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驚雷炸響時,喬一和第N次打翻藥碗。褐色藥汁在景利白襯衣上洇出猙獰的樹影。他看著她蹲下身去撿碎瓷,忽然抓住她衣領嘶吼:“不要再扮演什么救世主,你到底圖什么,圖我滿身鋼釘?圖我大小便失禁?還是......”
后半句被景利突如其來的耳光截斷。她顫抖的掌心還沾著藥湯。
這半個多月來,他們就像兩柄插在同一個刀鞘里的利刃,每一次觸碰都會剮出新的傷口。
她想起昨天和景望舒的通話。姑姑在電話那頭嘆氣:“利兒,他需要的不是你的溫柔和忍讓,他需要你為他建立信心。你可以讓他擔負責任。”
“擔負責任?我到底要怎么做?”這段時間來,在與喬一和的對抗中,景利顯得精疲力竭。
“笨蛋,你自己去想。他是你男朋友,是個男人。”
此時此刻,景利終于明白了景望舒話里的意思。也許姑姑是對的,她必須做點什么,用一些實質性的賄賂打破她和喬一和之間的壁壘。
她忽然貼近喬一和,伏身將人壓倒在床上,反手關掉了床頭燈:“我圖什么?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圖什么。”
“你要干什么......”他剛開口就被吞進破碎的吻里。
喬一和的牙齒磕破她下唇,血腥味的唇齒間漫開時,他忽然發出幼獸般的嗚咽。這個從來用怒火武裝自己的男人,掙扎著想要把人推開。
景利像是鐵了心不給他任何逃避的機會。當窗外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整個房間時,她顫抖著抓住喬一和的手,將他的手引向腰間。
她感覺到他掌心潮熱,手指都在發抖,聽到他越來越急促的呼吸。
窗外驚雷炸響時,喬一和終于將臉埋進她的鎖骨窩里,讓壓抑三年的嗚咽混著滿室彌漫的藥香,讓羅繩客棧里的那個夢照進現實,淌成無人知曉的暴雨。
晨光如薄紗般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房間,在地板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線條。
在景利蜷縮的腰窩處綻放。他觸電般縮回搭在她腰間的手,昨夜混亂的記憶突然清晰。
還有景利在他耳邊帶著哭腔的呢喃。喬一和的心臟劇烈跳動,幾乎要沖破胸腔。
“醒了?”景利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她似乎感覺到喬一和的不安,沒有轉身,只是反手握住他僵直的手指。
喬一和喉結滾動,想說些什么,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干澀得可怕:“嗯。”
景利轉過身來,晨光中她的眼睛像是盛滿了碎星。她主動環抱住喬一和的腰,將臉埋進他的臂彎里:“再睡會兒。”她的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喬一和低頭看著懷中的女孩,她烏黑的頭發散落在他手臂上,像是黑色的香云紗。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指尖輕柔地撫過她的臉頰,繞著她烏黑的發梢:“你和龍淵.......你們......你們?”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支離破碎的問句。
他想問的是那些照片。當初和退回來的戒指裝在同一個信封里的照片,徹底摧毀了他的世界。
景利聽喬一和吞吞吐吐,心中也有了判斷。伸手攀上他肩膀,像蛇一樣纏在他身上,仰起頭盯著人看。
“該......該起床了。”喬一和羞赧地別過臉去。
景利卻捏住他下巴,強迫他直視自己,貼臉一吻:“放心,我會對你負責到底。”
喬一和勾起嘴角,將人摟在懷里,下巴抵在她的發頂:“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我故意的。”景利的聲音悶在他的胸口,“我拿你別無他法。”
喬一和的手臂收緊,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里:“對不起。”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對不起。”
景利掙扎著抬起頭,皺眉看他:“干嘛道歉?”她的指尖撫過他緊鎖的眉頭,“我知道你是怕拖累我。”
喬一和深吸一口氣,終于說出那個盤旋在心頭的疑惑:“那些照片......當初我收到你和龍淵的照片,我還以為你們......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龍淵為了故意誤導我,偷拍了你。”
景利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然后慢慢放松下來。她撐起身子,長發如瀑布般垂落在喬一和胸口:“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我去香港前收到了你發過來的分手信息,退回來的戒指,還有和戒指放在同一個信封里的......你和他的照片。”喬一和補充道,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我和他的照片?我們就沒有拍過照片。”景利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她的手無意識地抓緊了床單。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吳老師是不是也看過那些照片?”
喬一和點點頭,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對,當時是他及時趕到把我送進醫院的......”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天我收到信件后,精神崩潰,嘔出血來......”
喬一和輕聲細語,把當初收到她照片以后,便一病不起,以及后來學校突然外派他去香港的事情一一說給景利聽。
“是我不好,我不該騙你。”景利眼眶泛紅,聲音哽咽,“當初我看到你和吳老師出現在酒吧,為了躲著你,才讓龍淵有機可乘,把我拉去了他的會所......”
景利懊惱萬分,強壓著心緒,把后來與龍淵之間的糾葛統統說給喬一和聽。
“我真是個混蛋。”喬一和抱緊景利,他想起自己當初看到照片后的反應——沒有求證,沒有質問,只是默默地接受了“背叛”,“我應該相信你的,我早就應該猜到的,我......對不起。”
景利伸手捧住他的臉,拇指輕輕撫過他的眼角:“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不小心掉進了龍淵的圈套,才把你害成這樣。”
喬一和伸手捏著她手腕上的結草連珠,那是來到康養中心的第一晚,為了和景利賭氣,他把它故意扔出了窗外。
景利足足在樓下找了兩天,才找了回來。
“把木石前盟還給我好嗎?自從我把它扔掉那天起,我的魂也跟著丟了。”
景利取下手鏈,戴在喬一和手腕上:“我用它把你栓住,你這一輩子都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