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霜背著昏迷的阿昭。他的身體很沉，后背的傷口滲出的血染紅了她的衣襟，冰冷的龍息殘留還在侵蝕他的經(jīng)脈，連混沌之力都變得微弱。

風霜直接將阿昭背進了偏殿，小心翼翼地將阿昭放在玉床上，看著他蒼白的臉和緊蹙的眉頭，心里像被冰錐扎著疼。伸手解開他染血的衣衫時，風霜的指尖忍不住發(fā)顫——后背的傷口猙獰地鋪開，斷裂的骨茬隱約可見，混沌之力與冰龍神威壓沖撞留下的黑色紋路，像蛛網(wǎng)般蔓延在傷口周圍。

“忍一忍，很快就好。”她低聲說，像是在對他，又像是在對自己。

風霜打來溫水，用柔軟的棉布蘸著水，一點點擦拭他背上的血污。動作輕得像羽毛，生怕碰疼了他。清理干凈傷口后，她將自己剛恢復的神息凝聚在掌心，冰藍色的氣流緩緩覆蓋在傷口上——神息觸碰到傷口的瞬間，阿昭的身體猛地一顫，眉頭皺得更緊，卻始終沒有醒。

“對不起……”風霜的聲音哽咽，“又讓你為我受傷了。”

她守在玉床邊，一遍遍用神息梳理他紊亂的經(jīng)脈，直到天際泛白才停下。看著阿昭呼吸漸漸平穩(wěn)，風霜才松了口氣，轉(zhuǎn)身去取干凈的衣衫給他換上。

“要不……還是用血肉轉(zhuǎn)換吧？”一個念頭冒出來，讓她呼吸一滯。她的血肉能分擔他的傷痛，就像當初他為她做的那樣。可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她壓了下去——阿昭要是醒了，知道她又用這種方式，一定會自責到發(fā)瘋，說不定還會生她的氣。

風霜坐在床邊，看著他沉睡的臉，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她趴在床邊，眼皮越來越沉，守著守著，便抵不住疲憊，蜷縮在床沿睡著了。

第二日午后，阿昭的睫毛動了動。

混沌之力在體內(nèi)緩慢流轉(zhuǎn)，后背的劇痛讓他倒抽一口冷氣，卻也驅(qū)散了最后的昏沉。他睜開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趴在床邊的風霜——她的頭發(fā)有些凌亂，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顯然一夜沒睡好，此刻正睡得不安穩(wěn)，眉頭微微蹙著，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夢。

阿昭的心頭一軟，又涌上密密麻麻的疼。他忍著后背的劇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把她抱到床上。剛碰到她的腰，風霜就驚醒了，猛地抬頭，冰藍色的眸子里還帶著剛睡醒的迷茫，看到他睜著眼，瞬間亮了起來。

“阿昭，你醒了？”她驚喜地想站起來，卻被阿昭按住。

“別動。”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剛醒的慵懶，卻不容置疑。

阿昭咬緊牙關，用沒受傷的左臂將她打橫抱起。后背的傷口被牽扯，疼得他眼前發(fā)黑，冷汗瞬間冒了出來，但他還是穩(wěn)穩(wěn)地將風霜放在玉床內(nèi)側(cè)，自己則小心翼翼地躺下，只能側(cè)著身，避免壓到傷口。

“你慢點！”風霜連忙扶住他，看著他疼得發(fā)白的嘴唇，眼眶瞬間紅了，“你不能動的！”

“沒事。”阿昭喘了口氣，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陪我睡一會。”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疲憊。風霜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和強撐的模樣，終究是沒再說話，只是乖乖地躺下，蜷縮在他懷里，盡量不碰到他的傷口。

阿昭側(cè)著身，將她摟進懷里，鼻尖縈繞著她發(fā)間清冽的冰香。后背的疼痛還在持續(xù)，但懷里的溫度卻像一劑良藥，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漸漸放松。

“以后……別再這樣了。”風霜的聲音悶悶地傳來，帶著濃濃的鼻音，“我不想你為了我……”

“我保護你，不是應該的嗎？”阿昭打斷她，低頭在她發(fā)頂印下一個輕柔的吻，“睡吧，睡醒了就不疼了。”

風霜沒再說話，只是往他懷里縮了縮，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感受著他手臂的力量，眼皮漸漸沉重起來。

冰神殿的陽光透過冰窗，在玉床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相擁的兩人呼吸漸漸平穩(wěn)，暫時將傷痛與危險拋在腦后。此刻，只有彼此的溫度和安穩(wěn)的睡意，才是最重要的事。

晨曦透過冰窗的紋路，風霜是被懷里的動靜弄醒的，睜眼時，鼻尖正蹭著阿昭的衣襟，聞到一股清冽的龍息混著混沌氣的味道，踏實得讓人心安。

她微微抬頭，正對上阿昭的側(cè)臉。他平躺著，金瞳亮得像淬了晨光，正一動不動地望著天花板，下頜線繃得緊致，連帶著脖頸的弧度都透著股利落的英氣。后背的傷明明還沒好利索，他卻像沒事人一樣躺著，呼吸平穩(wěn)得不像話。

風霜看得有些出神。從初識時的冷硬，到后來的溫柔，再到如今眉眼間藏不住的寵溺，這個男人好像總能給她新的驚喜。尤其是那雙金瞳，此刻在晨光里泛著細碎的光，像盛著一片融化的星河。

“好看嗎？”

阿昭忽然轉(zhuǎn)過頭，金瞳里盛著笑意，正好撞進她來不及收回的目光里。風霜的臉“騰”地紅了，像被燙到一樣猛地低下頭，耳朵尖卻不聽話地泛著粉色。

“沒、沒看……”她小聲嘟囔，聲音細得像蚊子叫。

阿昭低笑起來，胸腔的震動透過相貼的身體傳過來，帶著讓人心顫的暖意。他微微低頭，用鼻尖蹭了蹭她的發(fā)頂，語氣里滿是縱容：“霜兒想看就多看一會兒，反正是你的，多看幾眼又不虧。”

“誰、誰是我的了……”風霜的聲音更輕了，卻忍不住偷偷抬眼，正好對上他促狹的目光，臉更紅了。她伸手想推開他，卻被他順勢握住手腕，帶到唇邊輕輕吻了吻。

指尖的癢意順著血脈蔓延到心口，風霜猛地想起正事，掙開他的手，伸手去探他的后背：“你的傷口還沒好呢，怎么能平躺著？要側(cè)躺養(yǎng)著，不然會裂開的。”

她的指尖剛觸到他的后背，就被阿昭按住了。他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金瞳里閃過一絲狡黠，語氣瞬間軟了下來，帶著點刻意的委屈：“對哦，我忘了。霜兒，我受傷了，這幾日怕是要勞煩你照顧了。”

他說著，還故意往她懷里縮了縮，像只耍賴的大型犬，后背的傷仿佛成了最好的借口。

風霜被他這副樣子逗笑了，心里的那點羞赧也散了大半。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卻還是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的肩膀，幫他調(diào)整到側(cè)躺的姿勢，自己則順勢窩進他懷里，讓他能舒服地枕著她的手臂。

“那你可要聽話。”風霜伸手撫平他微皺的眉頭，語氣里帶著點小得意，“我說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許再逞強。”

“好啊。”阿昭低笑，低頭在她唇角啄了一下，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那霜兒可得說到做到，寸步不離地陪著我才行。”

風霜“你剛剛在想什么”

“在想以前的事。想你第一次用霜華救我，想深淵里……我差點留不住你。”

風霜的手頓了頓，指尖還停在他后背愈合的傷口上。那里的皮膚已經(jīng)平滑，只留下淡淡的暗金紋路。

“霜兒，”阿昭忽然握住她的手，金瞳里的笑意褪去，只剩下難得的認真，“能不能教我血肉轉(zhuǎn)換？你的身體里有我的血肉，我的骨血里也有你的霜華，我們早就連在一起了。我也想……用這種方式保護你。”

風霜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地想搖頭：“我不會的。我的霜華是用萬載玄冰髓承載的，和你的混沌之力不一樣，學不來的。”

她的聲音有些發(fā)虛，只要血脈相融，任何人都能學。可她不敢教——那是以命換命的術法，每用一次，都會折損壽元，她怎么舍得讓阿昭碰這種東西？

阿昭看著她閃躲的眼神，就知道她在說謊。他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語氣放得更柔：“我知道你會。霜兒，你是不是怕我受傷？”

風霜抿著唇不說話，算是默認。

“可你上次用的時候，就不怕自己出事嗎？”阿昭的聲音里帶著點委屈，又有點固執(zhí)，“你千里之外救我，那時候你就不怕折壽？不怕我知道了會心疼？”

風霜的睫毛顫了顫。那時她在千里之外，忽然感覺到阿昭的霜華在消散，她想也沒想就用了血肉轉(zhuǎn)換，救了他一命。

“那次之后，我總在想，要是我能早點學會，是不是就能替你疼了？”阿昭低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金瞳里映著她的影子，“現(xiàn)在我們的血肉連在一起了，你的術法，我一定能學會。霜兒，教我好不好？”

他頓了頓，聲音輕得像嘆息：“我不想再像深淵那樣，只能看著你倒下，卻什么都做不了。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想握著這門術法，至少……能替你分擔一點痛。”

風霜看著他眼底的執(zhí)拗和后怕，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她知道他的脾氣，認定的事就不會回頭，尤其是關于“保護她”這件事。

“這術法……會折壽的。”她艱難地開口，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每用一次，都要耗損精血，嚴重的話……”

“我不怕。”阿昭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只要能護著你，折點壽算什么？再說了，我的混沌之力能自愈，說不定能抵消術法的反噬呢？”

他伸手，輕輕擦掉她眼角的淚：“霜兒，教我吧。不是為了逞強，是為了……讓我能安心。知道自己有能力護著你，我才能睡得踏實。”

風霜看著他認真的樣子，終于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勸不動他了。

“感知自己的血肉，讓它與你共鳴。感知它的方向”風霜的手右手放在心口，另外一只手，放在阿昭的胸脯“以我之身，承你之傷；以我之命，換你之生。”

她抬起手，覆在他的胸口，引導著他的混沌之力與血肉交融：“你試試，用混沌之力包裹住一縷血肉，想著要替我承受痛苦，讓它順著血脈流動……”

阿昭閉上眼睛，按照她的指引，凝神感知體內(nèi)的血肉。那些與風霜相融的部分，此刻仿佛有了生命，在混沌之力的包裹下輕輕震顫，帶著熟悉的、屬于她的冰香。

“對……就是這樣……”風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溫柔的鼓勵。

陽光透過冰窗，將兩人交握的手染成金色。阿昭能感覺到，一縷溫熱的能量順著血脈游走，與他的混沌之力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新的羈絆——那是屬于他們的，雙向奔赴的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