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70年代
在距離改革開放還有7年的某一天,住在小縣城里姓宋的這家普通人迎來了最小的一個家庭成員,“宋晚”。
過了大年,窗外寒風凜冽,拍打著窗戶吱吱作響。屋內燒著的炭火偶爾發出像啞炮炸開的聲音。
“久玟,好好看著弟弟,我去給小妹喂點米糊。”大姐久嶸對著炭火旁的兩個小家伙說到。
“好冷啊,爹媽怎么還沒有回來啊”
“一會兒去把米放鍋里,他們回來就能吃了。”
“姐,你待會給我臥個雞蛋唄,早上我都沒吃飽。”
“你想得到美,爸媽都藏著呢”
兩姐弟就這樣蹲在堂屋里,凍得通紅的小手伸在燒得正起勁的炭火旁取暖。
大姐久嶸在房間里逗著小妹宋晚,宋晚已經長了兩顆隱隱約約可見的乳牙。
“小晚小晚,快一點點長大吧,長大了跟我們一起編花籃,一起跑,一起跳。”久嶸就這樣哄著剛吃完米糊的小妹。
“啊,姐姐!快出來,姐姐!久違!快起來啊,我拉不動你,快起來!”屋外傳來二妹久玟焦急的喊叫。
久嶸沖出房間,看到堂屋里久玟和久違,心都停了半拍。久違半個身體都栽進了炭火盆里,手撐在炭火上勉強讓頭抬了起來。久玟拉著弟弟厚重的衣服嘗試把他拉起來,可是他們之間才相差兩歲,微弱的力量實在不足以將久違立刻拉出炭火盆。
“天!”久嶸尖叫著沖了過去。把久違從燒得通紅的炭火上抱了起來。
久違被嚇得大哭,舉著被燒傷的右手,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大姐的衣服上。平時大大咧咧的久玟也被嚇得愣在了原地。
久嶸抱著久違跑出了門外,對著驚魂未定的久玟囑咐到“你在家看著小晚。”
久嶸踉踉蹌蹌地跑著去醫院。今年南方出奇的下了些小雪,路上都是些融了的小冰渣子,來來往往的人看著這揪心的一幕,都往兩邊讓出了些道。久嶸只覺得天旋地轉,除了弟弟撕心裂肺的哭聲什么都聽不到了,以至于不知道什么時候后面出現了爸爸的呼喊聲。
“久嶸,久嶸!跑去哪啊,怎么啦?”宋自青一路小跑終于趕上了兩姐弟。只是剛拉住久嶸就被眼前這場景嚇到了。他看著兒子被燒焦的手指,又看見散亂著頭發的大女兒,兩人臉上的淚痕泛起了白霜……
“您兒子的小拇指得截肢,燒傷太嚴重了,您得有個心理準備。”宋自青站在病床旁聽著醫生的結論。
“好,麻煩了。”他冷靜地回應著醫生。
久嶸跟父親坐在過道的長椅上說著下午發生的事情。久嶸看著滿臉愁容的父親,心里一陣內疚。“對不起,爸爸,我不知道怎么會這樣…”
宋自青手搭在女兒的肩旁上輕輕拍著,“不怪你,也不怪誰,好孩子。人各有命,況且生死之外都是小事,少根手指頭多大回事啊,照樣能有口飯吃。”久嶸聽著父親的話情緒也漸漸平復下來。抬頭剛想和父親說什么,卻看見父親看著窗外,帽檐壓得低低的看不見表情,可鼻頭紅紅的……
父女倆回到家已經是半夜了,進了堂屋只看見還帶著圍裙的母親坐在桌子旁,桌子上放著不知道熱了幾回的飯菜。堂屋中央的炭火盆還是燒得那樣旺,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久嶸看著眼睛紅腫的母親,忍著情緒跑回了房間。房間里兩個妹妹已經熟睡。大的那個一看就哭了好久,睫毛上都被眼淚粘在了一起。小的那個小臉紅撲撲的,睡得倒是怪香,除了夢里的米糊以外,這世上的任何事都還與她沒有太大關系。
過了好些天,久違被母親李昌華從醫院里接了回來。生活里總是會有一些好的或者不好的小插曲。一切好像沒有變,可是久違和久玟之間的關系卻有了些許微妙的變化。久違不再跟著久玟屁股后面吵著吃雞蛋,也不大愛聽久玟說話,甚至會故意跟她唱反調。這兩姐弟之間好像有了些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