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儒的目光像一條黏膩的蛇，在景利身上游走。從修長的脖頸到精雕的鎖骨，再到纖細的腰肢，最后停留在那桃夭一樣的粉唇上。

他端起酒杯，慢悠悠輕抿一口。

“酒神啊，”李成儒酒勁上來，聲音里帶著令人作嘔的笑意，“聽說你在青大讀書，那可是好學校。”

景利低頭，感覺那道目光幾乎要灼傷自己的皮膚。她緊緊攥著筷子，指節發白。

“李總過獎了。”景利勉強擠出一句話。

“唉，別這么生分。”李成儒突然伸手覆在景利的手背上。那觸感讓景利渾身一顫，差點打翻了面前的湯碗。

龍姐警覺起來，驚喝道：“李成儒你別太過分。”

“過分？”李成儒收回手，笑容更深，“你們龍家逼得人跳樓不過分？你既然都把人送來了，又何必要裝出擔心的樣子。”

龍姐色厲內荏。她如今日薄西山，不復當年。后悔自己思慮不周，羊入虎口。

李成儒說著，又給景利倒了一杯酒，“來，陪哥哥喝一杯。”

景利看著那杯晶瑩剔透的液體，第一次面對白酒感覺胃里一陣翻涌，她知道這杯酒意味著什么，但她更清楚，如果不喝，龍家的危局無解。

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酒精的灼燒感從喉嚨一直蔓延到胃里，感覺喝下的不是平日里喜歡的玉露瓊漿，吞下的是李成儒令人惡心的腥臭目光。

“好。”李成儒拍手笑道，“酒神就是爽快。”他突然湊近，帶著酒氣的呼吸噴在景利耳邊，“走，我們上樓，讓哥哥也爽快爽快。”

景利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滾開！”

“怎么？”李成儒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錢不想要了嗎？”

景利感覺一陣眩暈，她看到龍姐蒼白的臉色，看見李成儒眼中毫不掩飾的欲望。

李成儒還在說著什么，但景利已經聽不見了。她的耳邊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像催命的鼓點。她知道，今天如果不做點什么，她和龍姐恐怕都走不出這個門。

突然，景利笑了，笑得凄厲而決絕，那笑聲讓李成儒的話戛然而止，連龍姐也愣住了。

“李總說得對。”景利輕聲道，“為了龍家，做出些犧牲算得了什么，又死不了人。”

李成儒露出滿意的笑容，他的手又伸過來，這次直接摸上了景利的臉，“這張臉，可真是......”

景利后退一步，感覺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雙腿軟的像面條一樣，整個人重重地跌回椅子里。

“景利！”龍姐驚慌的聲音傳來，但景利已經聽不真切。她的視線搖曳，看見李成儒的臉在燈光下扭曲變形，那張滿是皺紋的臉露出邪淫的笑容。

“別擔心，”李成儒的聲音忽遠忽近，“只是一點助興的東西。”

景利感覺自己的意識在一點點下沉，就像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她看見癱軟的龍姐被兩個保安架走。李成儒欺近身來，那雙肥手伸向自己的衣領。

“喝醉的酒神簡直太美了。”李成儒的聲音里帶著令人作嘔的陶醉，“第一次在青玉案看到你，我就想......要不是他龍淵，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原來李成儒就是景利第一次遇到龍淵那晚，在酒桌上行飛花令，輸給景利的那個自稱文化人的老三屆。

景利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推開他，但手臂卻像灌鉛一樣沉重，她感覺李成儒的手已經摸上了自己腰間的皮帶：“走開......”

“別掙扎了，”李成儒湊得更近，“這藥還是龍淵從國外弄來孝敬我的，沒想到會用在你身上。”

景利知道，如果現在昏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她用盡最后的力氣，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劇痛讓她的意識清醒了一瞬。就是這一瞬間，她看見餐桌上那只天青色的汝窯湯碗，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她猛地伸手一掀，把那個碗摔在地上。

“砰！”瓷器碎裂的聲音在餐廳里回蕩。

李成儒愣住了。景利趁這個機會，彎腰撿起一塊鋒利的瓷片。她的手在發抖，視線依然模糊，但她知道，這是最后的機會。

“你......”伴隨著李成儒的驚呼，景利舉起瓷片，毫不猶豫地劃向了自己的臉。她知道，這種劇痛能暫時抵消藥效。

鮮血涌出的瞬間，絲絲縷縷的劇痛，在景利頭蓋骨下蛛網般蔓延開來。和意識同時恢復的還有這兩年的記憶。

景利抱住頭，強忍折磨，渾身顫抖，幾乎要被沖擊摧毀。

眼淚決堤，這兩年的禍事，都是這張臉惹起的，早該毀了的好。

她抬起頭，嘲諷地看著李成儒，更緊地握住瓷片，讓它嵌入掌心的血肉里。

尖銳的血刃再次從眉梢劃到嘴角，皮肉翻卷，滿臉猙獰。

“你瘋了！快住手。”李成儒猛地站起身，發出驚恐的呼喊。

景利卻還在笑，她感覺不到痛，或者說這種痛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再也不會受到這些垂涎她美色的敗類的糾纏。

景利起身踉踉蹌蹌地往外走。鮮血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來，滴在白色的襯衣上，暈開一朵朵刺目的紅花。那塊沾滿鮮血的瓷片從指尖滑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世界開始旋轉，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變成一團模糊的光暈。景利感覺自己在往下墜，像一只輕飄飄的紅色千紙鶴，在風中漫無目的的飛。

在意識消散的最后時刻，她聽到大門被汽車撞開的聲音。黑暗如潮水般涌來，模糊的視線里，她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向她奔來，那是最先闖回記憶里的人。

她跌落在那個人溫暖的懷抱里。這感覺，和記憶中從蓉城回到青羌的那個雨夜一樣，那個人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橘蕊花香，把自己緊緊攬進懷里，氣息里充滿了疼愛和憐惜。

景利閉著眼睛，耳邊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喊聲：“景利！景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