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利見花木叢中有一塊碩大的青石，想來從高處俯瞰花林風景更好，迫不及待就攀了上去。
遠處青青松柏，近處紅纓茸茸，好看極了。
“謝謝你，喬......”回身看向站在青石下的喬一和，見他摩挲著右手手背。想起剛才故意咬傷了他，心中愧疚油然而生。
“老師上來坐。”景利懸腿坐在青石邊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喬一和。
喬一和如得恩旨，強壓著心中的喜悅，緩步登上青石，盤腿坐在景利身邊。把右手放在嘴邊輕輕吹氣止疼。
景利這才看清喬一和被自己咬傷的手背，兩排血肉模糊的齒印甚是駭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對不起。”除了這一句廢話，景利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喬一和避開景利的目光，望著某處冷言冷語。
喬一和這番做作讓景利始料未及，思來想去別無他法，抬起右手放在他面前：“要不你也咬我一口。”
喬一和拉住景利手腕，齜牙咧嘴作勢欲咬。
景利別過臉去，閉上眼睛，咬緊牙關，準備迎接喬一和的報復。
沒有等來“切膚之痛”，只有柔軟的雙唇，伴隨著溫熱的氣息在她手背一掠而過。
景利心中一怔，連忙收回手來，同時升騰起一股悲天憫人的擔憂，疑問脫口而出：“你是把我當成楊骎了嗎？”
喬一和被這個后知后覺的人氣得不輕，握拳重重砸在青石上，手背上的牙口被震開，又流出血來。
“喬老師，”景利瞪圓雙眼，像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你，有時間，去看看心理醫生吧。你不但有癔癥，還有自虐傾向，這很危險。”
“是，我久病未愈，皆因你而起。”喬一和扭頭看著景利，滿臉憂傷，像是在呢喃自語。
景利再怎么后知后覺也讀懂了喬一和渴求的眼睛，連忙站起身躲開：“著實病的不輕。回去吧，天快黑了。”
喬一和呆坐在原地，難過得不能自已。他好想拉住她，向她說明心意，給她告白。可是似乎有一堵隱形的墻，阻隔在他與景利之間，讓他無法逾越。
“兄弟，你還不走嗎？”景利走到溪邊，見喬一和沒跟來，朗聲喊道，“說好的我們是朋友，應該互幫互助，回去幫我補習功課。”
聽了景利的話，喬一和心里明鏡一般，景利這是在給他劃界限，立規矩。
“朋友”原來是一個邊界劃定極為清晰的詞語。
對，說好的，從朋友做起。是自己操之過急。
“你等等我，”喬一和從巖石上跳下來追上景利，言語輕快，“別想跑？萬一我得了狂犬病，你可要負責。”
“嘿，喬一和，你敢罵我是狗？”
“我可沒有，你自己說的。”喬一和笑著，閃身跨過小溪。
景利看著前面那人的背影，搖了搖頭，跨過溪流跟了上去。
喬一和以手被她咬傷為理由，賴著景利和自己一起回了公寓。
“先給我處理傷口，然后去做飯。”
“做飯？”景利怒目金剛一樣看著喬一和，發出疑問。
“怎么了？”喬一和取下景利的背包，扔到沙發上，從柜子里取出醫藥箱，“你之前欠我的沒有還清，這又把我咬傷了，新賬舊賬一起算，就讓你做頓飯都不樂意？”
“我何時欠你的？你不要欺負我失憶，給我亂攤派。”
“你等著。”
喬一和從書桌抽屜里取出那張《契約書》擺在景利面前：“你自己看。”
“這是怎么回事？”景利把契約書來回讀了兩遍，對著乙方后面龍飛鳳舞的兩個字仔細辨認，確實是自己的簽名沒有錯，可是，怎么會？難不成這兩年真是被什么邪祟奪舍了嗎？怎么可能傻到和他簽訂這種不平等條約。
“這下知道了吧，你可別想耍賴。”喬一和及時收走了契約書，似乎擔心景利會撕毀它，死不認賬似得。
景利對喬一和的小家子氣很是不屑，輕嘆了聲，打開醫藥箱，噴上酒精先給自己的雙手消毒：“我先給你包扎傷口。”
喬一和得勝地勾起嘴角，挪步坐到沙發上，把手交給景利。
清洗，上藥，包扎，景利動作嫻熟，像與生俱來的本領。
“做飯去。”見景利收拾好醫藥箱，喬一和靠在沙發上發出命令。
“你不把事情給我講清楚，休想我給你做飯。”
“好你坐，我慢慢給你說，你們大一那個國慶節......”
喬一和把《契約書》的來歷細細講給景利聽，言語平和，像是在訴說一個爛熟于心的老故事。
“我真的一次都沒還過？”景利見喬一和言語流暢，邏輯清楚，相信確有其事，但對他所說的自己從未履約表示懷疑。
“我還能騙你不成。原本我也沒當回事，可是誰讓你咬我。”喬一和起身走到魚缸邊喂魚，理直氣壯說道。
“好，我給你做飯。”景利無奈地點點頭，遇上債主也是沒有辦法，“你想吃什么？”
“蔥油拌面，煎荷包蛋，熱牛奶，還有芒果，芒果要切成心形。”喬一和背出菜譜，這是景利曾經為他做過的早餐。
“你確定？晚餐？”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按我說的做，雙份！我口味淡，你少放醬油和鹽。”喬一和還記得當初他是怎樣把那碗咸的發苦的面吃完的。
“哎，你這人毛病真多。好好好，食材在哪里。”
“廚房冰箱里。”喬一和犯賤，被人罵心里還樂開了花。
景利打開冰箱，里面碼放整齊的各色菜蔬沖擊眼簾，腦海中有個畫面一閃而過，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只是那么一瞬間，景利回過神來。無師自通，做出兩份色香味俱全的蔥油拌面。又煎了兩個外焦里嫩的荷包蛋。
至于喬一和要求芒果切成心形，在景利看來完全不用理會，全當是他在犯癔癥。
胡亂切成小塊放在盤子里，吃個水果而已，什么形狀不是放嘴里嚼，誰還費那個勁？
“吃飯吧，喬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