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日在神威試煉中拼到力竭,兩人都默契地放慢了節奏。這天傍晚剛完成當日的淬煉,便早早回到歸墟海邊的小屋休整。
阿昭從儲物袋里翻出個小陶罐,里面是他之前腌的糖醋梅子,酸甜的氣息一散開,就驅散了不少疲憊。他捏起一顆遞到風霜嘴邊:“嘗嘗?上次腌的,應該夠酸了。”
風霜張嘴接住,梅子的酸勁瞬間在舌尖炸開,她忍不住瞇起眼,眼角沁出點水光。阿昭看得笑出聲,剛想打趣,就被她反手塞了一顆,酸得他齜牙咧嘴:“嘶——你這是報復!”
“彼此彼此。”風霜彎著眼笑,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梅汁,指尖的微涼讓他舒服地蹭了蹭。
夜里,兩人并肩躺在硬板床上,窗外的海浪聲溫柔起伏。連日來的緊繃終于松弛下來,誰都沒說話,卻覺得安心。
不知過了多久,風霜迷迷糊糊快要睡著,身邊的阿昭忽然動了。她剛睜開眼,就撞進他帶著笑意的眸子里——月光透過窗欞,剛好落在他眼底,映得那點溫柔格外清晰。
沒等她反應過來,阿昭已經支起上半身,低頭吻了下來。
不是試煉間隙匆忙的觸碰,也不是力竭后的安撫,這個吻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又藏著壓抑了許久的親昵。他的唇瓣輕輕碾過她的唇,像在品嘗一顆剛摘下來的果子。
風霜的睫毛顫了顫,沒有躲閃,反而微微仰頭,回應著他的吻。
阿昭的手輕輕落在她的腰側,隔著薄薄的衣料,能感覺到她皮膚下龍珠的輕微脈動。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寒潮冰窟里,她凍得發僵的樣子;想起暴風雪中,她光腳踩在冰面上的倔強;想起神威試煉時,她咬著牙不肯后退的眼神……心頭忽然軟得一塌糊涂。
“怎么了?”風霜感覺到他的動作慢了下來,輕聲問,氣息拂過他的唇角。
“沒什么。”阿昭抵著她的額頭,聲音低啞,“就是突然覺得……能這樣躺著,真好。”
他伸手,替她把散落在臉頰的碎發別到耳后,指尖故意蹭了蹭她的耳垂,惹得她縮了縮脖子。“白天在試煉場,總想著怎么扛住神威,怎么跟你配合,倒忘了……咱們不只是戰友。”
風霜被他說得臉頰發燙,往被子里縮了縮,卻被他一把撈了回來,緊緊按在懷里。“別躲。”阿昭的吻落在她的發頂,帶著點耍賴的意味,“累了好幾天,讓我抱抱。”
他的懷抱溫暖而堅實,驅散了最后一絲疲憊。風霜往他懷里埋了埋,鼻尖蹭到他鎖骨處,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
“你的龍翼……還疼嗎?”她輕聲問。
“早不疼了。”阿昭捏了捏她的臉頰,“倒是你,冰神六翼的翼膜破了那么大一塊,得好好養著。”他忽然想起什么,笑出聲,“說起來,今天你用冰神神息給我擋神威的時候,那層冰膜亮得跟鏡子似的,差點晃瞎我的眼。”
“還不是你非要硬扛,”風霜嗔道,“明明可以早點退出來的。”
“那不是想多陪你撐會兒嘛。”阿昭低頭,又在她唇角啄了一下,這次的吻很輕,像羽毛拂過,“再說了,有你在身邊,我總覺得能多撐一會兒。”
海浪聲在窗外輕輕拍打著沙灘,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緊緊依偎著,分不出彼此。白日里的緊張與疲憊,仿佛都被這個溫柔的夜晚融化了,只剩下心底流淌的暖意。
風霜閉上眼睛,聽著他平穩的心跳,忽然覺得,那些在神威下咬牙堅持的日子,那些與他并肩對抗壓力的時刻,都成了此刻相擁的注腳。試煉再難,只要夜里能這樣躺著,能被他這樣吻著,就什么都不怕了。
“睡吧。”她往他懷里縮得更緊了些,“明天還要繼續呢。”
“嗯。”阿昭收緊手臂,在她發頂印下最后一個吻,聲音輕得像夢囈,“晚安,我的霜兒。”
月光漸暗,小屋歸于寂靜,只有兩道呼吸聲交織在一起,溫柔得像一首未完的歌。
神威試煉進入尾聲時,兩人都在一場極致的枯竭后,迎來了意想不到的突破。
那天他們在門內撐到了第四個時辰,冰神神息與混沌之力雙雙告罄,連外附魂骨的翼膜都失去了光澤。就在神威即將壓垮最后一道防線時,兩人幾乎同時松了力,像兩片落葉般被甩出了門外。
一落地,風霜便癱在雪地里,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奇怪的是,這次的枯竭沒有以往的撕裂感,反而像一場酣暢淋漓的釋放,四肢百骸都透著種輕盈的酸脹——就像長跑后癱倒在地,累到極致,卻有種毛孔全開的舒服。
“呼……這次好像……”阿昭喘著氣,忽然感覺到體內的魂力在瘋狂涌動,像是沖破了某種桎梏。黑金色的魂力驟然亮起,比以往璀璨了數倍,昭明暗魔龍的虛影在他身后盤旋,發出興奮的龍吟。
風霜也同時察覺到了變化。冰神神息雖未恢復,丹田處卻傳來溫熱的暖流,魂力如同雨后春筍般冒出來,沿著經脈游走,所過之處,每一寸都透著舒暢。她下意識地內視,隨即愣住——
87級。
提升了一級。而且這級別的提升異常扎實,沒有絲毫虛浮感,仿佛本該如此。
“我……87級了。”她轉頭看向阿昭,眼底滿是驚喜。
阿昭正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聞言抬頭,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巧了,我86級了。”他活動了下手指,能感覺到混沌之力比從前凝實了數倍,運轉時幾乎沒有滯澀。
風霜想起自己的過往,心頭微微一動。她本是88級巔峰,卻在第三考被混沌氣重創,修為一路倒退到80級。那時她以為會很難回巔峰,沒想到在這日復一日的淬煉中,不僅恢復到86級,還能再進一步。
“是壓力的功勞。”她輕聲道,“就像鍛造鐵器,捶打得越狠,冷卻后就越堅韌。咱們的魂力就是被這么一點點‘捶’得純粹了。”
阿昭湊過來,伸手替她拂去發間的雪粒,指尖帶著混沌之力的溫熱:“你摸摸我的魂力。”
風霜依言抬手,掌心貼上他的手臂。黑金色的魂力在他體內流轉,觸感比從前凝練了十倍不止,像流動的玄鐵,沉重卻溫順。她驚訝地挑眉:“比之前精純太多了。”
“你的也一樣。”阿昭握住她的手,感受著冰神神息的流動,“以前你的冰神神息像初冬的薄冰,現在像深冬的凍河,看著平靜,底下藏著千鈞之力。”
兩人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這種淬煉后的純粹與穩固,是任何丹藥或苦修都換不來的。就像運動到力竭后的恢復,那種筋骨舒展的通透感,遠非平時可比——神威的重壓撕裂了他們的舊有力量體系,而每一次枯竭后的快速恢復,都在重塑更強大的根基。
“難怪都說冰神試煉是淬體煉魂的絕佳之地。”阿昭感慨道,“這才多久,咱們的魂力不僅漲了級,質量更是天翻地覆。”
“魂環與魂力的契合度……幾乎完美了。”阿昭喃喃道。
“這才是第三考的真諦吧。”風霜收起冰鏡,眼底閃著明悟,“不是要我們承受多少痛苦,而是逼著我們在壓力下剝離雜質,讓力量回歸最本真的形態。”
第三關的最后一日,冰晶門內的神威已濃稠得像化不開的墨。
兩人剛踏入,便覺渾身一沉——武魂無法召喚,魂環的光芒被死死壓在體內,連背后的冰神六翼與混沌四翅都像被無形的枷鎖捆住,連展開的力氣都沒有。
“又是這樣。”風霜咬著牙,膝蓋在重壓下微微打顫,“每次到最后,都要把壓力放大到極致。”
阿昭的情況更糟,混沌之力在體內翻涌,卻被神威死死鎖著,像頭被困的猛獸。他伸手扶住風霜,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兩人都穩了穩心神:“那就來吧。”
兩人背靠背站著,僅憑肉身硬抗。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皮膚下的血管突突直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頂了約莫一炷香,阿昭剛想拉著風霜退出去,卻發現身后的門不知何時已悄然閉合,連一絲縫隙都沒留下。
“關上門了?”阿昭挑眉,眼底反倒燃起斗志,“這是逼著咱們必須破局啊。”
風霜也笑了,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尖的冰涼與他掌心的溫熱交織:“那正好,省得咱們猶豫。”
兩人對視一眼,無需多言,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決心。
“武魂融合技——”
“冰煌玄霜龍!”
八年來未曾動用的魂技,在神威的極致壓迫下驟然爆發!
冰藍色的冰神神息與黑金色的混沌之力瘋狂交織、碰撞,形成一道耀眼的光柱。風霜的帝霜冰神女虛影與阿昭的昭明暗魔龍虛影在光柱中融合、拉長,最終化作一條體長千米的巨龍——龍身覆蓋著冰藍與黑金相間的鱗片,透著睥睨天地的威嚴,正是冰煌玄霜龍!
巨龍剛一成型,周圍的神威便如潮水般涌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像是要將這融合的力量徹底撕碎。
“吼——”
巨龍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吟,龐大的身軀猛地蜷縮,將兩人的意識護在中央,在地面擺出防御姿態。鱗片在神威的撞擊下迸出火星,卻始終沒有碎裂。
“蓄力!”阿昭的聲音在龍首中響起,帶著混沌之力的霸道。
“沖!”風霜的聲音緊隨其后,冰龍神息在龍身內悄然流轉,為這一擊添上了遠古的威嚴。
巨龍猛地舒展身體,四肢蹬地,龐大的身軀如離弦之箭般直沖天際!沒有翅膀,卻憑著純粹的力量破開空氣,在神威的重壓中硬生生撕開一道裂縫。
“砰——”
巨龍沖破了神威的桎梏,直接撞碎了冰晶門頂端的結界,沖天而起!
極北冰原上,無數魂獸紛紛抬頭——千米長的冰煌玄霜龍在云層中遨游,龍身掠過之處,冰原上的積雪自動分開,露出下方冰封的土地。龍身上散逸的冰龍神息如無形的威壓,讓所有魂獸不由自主地匍匐在地,俯首稱臣。
地底深處,被封印了數十萬年的惡獸從沉睡中驚醒。它聽到那聲帶著遠古威嚴的龍吟,渾濁的眼睛里閃過恐懼,龐大的身軀控制不住地顫抖:“是它……是冰龍神的氣息……它回來了……”
冰煌玄霜龍在天際盤旋一周,龍首俯瞰著蒼茫的冰原,隨即調轉方向,朝著冰神神殿飛去。金色與冰藍色交織的龍身劃破長空,留下一道璀璨的光軌。
落在冰神神殿外的瞬間,巨龍的身軀開始消散,化作漫天光點,重新凝聚成風霜與阿昭的身影。
兩人踉蹌著站穩,彼此的手還緊緊握在一起,掌心都沁出了汗。
“八年前……可沒這么威風。”阿昭喘著氣,笑出聲,聲音里帶著劫后余生的暢快。
風霜望著天際尚未散去的光軌,指尖還殘留著龍身的溫熱:“是我們……真的變強了。”
這記塵封了八年的武魂融合技,在兩人歷經淬煉的力量加持下,竟已隱隱觸碰到神級的門檻。那沖破神威的瞬間,那讓萬獸俯首的威嚴,都在訴說著他們的成長。
冰晶門緩緩打開,門楣上的“神威煉魂”四字徹底隱去,化作兩道流光融入兩人眉心。冰神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與欣慰:“三關功成,根基已成。冰神傳承,自此與你同行。”
阿昭低頭,看著兩人緊握的手,忽然低頭在風霜唇角啄了一下:“看來以后,咱們可以多練練這融合技。”
風霜笑著回握住他的手,眼底的光芒比天際的光軌還要亮:“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