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我也是個有故事的人。那年,計劃生育風(fēng)頭剛過沒幾年,國家還沒有如今發(fā)達(dá)。
年近五十的爸爸,帶回了肚子懷有我的生母。那時,我已經(jīng)有八個月大了,聽說,是生父知道我是個女孩,所以不要了。
猶記得老人講起計劃生育那些年,整條公路,甚至是山野村道。聽說是家里超產(chǎn)了,又是個女的……
那幾年,幾乎是前腳一扔,后腳狗就來了。
小小一張薄被,里面包裹著孩子,還夾著一張小紅紙。紅紙上寫著孩子生時幾何。都說血濃于水,我看也僅是一張紅紙而已。
計劃生育那事,最晚應(yīng)是2000年左右,不差。
我是生母帶來的,我兩個姐姐是爸爸和四叔在計劃生育那年撿回來的,比我大八九歲。
我奶奶一生生育了八個孩子,大伯在新中國經(jīng)濟大蕭條,還搞生產(chǎn)革命那會餓死了,死時,還是個八九歲的孩子。
堂姐的爸爸,我的四叔,生來眼睛不好,在她七歲時,溺斃在了河里。堂姐跟了我奶奶,住進了我的家,后來,奶奶走后,她的戶口就留在了我家的戶口本上。
我的兩位姐姐,生時苦,命也苦。兒時,唯有我這個小娃活的較為滋意。
我奶奶在我八歲那年走了,我大姐,也在我八歲那年嫁了人。若大的家子,一下子冷清了下來。
我奶奶出生在民國,眾多孩子中,前期當(dāng)數(shù)我爸有出息,飼養(yǎng)了點家禽,偶嘗肉腥。事后多年,我小姑還常埋怨我爸不供她上學(xué),四叔女兒也有些類似。
我因為是我媽帶來的,又因為生母腦子不太靈光,四叔的女兒常對我語言嬉戲,可她總歸無理。
我雖不是家里親生,又是個女娃,但我奶奶最是偏愛我,無他,奶奶是我的接生婆,也是我的“奶媽。”
我媽媽是被人拐來這個地方的,幾經(jīng)波折,在生下我時,走了。
你如果要問我是怎么知道的,因為小兒時,哭鬧,她總是要拔我的牙,我猜的。
我奶奶,我叫她阿婆。她生時,常愿、常盼我拿獎狀,那時,我未能如她愿,現(xiàn)在,雖沒有重點大學(xué),但也有個專科。
我出生沒幾月,老房子泥屋瓦房塌了,我就這樣和我爸住到了一起。承蒙祖先庇佑,家里福澤深厚,祖上又都是本份人,我并沒有遺傳到什么病。
新家旁邊,有一座泥房,上房搭著木頭,蓋有雨布。它是我家的廚房。
自我懂事起,已有三歲。我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跟著我八十幾的阿婆,圍著火堆烤火。
廚房前有一口泥井,一下大雨,水就渾成了果汁。但我很是喜歡它。
我家雖然窮,但從沒有窮過我教育。我雖然是女的,可也沒有因為交不起學(xué)費而早早輟學(xué),即便受同學(xué)小唧,也不怕,所為是什么呢?
我想,應(yīng)該是我早早輟學(xué)的兩位姐姐,苦了半輩子;是我本份務(wù)農(nóng)的爸爸,窮了一輩子。
阿婆在天之靈,應(yīng)該會慶幸這一切,至少我沒有倒。只要我不倒,何愁來日,不會榮歸故里?為她仙家砌碑,建祠。
本是同根生,何以就獨我一支,孤木難撐。我呸,去你的,什么早點找個人嫁了。
我本就處于天堂,小小年紀(jì),早已領(lǐng)略人間盛寵,什么好東西,我沒見過?我本人間富貴花,何以以命伺牛糞?
不管多少年,我猶記得寒風(fēng)中搖拽的那盞燈。柴火影動,暗夜星河,也曾有我一人的炊煙裊裊。