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那層薄薄的封印時，像是穿過了一層流動的冰墻。起初是刺骨的寒意，越往里走，溫度卻驟然升高，直到最后一縷冰霧散去，眼前的景象讓兩人都愣住了。

這是一個龐大到望不到邊際的地心空間。頭頂是覆蓋著萬年玄冰的穹頂，冰面下隱約能看到歸墟海的水流，折射出幽藍的光，像鑲嵌在黑夜里的星；腳下卻是赤紅的巖漿，咕嘟咕嘟地翻涌著，巨大的巖石漂浮在巖漿上，形成天然的通路，空氣中彌漫著硫磺與極寒交織的怪異氣息。

更奇特的是空間中央——一道巨大的冰柱從穹頂垂落，直抵巖漿深處，冰與火在柱體邊緣碰撞，凝結出層層疊疊的冰晶鎧甲，又被巖漿灼燒成黑色的紋路，遠遠看去，像一根撐天拄地的冰火圖騰。

“初代冰神的封印……”風霜望著那道冰柱，指尖凝結出一絲冰神之力，“封印的核心就在那冰柱里，只是氣息已經很弱了。”

阿昭的精神力順著冰柱探去，果然感應到一股微弱卻熟悉的冰神威壓，與他曾在冰神殿感受到的氣息同源。只是這威壓被巖漿的燥熱與歲月的侵蝕磨得極淡，若不仔細感應，幾乎與周圍的混沌氣息融為一體。

“他們不敢沖破封印，不是怕初代冰神，是怕天劫。”阿昭收回精神力，看向巖漿深處那些影影綽綽的輪廓，“初代冰神用封印換他們避開天劫，這封印就成了他們的保護傘。”

風霜的精神力早已散開，如細密的網籠罩住整個空間。她微微蹙眉，對阿昭傳音：“魂獸不多。外圍有幾十只萬年、千年的，看起來是這些老家伙的后代，沒什么威脅。”

她的精神力繼續深入，掠過翻滾的巖漿湖，掠過那些被巖漿侵蝕得只剩骨架的巨大龍族遺骸——顯然是當年冰龍神隕落時留下的殘軀。最終，在冰火圖騰最底部，她感應到了三股熟悉而強大的氣息。

“三只百萬年的，在冰柱底下。”風霜的聲音帶著凝重，“氣息和冰龍神的殘識同源，應該就是他的舊部。”

就在這時，那三股百萬年氣息猛地一顫，像是被針扎到的巨獸，瞬間鎖定了風霜的精神力來源。

“有人闖進來了！”一道沙啞的聲音在巖漿湖里炸開，地心空間的威壓驟然變得滯澀，三只百萬年惡獸的動作猛地頓住，蛇瞳、蝎眸、鷹眼里同時閃過驚恐。

蛇信子劇烈顫抖，聲音都帶著哆嗦：“這……這是……主上的氣息？”

冰碧魔蝎猛地后退半步：“不可能！主上不是早就隕落了嗎？這氣息…？”

那道若有若無的冰龍王神息，像一道無形的枷鎖，瞬間勒緊了它們的魂魄。百萬年前被冰龍神統御的恐懼，刻在血脈里，哪怕過了百萬年，哪怕它們早已背叛，此刻依舊忍不住瑟瑟發抖。

風霜與阿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了然——冰龍王的威懾力，比想象中更有用。

“硬拼肯定不行。”阿昭壓低聲音，精神力與風霜的冰神之力交織，“三只百萬年，我們倆剛突破，耗不過。”

風霜的目光落在那三只瑟瑟發抖的惡獸身上，一個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我們用武魂融合技。”

“冰煌玄霜龍？”阿昭眼睛一亮。他們的武魂融合技能召喚出千米冰龍，威力堪比半神的全力一擊，若是再加上……

“加上你的混沌之力，還有我體內的冰龍王神息。”風霜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狡黠，“它們怕冰龍神，那我們就‘變成’冰龍神。”

千米巨龍的體型，再裹上冰龍王的神息，足夠唬住這些驚弓之鳥。

“好主意。”阿昭點頭，目光掃過周圍翻滾的巖漿，“必須在這里解決，引到地面會波及歸墟海的生靈。”

就在這時，風霜識海里的冰龍神突然激動起來，紫金虛影在火焰旁踱步：“你們能合成冰龍？”

他的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急切：“讓我附體！有我親自催動神息，別說嚇退它們，就算讓它們當場臣服都有可能！”

熾神的聲音冷冷響起：“安分點。敢耍花樣，我現在就捏碎你的殘識。”

冰龍神立刻收斂了急切，卻還是眼巴巴地望著風霜的意識體：“小霜，求你了。這些叛徒，我等了百萬年才等到清算的機會！有熾神大人在，我絕不敢亂來！”

風霜的意識體猶豫了一下，看向熾神的火焰。

“可以。”熾神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考量，“有我盯著，他翻不出浪花。讓他幫忙，能省不少事。”

得到允許，風霜立刻對冰龍神道：“可以，但你必須聽我的指揮。”

“沒問題！”冰龍神的聲音里滿是雀躍。

外界，風霜深吸一口氣，對阿昭點頭：“準備好了嗎？”

阿昭握緊她的手，黑金色的混沌之力與冰藍色的冰神之力同時爆發：“來吧。”

兩人的氣息驟然融合，冰神六翼與四翅龍翼交相輝映，冰藍色與黑金色的光芒在半空中交織、盤旋，最終凝聚成一道巨大的光柱。

“武魂融合技——冰煌玄霜龍！”

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響徹地心，光柱炸開，一條長達千米的巨龍沖天而起！冰藍色的龍鱗上覆蓋著黑金色的紋路，龍角泛著紫金光澤，正是冰煌玄霜龍的形態。

而就在巨龍成型的瞬間，風霜識海里的冰龍神虛影猛地融入巨龍的意識——

一股純粹的冰龍王神息從巨龍身上爆發出來，比之前濃郁百倍！那是屬于百萬年前冰之主宰的威壓，帶著睥睨天下的霸道，瞬間籠罩住整個地心空間。

“這……這就是主上的氣息！”玄火蟒的蛇瞳驟然收縮，龐大的身軀竟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冰碧魔蝎更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熊掌死死捂住腦袋：“主上饒命！主上饒命啊！”

三只百萬年惡獸里最桀驁的玄冰鷹，此刻也收攏了翅膀，落在巖漿巖上，眼神里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千米巨龍的龍瞳緩緩轉動，冰藍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屬于冰龍神的冷冽。

風霜與阿昭的意識在龍體內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冰龍王的神息，竟然真的有這么強的威懾力。

玄冰鷹死死盯著那千米冰龍，翅膀上的羽毛因警惕而炸開：“不對……主上的氣息雖然像，但這龍形……太年輕了！”

它的話像一盆冷水，讓正瑟瑟發抖的玄蟒與冰碧魔蝎猛地清醒。玄蟒吐著信子，蛇瞳里的恐懼漸漸被懷疑取代：“沒錯，主上當年的龍威比這更沉，帶著百萬年的滄桑，這氣息里……有活人味！”

就在它們驚疑不定時，千米冰龍猛地俯沖而下，巨大的龍爪踏在冰火圖騰的冰柱上，整個地心空間劇烈震顫，巖漿如沸騰的開水般翻涌。

“玄鷹，玄冰，玄巖。”一道威嚴的聲音從龍口中傳出，不是風霜也不是阿昭的音色，而是屬于冰龍神玄冰的、帶著百萬年沉淀的冷冽，“百萬年不見，連本座的氣息都敢質疑了？”

這聲音落下的瞬間，冰龍周身的紫金神息驟然暴漲，如潮水般拍向三只惡獸。玄蟒首當其沖，被神息掃中，黑曜石鱗片瞬間炸開數道裂紋，痛得它發出一聲凄厲的嘶吼。

“主上！真的是主上！”玄蟒徹底慌了，龐大的身軀蜷縮起來，哪還有半分剛才的囂張，“屬下不敢！屬下只是……只是太意外了！”

冰碧魔蝎玄巖也跟著磕頭：“主上恕罪！屬下不是故意的！”

唯有玄冰鷹還強撐著，翅膀微微顫抖：“主上當年不是已經……”

“死了？”冰龍的聲音帶著刺骨的嘲諷，龍瞳轉向玄冰鷹，“你倒是盼著本座死。當年若不是本座冒死從神界的囚籠里把你搶出來，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劈在玄冰鷹身上。它猛地睜大眼睛，翅膀一軟，從巖石上摔了下來，砸在巖漿里濺起大片火花。

百萬年前，神界大戰后期，龍族潰敗，它被神界的追兵打成重傷，扔進囚籠等著魂飛魄散。是冰龍王玄冰不顧自身安危，闖入神界禁地，硬生生撕裂空間將它救了出來。這份救命之恩，它曾記了萬年，卻在天劫的恐懼與初代冰神的誘惑下，親手將恩人推入深淵。

“主……主上……”玄冰鷹的聲音里帶著絕望的哭腔，再也撐不住那份桀驁，“屬下……屬下知錯了……”

玄蟒與玄巖也愣住了。它們只知道玄冰鷹是被主上救回來的，卻不知道是從神界囚籠里搶出來的。這份恩情，比天高比地厚，可它們……

冰龍的龍瞳掃過三只瑟瑟發抖的惡獸，聲音里的寒意幾乎能凍結巖漿：“當年本座帶你們逃出神界，護你們在極北安家，不是讓你們在本座落難時，轉頭就把刀捅進本座心窩的。”

“天劫可怕？背叛本座就不可怕？”冰龍猛地抬爪，一爪拍在旁邊的巖壁上，整面巖漿巖瞬間被凍成冰雕，又在下一秒被龍威震碎，“初代冰神許你們‘避天劫’，不過是把你們當看管本座殘軀的獄卒！你們真以為，他會容下你們這些‘叛逆余孽’？”

三只惡獸被罵得抬不起頭，渾身抖得像篩糠。是啊，百萬年來，它們躲在地底，靠著封印茍活，看似避開了天劫，卻活得像條狗，連歸墟海的一只八十萬年魂獸都能被它們當槍使——說到底，不過是初代冰神圈養的囚徒。

“主上……”玄蟒的聲音里帶著悔恨，“屬下……屬下當年是被蒙蔽了心……”

“蒙心？”冰龍冷笑，“你們是被怕死的心蒙了眼！”

它的目光落在玄冰鷹身上，那眼神復雜得讓阿昭與風霜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痛苦：“尤其是你，玄鷹。本座當年為了救你，斷了半條龍尾，硬抗了神界三位主神的攻擊，你就是這么報答本座的？”

玄冰鷹的頭埋得更低，淚水混著巖漿的熱氣滾落：“屬下……屬下對不起主上……”

風霜與阿昭的意識在龍體內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了然。難怪冰龍神的恨意如此刻骨——被自己舍命救下的部下背叛，這份痛，比被敵人追殺更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