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霜的意識沉入識海，阿昭仍望著遠處怔神。

“師傅，我們該怎么做才能讓偽太子相信？”

熾神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還能怎么做？讓阿昭和他二叔敵對，只要他們斗起來，偽太子就有理由介入，順理成章地扶持阿昭。“

“阿昭回去跟他二叔爭，會不會有危險？他二叔可不會管他的死活。“風霜的眉頭蹙起。

“不會，一旦讓偽太子認定阿昭有奪回將軍府的決心，阿昭就成了最關鍵的棋子，偽太子自然會暗中保護。“

風霜輕輕吐出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我不放心的是你。“熾神滾燙的溫度透過神識傳來，“阿昭突然回心轉意，放棄追查真相，轉而想奪回將軍府，他一定會懷疑。而這其中的變數，就是你。“

“我？“風霜瞳孔微縮。

風霜的意識還沉浸在識海深處，忽然被一股灼熱的氣息包裹。阿昭滾燙的掌心隔著單薄衣衫，在她肩頭和后背留下緊繃的力道。她還未及反應，耳畔已傳來壓抑的喘息：“阿昭，怎么了？”

“霜兒，好險……”阿昭的聲音沙啞，顫抖的手指攥緊風霜背后的衣料。他不敢細想，如果當初沒去史萊克，沒認出風霜，此刻自己是否正站在她的對立面，成為她復仇路上必須拔除的荊棘？

阿昭厭惡這充斥著算計與背叛的世界。“如果我們沒有重逢，我會不會成為你復仇的阻礙？”

“如果我們就此錯過“阿昭的聲音帶著難以察覺的沙啞，“當你再見我時，我可能已經被偽太子蒙蔽，淪為他手中的利刃，到那時，你還會告訴我真相嗎？“

阿昭忽然抓住小霜的手腕，語氣里終于溢出壓抑許久的不安：“若是當初我沒能識破你的身份，你會與我相認嗎？“

“若真的錯過......當你站在我的對立面，被蒙蔽，我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告訴你真相。“

阿昭喉結滾動，想說什么卻被風霜抬手攔住“至于當初......那時的我滿心只有復仇，以為背負罪孽是我一人的宿命。“她苦笑，嘴角勾起的弧度比哭更令人心疼，

“我害怕你知曉真相后，會和我一樣痛苦，所以想著，等一切塵埃落定，再告訴你。“

“可現在看著你這般模樣......“小霜抬手撫上他皺起的眉峰，“我才明白，比起獨自背負，更不愿見你在迷茫中掙扎。“

“原來從始至終，不管我們會不會重逢，霜兒都會保護我。”阿昭抱著小霜緊了緊，喉間泛起酸澀：“還好，我找到了你，不然就真被他們算計了”。

如此同事——東宮

“啟稟太子殿下，昭明承心與那名女子在城中流連半日，直至戌時三刻才返回史萊克學院。“

太子端坐在檀木椅上，修長的手指輕撫著青瓷瓶中綻放的白梅，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哦？看來他們倒是頗為愜意。“

一旁的佘龍向前半步，抱拳沉聲道：“少主，昭明承心如今天賦盡顯，實力突飛猛進。以他的資質，不出幾年便能順利接替昭明域南的位置。我們不如......“話未說完，便被太子抬手打斷。

太子緩緩抬頭，目光望向天際那輪初升的彎月，眼中閃爍著莫測的光芒“不急。昭明承心向來心思縝密，突然回心轉意必有緣由。佘叔叔，你即刻派人去查，弄清楚他為何突然改變態度，還有他身邊那名女子的來歷。我總覺得，她與這一切脫不了干系。“

“昭明承心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放棄追查，這些年，他最在意的就是真相。“刺豚皺著眉頭，語氣中滿是疑惑與不安。

佘龍卻連連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不可能！當年北境一役，鷹嘴澗的人皆是鬼豹長老親手所殺，南崖山的也都命喪我手，至于北境之北，更是絕無活口。“

“少主，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昭明承心始終是個隱患，我們不能留！“刺豚急切地勸誡道。

“兩位叔叔不必爭吵。“太子抬手制止，起身走到窗邊，負手而立，“如今的昭明承心，不過是個魂宗，不足為懼。但你們可曾想過，若能將他拉攏，那昭明域北留下的勢力，豈不是唾手可得？“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

“以他現在的天賦，不出三年就能接管前驅騎士團，再加上他與雪清河的交情......一旦將他納入麾下，我們的計劃便成功了大半。“

佘龍和刺豚對視一眼，不再爭辯，恭敬地跟在太子身后。太子望著窗外漸濃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陰鷙的微笑，喃喃自語道：“昭明承心，你果然沒讓我失望。離家這么久，我這個兄長，也該好好'關心'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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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回心轉意，他們一定有所察覺，怪我，當初沒想到這一層，還連累了你。“阿昭望著風霜愈發蒼白的面容，喉間泛起酸澀，“可若我突然想奪回將軍府，總要有個理由才行......“

“而且我是在遇見你之后才回心轉意的。“阿昭猛地握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偽太子多疑，定會徹查你突然出現在我身邊的原因。他絕不會相信，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相遇......“

話音未落，風霜已經狡黠地眨了眨眼：“那就編個讓所有人都深信不疑的故事。就說——“她突然壓低聲音，語氣染上幾分哀戚，“你追查真相多年，卻被一次次欺騙，早已瀕臨崩潰。臨死前唯一的心愿，不過是再見見榮榮。“

“榮榮哪肯眼睜睜看著你赴死？于是你留在了史萊克，又在機緣巧合下遇見了我。后來外出歷練時，我為你擋下致命一擊......“風霜突然扯開衣襟，心口處蔓延的冰紋如蛛網般可怖，絲絲寒氣凝成霜花，“要用昭明家的傳承至寶——凝神玉，才能壓制這入髓的寒毒。“

阿昭目光死死釘在那道裂痕上，喉結艱難滾動。卻聽風霜輕笑一聲：“而且你在外四處碰壁才明白，唯有奪回將軍府，手握權力與勢力，才能查清真相。”少女歪頭，眼尾泛起盈盈水光。

“這樣一來......“阿昭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將人輕輕往懷中一帶“你就能順理成章留在我身邊了。“

阿昭緊緊握著小霜的手，目光堅定：“明天，我帶你去祭拜我的父親母親。”兩人對視一眼，唇角同時勾起一抹默契的弧度，眼底閃爍著勢在必得的光芒。

第二天早上，晨光浸染青石階時，阿昭握著風霜的手踏入陵園。荒草間兩座石碑泛著冷意，他喉頭滾動著跪下身，重重磕了三個響頭：“爹，娘，孩兒不孝，這些年東奔西走，連真兇的影子都抓不住，是我無能。“

風霜輕聲安撫：“阿昭別自責，伯父伯母若在，定舍不得看你這般折磨自己。“

“雪崩那廢物都敢當眾羞辱將軍府！“阿昭猛地捶向地面，“是孩兒沒用，讓昭明家蒙羞至此。“阿昭聲音發顫，“我在此立誓，就算窮盡此生，也要重振您的榮耀！“又是三個響頭，驚起枝頭沉睡的寒鴉。

風卷著枯葉掠過墳塋，兩人陷入沉默。阿昭盯著碑前褪色的雛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爹，娘，再等等，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總有一天，我會親手為你們報仇。

風霜望著墓碑上“昭明域北“四字，眼底泛起血色漣漪：域北叔叔，小霜活下來了，真相不會被掩埋，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霜兒，“阿昭突然轉頭，眼尾泛紅，“你會一直陪著我對嗎？“

“我向伯父伯母保證。會一直陪著你“風霜扣住他手腕，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破碎的喘息聲驚得阿昭立刻扶住她后背。

“是不是太累了？都怪我......“阿昭的聲音染上哭腔，掌心貼著她冰涼的脊背，“早知不該帶你來的。“

“我沒事。“風霜虛弱搖頭，卻倚進他懷里借力。阿昭半抱半扶著她起身，臨走前又回頭望了眼墓碑：“我們先回去吧。“

待兩道身影消失在山徑盡頭，松枝間潛伏的黑影仍未散去。隱約可見那人袖中滑落的密信“昭明承心立誓重振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