訪了四十余戶人家,直到所帶問卷用完才往回走。
荷月時節,天空有日月同輝,喬一和終于在必經之路上等到了平安回來的人。他已經守在這里一個小時了,在這一個小時里,擔心她會不會遇到危險,更多的是想象見到人平安回來的情形:揪她耳朵,捏她鼻子,聽她討饒,再不敢偷跑;握著她的手,抱緊她,聽她撒嬌,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老師,這么巧。”景利遠遠就見到盯著自己目光不太友善的喬一和,跑上前言笑晏晏若無其事討人好。
喬一和不理人,當沒看見也沒聽見,抬腿就走。聽身后的人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喬一和猛然轉身,肩膀撞上低頭的景利。
“呀。”景利吃疼,退后一步,捂著嘴抱怨,“你銅墻鐵壁啊,什么肩膀?牙都快給我撞掉了。”
疼的何止是景利一個人,喬一和太瘦,景利那一撞,剛好磕到他鎖骨上,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沒有誰比誰更疼。
見喬一和像一尊怒目金剛,景利先發制人:“能不能好好走路,回頭也不說一聲。”繞過喬一和走到前面去了。
喬一和反手拉住她手腕,把人旋帶過來面向自己。
“干嘛?”這一天下來景利確實很累,這一聲詢問有氣無力。
“來的時候你答應我什么?”
“......什么嘛?”景利當然記得她說過都聽他的,他指東她不往西。只是臨到事前誰愿意打自己的臉。
知道她是累了,喬一和不再追究,拉著她往回走。
“你放手啊,拉拉扯扯像什么樣子?”
“......”
“喬老師,喬一和!”
“......”
“唉......唉......你輕點,手都要斷了。”
無論景利如何掙扎,喬一和就是不松手,把人拖拽回駐地小學。又是最晚回來的,三個男生都已經收拾好回房間了。
吃飯,洗澡,洗衣服,又是一陣忙。終于可以回房間了。景利換好睡衣剛躺下,敲門聲就響起了。
“誰?”
“小景睡了?是我,徐老師。”
徐老師?景利對這個中年男人印象很好,和善、勤勞,本本分分的老實人。這兩天起早貪黑給他們做飯也是辛苦,不知道這人大晚上找自己有何事。
景利開門讓人進屋:“徐老師找我有什么事嗎?”從木桌下抽出一張椅子示意徐老師坐。
“不坐了,就說兩句話,你今天還是去找江小鳳了。”
“嗯,沒找到人。”
“沒找到是你運氣好。聽我的話不要再去找她了。早些睡,關好門。”
早上景利問徐老師江田村怎么走,他不但不回答,還告誡景利不要去找江小鳳。
“為什么不能去找她?”景利疑惑道。
“這個問題你早上就問過了,叫你別去你就別去,不要多問。”說完這句,徐老師轉身欲走。
景利拉住人道:“您晚上來找我,不會只是想知道我有沒有找到江小鳳吧。您為什么不讓我去找她,總有個緣由,還請您告訴我。”
“這些事情和你無關,你就當沒有見過她,不要再去江田村。”
“不,原本能不能找到她,于我沒有太大關系,但今晚您這樣說了,我明天一定要找到她。”
“看來是我的不是了,那你說你為何要找她?”
“昨天晚上,她連夜回去后,我心里隱隱有些不安,我只是想知道她有沒有平安到家。”
“怎么算是平安,人沒死算不算平安,死了,解脫了算不算平安?”
“徐老師,您就不要給我賣關子打啞謎了,您......”
這時門吱呀一聲響,推門進來的是喬一和,道:“還沒睡?徐老師在這兒。”
“你來的正好,管管你這學生,怎么是個不聽人勸的。”徐老師起身往屋外走了兩步,又回頭對喬一和用青羌方言道,“這院里就她一個女娃兒,長得這么乖,還愛跑,你當老師要多操心,最好把她守到起。”說完大踏步出門去。
“徐老師您等等,到底為什么您還沒有告訴我。”景利追出門問道。
“你這個女娃子咋過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安?聽話就對了嘛,早點睡,我也要切睡了,明天早晨還要起來煮飯。”徐老師不耐煩起來。
景利無奈,轉身看著喬一和道:“您來的真是時候。您來又是什么事?”
“我來把你守到起。”喬一和學著剛才徐老師的口氣道。
“老師,您也累了一天了,我今天也超額完成了任務,真的很累了,您有事兒說事兒,說完趕緊回去休息吧。”景利明目張膽攆人。
喬一和向門的方向走卻是去關門的。
“你睡郝雯的床位,江小鳳的事情我明天給你說,關燈。”喬一和說著話,脫了鞋躺到景利床上,放下蚊帳。
“你什么情況,你今晚要......睡這兒?”
“你不聽人勸,我是聽人勸的,徐老師都說了,得守著你。”
“合適嗎?我們倆住一個房間?傳出去影響您清譽啊。”
“又不是沒在一起住過,就你這樣的影響不了我清譽,你放心。”
景利不知道的是剛才徐老師來說江小鳳的事只是一個由頭,真正的原因是昨晚他起夜看到有人扒著景利房間的窗戶往里窺探,他有意咳嗽了聲才把人嚇跑,看身形像是村里的單身漢胡三。
今天下午又看到胡三在學校周圍閑晃。下午等兩個人回來,尋了機會他單獨給喬一和說明了情況。入夜了,趁景利沒睡他先一步來她房間守著,喬一和來了他算交班。
“老師,我知道您是怕我一個人再偷跑,我發誓,我保證我再也不會了。”景利站在喬一和床邊信誓旦旦,見喬一和向里側著身不理她,繼續說道,“我知道錯了,五千字,五千字的檢討行不行,回學校我就寫給您,您回您房間吧我真不會再跑了。”
“話多,睡覺去。”
“什么人。”景利拗不過喬一和,開門出去了。
喬一和一個激靈跳下床,追出來把人拉住:“你上哪里去?”
“你看上這個房間要睡這里,我就去睡你房間咯。”
喬一和將人拉進屋:“這一天你不累,大晚上的能不能不要折騰了,睡覺去。”
“對啊,我也不想折騰,折騰的是你,你和徐老師,你們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喬一和在糾結,不知道怎么對她說。
“你們是覺得不好意思對我說吧,但我猜到了大概的方向。即便是有那樣的壞人,我關好門窗,即便窗戶是壞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可以大聲喊叫反抗啊。”
“你知道你會喊,壞人就不知道你會喊嗎?如果對方有迷藥,不給你機會喊,不給你機會反抗呢?”喬一和反問道。
“......哪可能發生那樣的事情,在這么一個小山村里......”話雖這么說,景利的底氣也沒那么足。算了,這一天真的很累,睡一個房間就睡一個房間吧,喬一和正人君子,就當他是三叔一樣的長輩。
“老師晚安。”關了燈,摸到郝雯床上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