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整個伯爵府都安靜了下來。下人們知道將軍明日要隨駕,夫人也要遠走,都識趣地退了出去,只留這一間暖房,容他們度過最后的夜晚。
阿昭關了房門。轉身時,風霜正坐在床沿,靜靜看著他,阿昭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握住她冰涼的手:“明日卯時,會有一輛青篷車在后門等你。趕車的是我從邊關帶來的老卒,絕對可靠,他會送你到極北邊界。”
“嗯?!憋L霜點頭
“行李和要帶的衣物都收拾好了嗎,錢呢,夠不夠”
“嗯”
“還有……”阿昭還想說什么,卻被風霜伸手捂住了嘴?!皠e說了,阿昭?!?/p>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入懷里,緊緊抱住,仿佛要將這三天的時光都揉進懷里。
阿昭忽然起身,從儲物戒指里取出一個錦盒,遞到風霜面前。
“打開看看?!彼曇舻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風霜疑惑地掀開錦盒,里面躺著一枚黑色的龍鱗玉墜。鱗片掌心大小,邊緣光滑溫潤,表面流轉著金紋,那是昭明暗魔龍的伴生逆鱗,阿昭的本命之物,而鱗片的背面,刻著四個蒼勁有力的金字,筆鋒里藏著少年笨拙的認真
“吾妻霜兒”
風霜呼吸一滯,指尖撫上那四個字,冰涼的玉質(zhì)下仿佛能摸到他刻字時的力道,每一筆都帶著滾燙的心意。
“這是”她看向阿昭,藍瞳里滿是震驚。
“我的武魂伴生逆鱗?!卑⒄盐兆∷氖?,讓她的指尖貼著那四個字,
阿昭頓了頓,目光灼灼地望著她:“霜兒,等你回來,等你長大,我娶你。做我昭明承心唯一的妻子?!?/p>
風霜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了上來,砸在逆鱗上。她從沒想過,這個總是把心事藏在眼底的少年,會用這樣直白又滾燙的方式,許她一個將來。
“阿昭……”她哽咽著,緊緊攥著那枚逆鱗,像是攥住了全世界。
阿昭俯身,替她擦去眼淚:“這四個字,是我親手刻的。”他笑了笑,眼底卻泛著紅,“你要是不喜歡”
風霜猛地搖頭,將逆鱗貼在心口“我喜歡。”抬起手,將逆鱗戴在頸間,貼著肌膚,
月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兩道交疊的影子,纏綿又孤寂。這一夜,他們沒有再說太多話,只是緊緊抱著彼此,感受著對方的體溫與心跳,將這最后的溫暖,都刻進骨血里。
天還未亮透,阿昭便已穿戴整齊。玄色的鎧甲襯得他身姿挺拔,只是眼底的紅血絲泄露了徹夜未眠的疲憊。他看了眼帳內(nèi)熟睡的風霜——其實她早醒了,只是閉著眼。阿昭放輕腳步走過去,替她掖好被角,
“我走了。”他在她耳邊低語,“照顧好自己?!卑⒄炎詈罂戳孙L霜一眼,轉身走出房門,沒有回頭。他怕一回頭,所有的決心都會崩塌。
房門關上的剎那,風霜再也忍不住,淚水洶涌而出,砸在掌心的玉墜上,攥緊了那枚他親手刻的逆鱗。
阿昭轉身,院外的親兵早已列隊等候,見他出來,紛紛單膝跪地:“將軍!
他沒有回頭,揚聲道:“出發(fā),隨駕巡營!”
卯時剛到,后門傳來三聲輕叩——是老卒來了。風霜起身,換上一身便于趕路的灰布斗篷,將所有行囊收進魂導器,最后看了一眼這間住了數(shù)月的屋子。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后門。青篷車停在巷口,趕車的老卒戴著斗笠,見她出來,低聲道:“姑娘,上車吧?!?/p>
風霜沒有猶豫,彎腰鉆進車廂。車簾落下的瞬間,她仿佛聽見遠處傳來軍隊開拔的號角,一聲比一聲遼遠。
車輪碾過青石板路。風霜掀起車簾一角,望著伯爵府的輪廓漸漸縮小,直到消失在街角。指尖摩挲著逆鱗上的“吾妻霜兒”,眼淚終于忍不住再次滑落。
阿昭,多加保重
等我。
與此同時,皇城門外,浩浩蕩蕩的隊伍正緩緩出發(fā)。阿昭騎著駿馬,護在龍輦左側,身姿筆挺如松。他目不斜視,目光落在前方的煙塵里,——掌心還殘留著她的溫度。
忽然,心口的霜華微微一亮,泛起熟悉的清涼。阿昭的睫毛輕輕顫了顫,隨即挺直脊背,眼底的迷茫散去,只剩下堅不可摧的堅定。
霜兒,一路平安。
等我。
一個向著極北的風雪而去,一個朝著邊關的沙場而行。兩道身影,在晨光中漸行漸遠,卻被無形的線緊緊牽著。
冰藤開花時,極北冰洞見。
這個約定,成了支撐彼此走過漫漫成長長路的唯一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