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的早的那個人注定要受煎熬。
景利醒來,看見躺在身邊的喬一和,兀自安睡。正要發作,見他劍眉微鎖,熟睡中的人也是一臉心事重重。心軟下來,這些日子,越發感覺他對自己的愛意漸漸深濃。
越是如此,越覺得承受不起,這份感情,已經償還不清,辜負他也成定局。既如此長痛不如短痛。
可是,怎能忍心。不由蜷起手指,輕輕滑過他額角眉梢,想要撫平他的心事,也讓自己更心安理得。靜靜看著他,好久好久移不開眼,要把這張臉一分一毫都刻進心里。
喬一和醒來時,見身旁沒人,一時慌亂,赤腳跑出來,見景利在廚房忙著做早飯。陽光在她身上耀出光暈。輪廓清晰,美的不可方物。所有的不安瞬間煙消云散。悄聲靠近,從身后擁著人輕聲問:“怎么不叫醒我?”
“不忍心?!本袄f的是實話。
景利就是有這樣的能力,簡單的三個字就把喬一和心里的陰霾驅散。喜不勝收,摟著人,再不愿放手。
“我煮的湯圓,不知道怎么樣判斷是否已經熟了,你幫我看看?!?/p>
這時喬一和才發現鍋里有六七只棉花團子在沸水里打著轉。怎么會還沒熟,明顯是煮過頭了,連忙關了火,盛進碗里。
“我給你重新做吧,這一碗給我?!?/p>
“怎么了?”
“煮得有點過了。”
“既然煮過了,就把它倒掉,留給誰都難以下咽?!本袄涯峭霠€成糊糊的湯圓倒進水槽,打開水龍頭,把殘渣也沖走。
喬一和不傻,聽出來景利話里有話。這次為了見她,讓她留在自己身邊確實過分了些。
“我重新給你做?!?/p>
“不必了,原本我也不餓,不需要?!本袄哉Z冷淡,繞過喬一和,走出廚房去了。沒有抬眼看喬一和。
喬一和看著她絕決的背影,終于意識到,她一語雙關,是自己理解錯了。她今天早上的話,明確表達了三個意思:
一是她可憐他喬一和,不忍心叫醒他,說的是他對她的感情,一直以來都是他喬一和執迷不悟,誤把同情當成喜歡。
二是,既然錯了,那就糾正,把之前的全部倒掉,所有都一筆勾銷。沒有任何猶豫,一抔水就可把過往沖得干干凈凈,不留痕跡。
三是他喬一和對她景利的好,對她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是她不需要的。只是他喬一和強加于她,她不得已,才勉強接受。拿不出東西對等交換,她現在要單方面拒絕簽收。
最終目的只有一個,她要離開他喬一和,想要擺脫他喬一和。怎么可以?絕對不可以!
“總不能不吃早飯吧,我給你做餛飩?!眴桃缓腿讨薮蟮氖涓袑袄f,聲音都顫抖了,文科生的邏輯,只要她沒明說,便可以裝作聽不出那些言外之意。
“喬一和你聽不懂嗎?我說了我不吃,我不需要。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后,我都不需要。楊骎把我當寵物,你要把我當金絲雀嗎?我求你,放過我。”
喬一和扶在冰箱上,快要支撐不住。他攥緊拳頭,暗暗勸慰自己,沒關系,她只是因為自己鎖著她而生氣。她性子急,讓她把情緒發泄出來就好了,先給她做餛飩,她該餓了,低血糖的人容易發脾氣。
“你坐會兒,喂喂魚,我馬上就好,很快的。”喬一和仍在強裝鎮定。
“你不要假裝聽不懂我的話。你開門。”
“吃完早飯我們就出發去看小鳳,你別急。”喬一和耐著性子,壓抑到聲音都沙啞了。
“我讓你開門,什么時候去看小鳳,我自己安排。喬一和,以后我們各歸各位,井水不犯河水,不要來往了?!?/p>
天崩地坼,她終究是說出了這句話。喬一和雙手支在操作臺上,緊閉著雙眼,咬著嘴唇。自作孽不可活,自己釀下的苦果,只能將它和血吞。
“難不成你還能鎖我一輩子?你開門,放我出去?!?/p>
喬一和背對她站著,難過的無以復加。許是沒有睡好的緣故,雙眼通紅。
“你這樣的瘋子,我一刻也不想和你多呆。喬一和,你給我開門?!本袄谅暤?。
喬一和轉過身,緩緩走向景利,眼里含著淚,伸手要去拉景利,被她退后一步躲開了。
喬一和手足無措,眼淚,毫無章法的滾落。像個犯錯的小孩一樣戰戰兢兢:“你別生氣,我......認錯,我......道歉,以后,我再不會不經你允許和你躺在一張床上。是我逾越了?!?/p>
“你不要回避問題。”看著喬一和的樣子,景利心都化了,卻反復告誡自己,不可以心軟,機會只此一次,必須解決,從此和他再無瓜葛,“我一分鐘都呆不下去,你個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樣子。你不開門,我就從這7樓跳下去,別以為只有你會以死相逼?!?/p>
“不,不要?!眴桃缓筒还懿活?,上前一把抱住景利,“我求你了,我們好好的。是不是解家給你什么壓力了。你給我說,我們一起解決,行嗎?!眴桃缓驮谘肭蟆?/p>
被他說中關鍵,景利內心激蕩。喬一和洞察細微,該不會知道什么。不,絕無可能,和解家的婚約,只有自己知道。他只是瞎猜,掙脫他的懷抱,冷冷道:“對,我喜歡解曉武,他陽光幽默,比你有趣多了。沒出事之前,我們就已經在一起了。只有他會為了我不管不顧,你聽到的,我答應了等他出來?!本袄Z氣狠絕,十里寒冰。
“那么我呢?我們,我們算什么?”
“你?我們?我們從此揭過,不必再提。你應該清楚,若不是你追到醫院來賴著不走,我們怎么可能有后面這些拉扯。”
“你......你就真的沒有,哪怕只是一點點喜歡過我嗎?”
“從未。”景利轉過身去,避開喬一和,眼淚滾落,命令的語氣,“開門。”
還能說什么,還能做什么,真的可以用手銬把她和自己鎖在一起嗎?不能了......
喬一和顫顫巍巍掏出鑰匙開了門,似乎就那么一瞬間,他變得老態龍鐘。
景利這只金絲雀,飛出了牢籠,她一口氣沖下樓來,淚水肆意張狂,嘲笑她,鄙視她,狠絕,你倒是狠絕到底啊,哭哭啼啼像什么樣子。
放不下喬一和,不知道他會怎樣。吳憲不在,該找誰幫忙?錢澈,不行,他應該不知道自己和喬一和的事。立時,景利就想到一個人。拿出手機,開機打給尹詩業。
“喂,你還在學校嗎?”
“我在不在和你有什么關系?”
“現在去喬一和家,以后,拜托你照看他?!本袄麤]等對方回答,連忙掛斷了電話。
十幾秒后收到尹詩業信息:人我會去照顧,但你有什么立場拜托我?你以為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