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利在醫院住了兩天，百無聊賴，實在忍不住給喬一和打了一個電話，無人接聽。兩個小時后收到他的消息，說學校派他到香港進修學習，為期一個月，走的急，無法與她見面，讓景利好好養病，放寒假后自行回家。

分明感覺喬一和對自己的態度急轉直下，言語冷漠敷衍，再不似從前那般非她不可。但在這段感情里自己從未主動付出過，還一直對他撒謊，想來再深厚的情誼都會被消磨。景利以為喬一和對她失去了耐心，不再留戀，他從未給自己承諾什么，就此丟開手也是情理之中。

還是會想他，難免會惦記著他，心里也很難過。但既已如此，再去討好挽回，就是罪過，于他不公平。也罷，從此一別兩寬，各自安好。

又在醫院養了一個星期。這一個周里，魏卿需要回去上學，霍老太年齡大腿腳不方便。反而是景利最不待見的龍淵天天往醫院跑，照顧她。

龍淵天生就會討好女人，知道景利尚未接受他，他每天來給景利送飯，給她削水果，景利不吃，他也不勸不逼不強求。景利看書，他在旁邊默默守著。呆頭呆腦的，像一個忠誠的奴仆。

漸漸的，景利放下偏見，開始和他說話，指使他給自己倒水，讓他從家里給自己拿書。龍淵一一照做，用行動討好人，不多說一句花言巧語。

心情舒暢，病也好了。這天龍淵來接景利出院，說龍姐想見她，要把她帶去別墅。景利拒絕，龍淵并不堅持，說不想見就不見，直接送他回后村小院。

雖然生病是因為龍淵，但這些天他誠心改過，對自己百依百順無微不至，景利反而覺得是自己受了他的恩惠。心軟下來，改口同意去別墅見龍姐。

龍淵激動的握住景利的手。景利抬頭挑眉，只一個眼神警示，并未說話，龍淵意會，連忙收回手來向景利道歉：“我不是故意冒犯，實在是情難自抑。”

看著龍淵慌亂無措的神情，景利心中泛起漣漪，此人內里原來是個木訥的老實人。

龍姐親自到門口把景利迎進門，熱情拉著景利的手帶她在別墅里樓上樓下的參觀，向她展示自己珍藏的酒和書。

討好人，無非投其所好。龍家祖孫經驗老道，手段爐火純青。不動聲色就將景利捕獲，從對抗到接納，再到相談甚歡，一切顯得那么自然，那么順理成章。

吃晚飯時，龍姐特意開了一瓶陳年女兒紅，笑著對景利說：“小景，你知道嗎？龍姐我對你一見鐘情，看到你第一眼就喜歡你。你簡直和我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

“龍姐，對她一見鐘情的何止是你，還有我。”龍淵借機表白，顯得真誠又坦然。

“兩位說笑了，我只是一個賣酒女，實在承受不起。”

“你不要自輕自賤，像我們這樣的人就是神仙下凡，哈哈哈。”龍姐最會取悅自己，與生俱來的自信，讓她年輕時不服輸，上了年紀不服老。

什么神仙下凡，充其量算狐貍成精。景利腹腓淺笑，不知為什么，這祖孫二人對她越是殷勤，她對他們越沒什么好感。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龍姐似有醉意，同時拉起景利和龍淵的手握在一起，景利想掙脫，卻被人死命拉住，和龍淵的手疊放在一起。

喝醉的人大著舌頭：“小景，我們淵兒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我從來沒見過他像這樣對一個人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如你所見，我們家就我們祖孫二人，這些年姐姐我走南闖北才打下這份家業，我這其中的艱辛，只有我知道。我嘴上不承認，但我心里清楚，我老了，總有一天會離開這個世界。我就怕我這家業和我的淵兒所托非人。”龍姐終于松開景利的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盯著景利看。

景利連忙收回手，對上龍姐目光，逼著她不得不說點什么：“龍姐何需傷懷，龍淵少爺年輕有為，精明能干，家業由他繼承，定可保百年無虞。”

“我呸，”龍姐唾了一口，“他要是可堪大任的，我早把擔子壓他身上了。我說的不是他不夠聰明沒有能力，而是他太貪玩，成天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家業交到他手里，還不得敗光。”

呃，哪有這樣說自己孫子的，不過這位龍姐倒不是個護犢子的，務實客觀。

“龍姐，孫兒也沒有那么差，實在是之前都沒有遇到真心喜歡的人。”龍淵試圖給自己辯解，但這句話的指向已經很明確了。

“求我幫你追求小景，是你這些年做的最正確的事。”龍姐拉住龍淵的手，拍了拍，表情很欣慰。

又轉身看向景利道：“直到遇見你，我們淵兒總算收了心，把精力用在事業上來。這段時間不管是酒吧一條街，還是商場，他都打理的井井有條。龍姐我很是欣慰。小景，你行事果敢，端莊嫻雅，寬厚平和……”

“龍姐，”景利打斷龍姐的話，“后面的話不必再說，龍家家業傳承，少爺脾性如何，都與我這個外人無關。多謝您的款待，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景利站起來，對著龍姐微微欠身，大步往門外走。

“你站住，我話還沒說完，不識抬舉。”龍姐立時暴起，把酒杯狠狠擲在地上，“你當我這兒是什么地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來人，把景小姐留下。”

“龍姐，奶奶。”龍淵拉住龍姐，給她遞了一個眼色，“你太心急了，今天先到這里我送她回去。”

“我心急，我為什么會心急，我為什么讓你們叫我龍姐，誰家當奶奶的成天操不完的心？”

“回頭，回頭我帶她來向您賠罪。”龍淵拿上外套，追出門去。

“我送你。”

“不必。”景利腳步不停，徑直往出走。

龍淵直接扛起景利，由著她喊叫，對自己拳打腳踢。將人塞進副駕里，鎖上車門。

“這里離城遠，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龍淵上車，俯身給景利系好安全帶，將車開了出去。

“奶奶脾氣不好，但她確實是喜歡你。她說的都是事實。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我不介意當備胎。也不介意需要當多長時間的備胎。”龍淵開著車，目視前方，語氣平和鄭重。

景利靠在椅背上，輕闔睫羽。當作沒聽見龍淵的話。她的邏輯里，不回應，不交流才是最行之有效的拒絕。習慣性摩挲左右無名指，戒指呢？戒指被弄丟了，找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